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薛雪,我走在華城的街道上,或許是看慣了發達國家的城市,華城沒有我想像中那麼整潔和乾淨。
我是個不懂太多中國式禮節的人,第一次去吳嬈家,讓我有些不知如何做才對,還好認識了一個薛雪,她建議我買一點禮物登門,因為中國的老人很看重這一點。
這次來華城,我算是懷著一點「玩心」而來的,可到了這裡之後,才發現根本就不好玩,城市亂糟糟的,好好的公路上左一條溝右一道坑的。
當吳嬈來接我時告知我,他們一家人聽說我來了,能到的幾乎都到了,我皺起眉頭:「幹什麼?我只是來看看你父母,又不是給他們當動物看的,這樣的話我就不去了。」
「先生,不要這樣了,都到了這裡了還差這麼一會嗎?」吳嬈笑著說道。
我看了看手中的禮物:「來了這麼多人,這一點禮物也不夠啊!」
「沒事,我老爸是清官,從來不收禮物,這一點足夠了……哎呀!不管了,這些老規矩我也不懂,先回家再說吧,大家早等急了。」她看到我來了,整個人都變的像一只歡快的小鳥。
吳嬈家住在部隊機關大院後邊,她在路上簡單介紹了她家的情況,吳嬈的父親是野戰軍某特種裝甲師的師長,大概相當於軍職幹部,她母親家姓王,是華城本地人,今天來的親屬也都是吳嬈母親家那邊的人,平時吳師長是不許這些親戚隨便來軍隊大院的,每次都是吳嬈的母親找一些借口,請這些親戚來坐客。
一到吳嬈家,她家就迎了出來一群人,反倒把我嚇了一跳。
我第一眼就認出了吳嬈的爸爸媽媽,這不是憑相貌,而是憑感覺,因為他們倆的氣質在這些親戚中完全是鶴立雞群的,而且別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眼神,只有他們對我的一舉一動都很敏感。
吳嬈的爸媽旁邊則站著她的哥哥和那個未來的嫂子,還有兩個舅舅、兩個舅媽和大姨、二姨、三姨,還有大姨夫、二姨夫和三姨夫。吳嬈引著我對他們一一做了介紹,我只好硬著頭皮對他們每個人都喊了一聲。喊完之後,我發現身邊不遠處還站著一些圍著我駐足觀看的鄰居,他們的眼神真像是看新鮮物一樣看我,說心裡話被這麼公開展示,真令人不愉快。
接下來他們按照當地風俗,為了迎接我這位「客人」的到來,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擺了兩張桌子,桌子上擺滿各種水果和點心,一家人陪著我喝了杯香茶洗塵。
接下來他們不斷的對我進行提問:家裡還有沒有兄弟姐妹?我父母多大年齡了?在哪工作……,還問我現在哪上班?這些問題雖然非常簡單,但是他們一一問完,卻花了十來分鐘。我想喝一杯開水都喝得如此之久,那呆會吃飯,豈不更加難熬了。
吳嬈見狀,忙拉著我離開這人多之地,到她的香閨裡去歇息。她見我神情有點不對,忙安慰我說:「你不用緊張,我跟他們說了,要他們別為難你的。」
我心裡頓時放塌實了點,笑道:「他們難為我幹什麼,我都告訴他們了,母親不在世了,老爸沒工作,開始養老了,爺爺也沒工作,我可沒說謊,我們家的公司都是大伯負責的。至於我嘛!自己有公司,所以根本不用出去上班,公司那邊也都有專業人員管理,基本上用不著我親自去操作,你家人聽不懂是他們的問題。」
開飯的時候我和吳嬈並肩而坐,她的爸爸坐在我的另一邊。
吃飯時,首先大家趁著性子,碰了一次杯。等幹完這一杯之後,大家的神經都放鬆了,熱情慢慢消退。只有吳嬈的三舅依然熱情不減,他是一個熱情豪爽的人,只要喝起酒來,滿臉就發紅光。他一邊喝著酒,一邊呷著菜,一邊嘴裡又要蹦出幾個搞笑的段子,還時常不忘招呼我說:「辛迪,想吃什麼菜就自己夾,在這裡,不要有什麼顧及,和自己家裡一樣。」
我一聽這話,心裡就犯傻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老套話,我指著桌子上一盤吃得所剩無幾的菜說:「菜做得很好吃,看,這菜都是我吃掉的。」我的話一出口,吳嬈便咬著筷子笑了。她一笑,我以為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覺得他們所有的人都在盯著我看。
這些人也只有吳爸很少說話,很有幾分大將風度,雖然經常把犀利的目光射向我,可是對於見慣了大場面的我來說,反而不懼他這點氣勢,最讓我頭疼的就是吳嬈母親這邊的親戚,不但談吐粗俗,還不停的問你的隱私問題,弄的人渾身不自在,還得強裝笑容。
「辛迪啊,現在你們年紀小可以不工作,但是以後總這樣可不行,你想沒想過以後做哪一行?是打工……還是自己單干?」
吳嬈的大舅一開口,其他人馬上就停止了交談,一邊繼續吃菜,一邊做出側耳傾聽的樣子。
我聳了聳肩,笑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至少目前我還不想考慮這個問題。」
「先喝酒,來我敬各位長輩一杯!」吳嬈的哥哥吳志軍舉起杯子打圓場,先向他的爸爸敬了一杯酒,接著,他又分別敬了他三個舅舅和姨父們一杯酒。
他的這次敬酒讓我如夢初醒,是啊!原來我應該向他們敬酒的呢!在國外都是一個人舉杯,大家一起乾杯就完了,沒有這麼多的講究,也不用論資排輩,但是我知道在國內好像是不行的,正當我在心裡判斷著,該什麼時候敬酒時,吳嬈未來的嫂子卻搶在我前頭給他們又各敬了一杯酒。
當她敬過酒後,吳嬈的爸爸就不時的拐過頭來,用不解的目光盯著我不停地看。更要命的是,吳嬈的三舅這時竟蹦出了一句讓我意想不到的話:「辛迪,給長輩們敬酒呀!你大概還不懂這一套吧!」
我尷尬的點了點頭,連忙舉起杯子,向他們各敬了一杯。他們見狀也回敬了我。敬完之後,我覺得大功告成,肚子也快撐破了,在國外喝酒都是一口一口的慢慢飲,到這裡全是杯到既干一滴不剩啊!我用腳在桌子底下悄悄的踩了一下吳嬈向她求援,在這麼喝下去我可頂不住了。
吳嬈心知肚明,馬上拉著我的手離開了飯桌,我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吳嬈的大舅很快就跟了過來,在吳嬈的閨房裡對我展開了第一輪說教:「辛迪,你人不錯,也很帥氣,配得上我家吳嬈……但是,結婚是要靠錢來過日子的,愛情非常重要,但是不能當飯吃,你得想辦法賺錢了,難道你想讓吳嬈跟著你喝西北風嗎?」
我笑道:「怎麼會呢,吳嬈自己也能賺錢,不會喝西北風。」
「吳嬈賺錢是吳嬈的,你是個大老爺們,總不能不養老婆吧?」
我大惑不解:「她自己能賺錢,為什麼要我來養?而且我也不用她養我。」
「你……」大舅舅被我氣走。二舅舅又來了:「我說辛迪,你既然和吳嬈處朋友了,你家人知不知道?」
我搖頭:「這是我自己的事,他們知不知道不重要,但是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告訴他們。」
「那就是說,吳嬈還沒見過你的家人了?這怎麼能行,這不是開玩笑一樣嗎?你老爸要是不同意這門親事怎麼辦?」
我更糊塗了:「二舅,你說的我有些糊塗,我和吳嬈的事,為什麼要別人來同意?這是我的私事,我老爸可以提出建議,但是他不能代替我做出決定,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任何人都無權干涉。」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二舅也氣走了。吳嬈著急了:「你能不能對他們客氣一點啊?」
我愕然望著她:「你不覺得我已經很客氣了嗎?就是韓國總統在我面前也不敢指手畫腳的,我今天可是什麼都忍下來了。」
二舅走後,再也沒有人來打擾我們,親戚們都不歡而散,最後一個來的是吳嬈的母親。
她端著首長夫人的派頭,優雅的坐到我對面,仔細看了看我,做足了氣勢,最後才說:「小伙子口才很不錯,居然把兩位舅舅都弄的啞口無言的,本來你到華城,我們應該好好陪陪你,可是最近工作實在太忙了,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可不要見怪。」
我謙遜的回答:「伯母太客氣了,你和伯父都是做領導的,當然會很忙,應該是我打擾你們了。」
「嗯,我聽吳嬈說你是從海外回來的,難怪會不瞭解中國的國情,中國人的婚姻是有很多講究的,雖說時代變了,父母之命沒那麼重要了,但是如果沒有父母的,婚姻還是很難成的。」
我回答:「伯母,我和吳嬈剛剛處朋友,婚姻的事現在還沒考慮呢,不過你放心,將來一定會徵求你的意見。」
吳伯母被我一句話封了口,知道沒法再往下說,乾脆直說:「那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了,我老了也沒精力管了,對了!你既然是從國外回來的,眼光一定不錯,下午就陪你大哥大嫂去看看房子吧,他們要買房結婚。」
我笑著點頭:「好啊!只要大嫂不嫌我多嘴就行。」
吳嬈不滿的說了一句:「又不是她拿錢,她有什麼資格嫌你……」
吳伯母笑呵呵的看著我:「吳嬈這孩子亂說話,既然遲早都是一家人,誰拿錢不是一樣,你說是不是啊辛迪?」
我微笑點頭:「伯母說的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