左丘白部隊的前面是幾個遙相呼應的小小丘陵,上面是第一次卡拉奇之戰時幫了他們一把的那些高射炮陣地。那一戰之後,空軍的一個後方警備連被調來保護這些高射炮陣地,他們打推了蘇軍過橋後組織的一次試探性進攻,在此構成了頓河西岸德軍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線。蘇聯人顯然滿意目前的態勢,正在大肆慶祝,並沒有認真對付這一夥小小的抵抗力量。
德國士兵們借助行軍毯坐在雪地上,沉默地就著冰冷的咖啡吞吃著冰冷的食物,左丘白、哈曼、亨克爾和空軍方面的指揮官,一個叫魯德爾的上尉聚在一起敲定行動計劃。
左丘白說:「各位,這一戰相當危險,我也沒有太大把握。作為軍人,你們有權拒絕這麼冒險的命令。」
幾個軍官都面色凝重,但並沒有退縮的意思,哈曼說:「卡拉奇一定要奪回的,不然我們整個集團軍的補給線都被切斷,後果不堪設想。」
空軍上尉魯德爾一個立正:「為了同志,為了元!」
另外幾個軍官顯然都不是納粹黨徒,沒有提同志、元之類的話,齊聲說:「為了德意志!」
左丘白點點頭:「很好!你們大家都來畫紅星吧!」深冬風雪天的俄羅斯荒野,零下二十多度,燒水調顏料塗漆這種工作,他是絕對不幹的。
左丘白看看一班德國部下無聲指責的眼光,無辜地聳聳肩:「我當然應該幫忙,但是……哈求!……你們看,我感冒了也……哈求!我靠不得了,俄國的鬼天氣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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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德國東普魯士森林深處的狼巢地堡裡,「元」正在咆哮:「我要槍斃這個施密特!叛徒!膽小鬼!懦夫!」
矮小的奧地利人走到巨大的東線沙盤前,上面密密麻麻cha滿紅藍兩色的旗幟,紅色代表蘇軍,藍色代表德軍。他拿起一枚代表師級單位的方形小旗,cha在卡拉奇的位置上,在地圖上顯得並不算遠的斯大林格勒,再次作:「這個傢伙只要堅持一下,保盧斯馬上就可以分兵過來接應他,保持通向斯大林格勒的補給走廊暢通。現在呢?他跑了!可恥的跑了!懦夫!懦夫!懦夫!逃兵!逃兵!逃兵!」
蔡茲勒將軍咳嗽一聲,說:「元,這個埃裡希.施密特是一定要送軍事法庭的。現在我們還有更緊迫的事情要決定。曼施泰因打來電報,請求允許他一些戰鬥彈性……」
「什麼叫彈性?」
「就是防禦上進退的彈性——可以在不得以的時候西撤一百公里左右。」
「進退的彈性!他只想著撤退吧?」希特勒幾乎是挑釁一樣盯著自己的將軍,「國防軍就知道撤退!」他轉頭問一邊的希姆萊:「我的黨衛軍什麼時候能趕到頓河?」
希姆萊說:「先頭部隊12月初就可以到,三個黨衛軍裝甲擲彈兵師全部到齊的話,月底一定可以。」
蔡茲勒面無表情地說:「因為我們的鐵路補給線即將被切斷,許多物資站被掃dang,許多必須物資都失去了,我們必須把運輸能力優先分配給這些東西,先保證第六集團軍還有南線的意大利人和匈牙利人都能戰鬥下去。」
「那就讓他們堅持到12月底!一個德國集團軍防守一座城市,還守不了一個月麼?」
「當然守得了,但是,因為缺乏補給,到那個時候他們將失去進攻作戰的能力,無法自行突圍。」
「那就等著黨衛軍去救他們!」元冷冷地看自己的參謀長,咬牙切齒地說:「告訴保盧斯,不准撤退,第六集團軍要釘死在伏爾加河上!我絕不從伏爾加河邊撤退!我會派武裝黨衛軍裝甲軍去救他!」
「元,我個人覺得……」
「你是我的參謀長,你的任務是執行命令,不是表意見!」
「是!」蔡茲勒將軍立正,微微鞠躬,轉身要走。
「等等!」希特勒叫住他,「通知附近所有的憲兵單位和高級指揮部,把這個埃裡希.施密特給我抓住,送到柏林來,我要絞死他!槍斃他!把他送進集中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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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空中,第二次卡拉奇爭奪戰成為後世軍事學家津津樂道的話題,以李德.哈特為代表的「哈德派」戰史學者把這一戰奉為展示德國裝甲兵指揮官大膽、素質高、勇於冒險的經典例子,「連一個維修營的營長,都具備極高的戰術素養,能夠獨立判斷出自己應該採取的行動,並成功地執行。」而他的俄國同行則用來證明法西斯侵略軍多麼的陰險和無恥,朱可夫戰後接受《明鏡》雜誌記者採訪時,氣憤地說:「他們竟然用列寧和斯大林同志的形象來偽裝自己,還好意思自稱納粹黨?替我轉告施密特——我鄙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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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像大多數傳奇故事一樣,在戰鬥生的那個晚上,jiao戰雙方都不知道自己即將參加的,會是一場著名的戰鬥。
天擦黑的時候,左丘白向自己的雜牌軍中所有的十幾個尉官下達作戰任務,儘管所有的德國人都鬍子拉碴滿臉冰渣,但還是可以看出他們的臉嚇得雪白。
哈曼忽然說:「少校先生,我有個請求……我請求換人去開第一輛坦克。」
「為什麼?你是我最好的裝甲兵!」左丘白趕緊勸說:「你有什麼意識形態上面的困huo麼?不要拘泥於表面麼,這些是偽裝和欺騙,骨子裡我們是在為祖國而戰——元萬歲!德意志萬歲!」
「那倒不是,我是覺得您的畫工太差了,如果我媽媽知道我是開著這樣的坦克,她會親自來把我揪回村裡去的……」哈曼咧開嘴笑。
左丘白不禁莞爾,想不到德國鬼子也有開玩笑的時候。這個老兵很會找時機,他這個玩笑緩和了緊張的氣氛,其他幾個軍官也笑起來。亨克爾、德特裡夫等幾個左丘白的老部下跟著湊趣:「就是就是,斯大林和列寧一看就是別人畫的,畫的還湊合,這兩個大鬍子怪物是您的手筆吧,他們是什麼東西?」「是矮人。」「不,是巨人。」「我說是半獸人。」「對了,炮塔後面那個沒鬍子的胖子又是誰呢?」
……
「夠了夠了!少廢話,快上車!」
在這支幾百人的德國小部隊開著大燈,高唱著《喀秋莎》,向夜色茫茫的卡拉奇前進的時候,防禦方的情緒high到頂點。
負責防守頓河東岸的是第5機械化步兵營,所有的軍官都已經喝得半醉了,正在高唱《喀秋莎》。營長庫切連科左手舉著一個一升的玻璃樽,裝的是醫用酒精兌水,右手拿著一根德國香腸,一口一口地喝著。幾個營裡的中級軍官圍在他身邊,眼巴巴地等著他把酒瓶傳下去。
庫切連科指揮的是卡拉奇大橋上的新守軍,第26坦克軍配屬的一個搭載坦克前進的步兵營,來自第14近衛步兵師。蘇軍在卡拉奇現了大批來不及銷毀的德軍物資,其中包括一大批酒,最先衝進城的幾支部隊上上下下都喝得大醉,後來酒喝得差不多了,大家只好用醫用酒精將就。至於會不會有害健康甚至失明,這些有今天沒明天的漢子才不考慮。
而軍和集團軍的長官們並沒有整頓紀律的意思,他們知道,按照作戰計劃,一個坦克軍和一個騎兵軍組成的快部隊已經在清理頓河西邊的切爾河,很快就要形成第二條封鎖線。德軍已經不可能對卡拉奇組織有效的反攻了。他們只要等待斯大林格勒方面軍負責南線突破的第四機械化軍從東南方向包抄過來,跟他們會師,就算完成了合圍。這也將是蘇聯人第一次像德國人一樣戰鬥:集中使用機械化部隊,大範圍的突破和包抄,形成大包圍圈——按照計劃,這一次包圍圈的面積將過一萬平方公里,圍上1o萬德國人,或者更多。
黑暗中,遠處傳來轟隆隆的動機聲和有點怪腔怪調的《喀秋莎》歌聲,此刻周圍又聚集起冬季俄羅斯特有的濃霧,可視範圍只有幾米遠。醉醺醺的蘇軍們朝天鳴槍,胡1uan叫嚷。遠處遙遙響起幾聲俄語的歡呼,幾盞微弱的燈光亮起,牛nai般的霧中看不清來者的樣子,只能勉強看出是一群坦克,車身都塗著巨大的紅星,最前面的幾輛漸漸清晰,雖然樣子看起來乖乖的,但上面寫滿了「打到柏林去!解放全歐洲!」之類的口號,第一輛上面更畫著斯大林和列寧的畫像,旁邊還有兩個大鬍子角色,分辨不出來是誰,只能勉強猜測出是馬克思和恩格斯。
「第四機械化軍!」「第四機械化軍!」「烏拉!」「烏拉!」橋上的官兵們歡呼起來。
庫切連科聽到外面的叫喊聲,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想了想,又抱起酒瓶,笑著對幾個傷心的部下解釋:「友軍到了,得給他們點兒喝的。」
庫切連科打開門,卻沒有像一個正常的俄羅斯人一樣習慣隨手關門,而是撐著門站在那裡不動了。一輛坦克轟隆隆地開到他身前,炮塔緩緩轉向指揮所這邊,炮塔正面畫著一個巨大的斯大林像,炮塔上面站著一個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