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俊傑遙控指揮著家裡面惦記著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惦記著他。
狐狸探頭探腦的出現在列車員休息室的門口已經好一會了,休息室裡沒人,列車員顯然是出去了,門半掩著,隨著列車的一搖一晃,那扇門也輕微的半閡著。
狐狸本想找乘警的,找了半天沒找著,想找乘務員,等了半天,乘務員也不知道去了哪。
狐狸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順著休息的半開著的門往裡看去,狹小的空間一目瞭然,就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床上的被褥很凌1uan,有股髒烘烘的臭腳味。桌子上擱著半包鳳凰煙,旁邊有個碩大的菠蘿罐頭改制的煙灰缸,裡面有烏黑渾濁的茶葉水和幾個漂浮著的煙蒂。狐狸用餘光張望了一上四周,看到好像沒人注意他,立刻一伸手,從門縫裡把桌上的鳳凰煙給chou了出來,揣到了懷裡。
這時過道裡走過了一個人,約摸二十多歲年紀,生得一臉的彪悍,狐狸往邊上一閃,把手從懷裡chou了出來,手上夾著支鳳凰煙。
「喂,老哥借個火。」狐狸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年輕漢子用眼角瞥了一眼狐狸,狐狸也在瞥他。年輕漢子穿著件很普通的外套,下身褲腿筆挺,口袋明顯鼓鼓囊,狐狸看得很真切,狐狸的眼睛熠熠。
「喏……」年輕漢子從口袋裡掏出個防風打火機,喀嚓一聲按著了,遞到了狐狸的跟前,狐狸一邊點煙,一邊心說這鳥人肯定很有錢。
「謝謝咯……」狐狸輕輕點了點漢子的手背,嘴裡邊吧嗒著煙霧邊問道:「老哥,你知道乘警辦公室在哪兒找不?」
年輕漢子沒說話,神色複雜的看了看他的身後。
「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兩個乘警站在了狐狸身後問道。
「我日……」狐狸嚇了跳。
「怎麼了?」站在前面的乘警推了推自己的大蓋帽問道。這個乘警年紀大約在三十歲開外,看上去很老成,後面跟著的乘警年紀比較小,嘴唇上還掛著圈淡淡的絨mao,兩個乘警的身板都很結實。老乘警的腰裡繫著一個槍套,從制服的下擺可以看見一截扣在腰帶上長長的槍綱。
「說啊!老遠就看見你在乘務員休息室裡鬼鬼祟祟的了,到底是什麼事?」小乘警也說話了,他的口氣中帶著公安特有的驕橫和不耐煩。
「我現臥鋪車廂可能有個危險的歹徒。」狐狸臉上立刻掛滿了人民群眾的警惕。狐狸身邊那個借火的年輕人本來準備走了,一聽狐狸的話,也帶著點好奇的留了下來。
「嗯?」老警察眉mao挑了挑,「怎麼現的?」
「我看見他拎褲子的時候……」狐狸作了個拎褲腰的動作,「褲腰上勒了把藏刀,足有半尺長,開了鋒的,雪亮雪亮的。」
狐狸的手在半空中胡1uan比畫著刀子的長度。其實他本來想說褲腰上cha著把手槍的,但他在關鍵時刻有點懷疑起這兩個乘警的膽量,臨時改說了netbsp;「藏刀?」小警察訝異的說道,「是藏民嗎?不可能啊,咱們這輛車是去內蒙古的啊?」
「那傢伙肯定是我們漢人。」狐狸很肯定的說。
「你反映的情況很重要。」老警察拍了拍狐狸的肩膀。
「那趕緊跟我去看看吧。去一搜身就知道了。火車上帶著刀子,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等等……」老警察按住了狐狸,「你有沒有看到他身邊有什麼熟人,我是說那種一直和他有說有笑的那種。」
「只有一個。」狐狸先側著腦袋作沉思狀,然後肯定的回答道。他可不敢說是七八個,火車上流竄的東北虎和西北群狼一向是以人多取勝。那樣的團伙出現,乘警多數只會提醒旅客注意自己的行李,而不會出面干預。
「估計是個流竄犯。」小乘警有點興奮。
老乘警用屠夫觀察待宰的fei豬的眼神翻來覆去打量了狐狸和年輕漢子半天,看得狐狸一陣mao骨悚然。老乘警砸了砸嘴,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從制服的口袋裡掏出了兩個上面寫著「治安」的紅色袖章,塞給了狐狸和那個中年人。
「給套上,和我們一起過去看看。」老警察說道。
「那傢伙有刀。」狐狸腦門上頓時沁出了汗,他想怎麼找上我了,他害怕萬一真過去了,nong得尹俊傑狗急跳牆怎麼辦,畢竟尹俊傑心狠手辣的大名,狐狸已經是早聞了。
年輕人倒什麼也沒說,默默的把袖章套上了胳膊,這麼一來,更顯得狐狸的猥瑣不堪。
「有我們在呢,怕啥?」小警察翻了翻白眼。
「走撒!」老警察威嚴的吃喝著,他看到狐狸這副緊張模樣,知道這傢伙大概說的沒什麼水分,的確是有個嫌疑犯帶著管制刀具上了火車了,要不怎麼會讓他參與抓捕,鬧得這麼緊張。
兩個警察在前面帶路,狐狸和那個年輕人一前一後的跟在後面,年輕漢子順手把過道邊的拖把拿到了手裡,在膝蓋上一磕,拖把棍子折成了兩半。
「拿著。」年輕漢子遞給狐狸拖把的那半截。
「我不需要,我學過武術。」狐狸吹了聲口哨。他心裡在罵年輕漢子是傻B,拿著這玩意和尹俊傑過不去不是找死嗎。
一路上狐狸都磨磨蹭蹭的,老是賴在最後。兩個乘警都在心裡笑話這個大塊頭有點膽小,但誰也沒在臉上表現出來,那個年輕人把拖把棍子反背在身的一,臉上一點緊張的神色都看不出來,狐狸覺得那傢伙肯定以前也風雲過,至少很好勇鬥狠。
狐狸帶路路過自己舖位時,偷偷的瞄了一眼,麻子正躺在二層鋪上,臉上蓋了本書,輕輕的在打鼾。腦子裡的弦繃得太緊了,宿大麻子也著實有點累了。
對面那個美少fu剛好起來上廁所,路被乘警和中年人擋住了,美少fu手撐在床架上,等著他們過,兩個乘警站住了,背轉身回頭看著狐狸。
「還在前面,過去三排,靠外面那個鋪俠上。長頭的,二十幾歲年紀,長頭。」狐狸壓住喉嚨說道。
「小林子,你力氣大,上去抓住他胳膊先把他控制住,我揪他的頭把他摁在床鋪上,然後再chou他的皮帶把他拴起來。」老乘警對小乘警低聲說道。
「你們兩個看我的指示,要是不對勁就上來搭把手,不過估計用不到你們,你們只要看著那傢伙的同夥就行,別緊張,把歹徒打傷了我算你們倆見義勇為,到時候給你們單位封感謝信。」老警察半側著臉對年輕漢子輕輕說道。他這話本來是想說給狐狸和年輕漢子聽了,但這時候狐狸已經貓到了年輕漢子的背後,只露出了截肩膀。
「為什麼不拿槍?」年輕漢子低聲問道。
「不到萬一我們不會動槍的,我們這槍其實是電擊槍。」老乘警拍了拍制服下面鼓囔囔的凸起,臉微微紅了紅。
年輕漢子有點惋惜的歎了口氣。
幾個人臉色凝重的繼續向前走去,狐狸路過美少fu的時候,伸出手在刀子屁股狠狠擰了一把。觸手可及的良好彈性讓狐狸一陣暗爽,少fu張大了嘴,痛得chou著涼氣,怒目回頭看著狐狸,目光落在了狐狸胳膊上的紅袖章,嘴巴張了張,悻悻的走了。
「小蹄子!」狐狸又吹了個口哨。
狐狸正在得意的時候,張天九的幾個保鏢也已經現了兩個乘警面色不善的走了過來,幾聲咳嗽,尹俊傑這邊的舖位上立刻探出了幾個腦袋,一陣悉悉索索唧拉鞋子的聲音,立刻有幾個大漢若無其事的堵在了過道中央,抱著膀子,冷冰冰的看著越走越近的兩個警察。
兩個乘警覺得似乎哪兒有點不對勁,但仍然還是沒停腳步,繼續往前走去,那個舖位被幾個大漢堵得很嚴實,年紀輕的小乘警脾氣火暴,剛想開口讓幾個擋路的走開,老警察很隱蔽的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打斷了他的爆。
小乘警四週一打量,現前後左右已經都被人給堵上了,擋路的全是體格碩壯的大漢,有幾個還戴著巨大的墨鏡,個個臉上稜角分明,渾身上下散著強烈的暴力特徵。
「你們什麼意思?」老警察冷笑著,他倒沒象身後的狐狸那樣把害怕寫在臉上,火車上畢竟不止一個乘警,更何況還有不少男性乘務員,老乘警已經在四處搜尋自己熟悉的面孔了。
「你們在做什麼?都讓開!」一聲低沉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
攔在路中央的幾個大漢聞言全都乖乖的讓到了一邊,尹俊傑那留著長的英氣bī人的臉龐先映入了兩個乘警的眼簾。
這是一張極其硬朗和英俊的臉龐。
老乘警和小乘警不由得聯想起了電影海報上那些硬派小生。他們身後的年輕漢子反背在背後的拖把棍子噹啷一聲落在了過道上,把貓在後面的狐狸嚇了一跳。
年輕漢子的瞳孔一瞬間放大到了極致,臉上的肌rou劇烈痙攣著。
尹俊傑的目光一閃再閃,盯住了汗水滾滾而下的年輕漢子,卻全然沒有在意面前的兩個乘警。
「有乘客舉報你身上帶著管制刀具,有沒有這回事?」老乘警沉聲問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正義和威嚴,配上他肅穆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具有震懾性。
又有兩個身影站到了過道上。
衣著華貴的張天九和青net靚麗的慕容站到了尹俊傑的身後。慕容手裡拿著一瓶喝了一半的橘子水,若無其事的看著兩個渾身緊繃繃的乘警。
「他說錯了。」尹俊傑的目光又落到了兩個乘警身上,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我身上並沒有什麼管制刀具。」
尹俊傑慢慢解開了net秋衫的紐扣,把衣角一拉,敞開了。寬大的牛皮腰帶上正cha著一把烏黑粗大的手槍柄,槍柄上的五角星熠熠。
所有的人全倒chou了一口涼氣,車廂過道上只剩下chou氣和火車卡卡的前進聲。
「別這麼緊張,放鬆。」尹俊傑從上衣口袋裡chou出了警官證,遞到了眼睛圓睜的老警察面前。
「原來是同行。」老乘警把警官證又合了起來,明顯的舒了口長氣。雖然照片上的尹俊傑的稚嫩與此刻判若兩人,但還是看得出來不是冒牌的,讓老乘警拎在半空中的心又放回了肚子裡。
「你怎麼留著長?」小乘警把落在介紹信上的目光收了回來,咕噥了一句。
「我是為了任務需要,我戴的是假。」尹俊傑把紐扣又扣上了。
「這是去哪兒?」老乘警問道。
「去蒙古。」尹俊傑一板一眼的說道:「小黑河監獄半年前有個重型在押犯越獄了,他以前是我們督辦的案子,隱藏得特別深,有幾起殺人案子一直死抗著,我們沒證據指證他,現在一越獄全漏出來了,他以前的同夥現在急著為了立功,全把他的事抖摟了出來,這傢伙現在逃到了赤峰,聽說在當地已經娶妻生子了。因為他涉及的未查膽的案子大多數生在我們那兒,所以當地自治州警方通知我們去認人並且抓捕,為了防止意外,我化了妝。」
「乖乖,這麼厲害?」小乘警吐了吐舌頭。
「聽說那裡的民風很彪悍,牧民手裡都有槍了,我們擔心出意外,這次人就帶了多了點。」
「其實哪兒的民風都彪悍,我聽說前陣子上海有刑警去湖南山裡面解救被拐賣的女大學生,讓山民用釘耙給築成了重傷,放了槍都不管用。」老乘警說道。
「呵呵……這事我們也聽說了,所以我們吸取了教訓,這次通過廳裡和武警部隊借調了最好的戰士,忘了給你介紹一下了,這位是我們帶隊的政委。」尹俊傑一把扯過了張天九。
張天九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倉促,但很快融入了這個角色。張天九帶著傲慢和矜持,跟兩個乘警握了握手。兩個乘警都有點受寵若驚,老乘警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阿詩瑪,趕緊給張天九讓煙。
張天九笑笑推開了,拿出一包中華,灑給兩個乘警,也灑給了那個年輕人,年輕人現在的眼神有點機械,給他他就拿住了。張天九沒注意到狐狸,狐狸貓在年輕漢子身後面,一直沒敢探頭,好在年輕漢子身軀健碩,把他遮掩得看上去很恰如其分,一點沉不出鬼祟。
「到底是省廳級別的領導。」老乘警呵呵的笑著點著了。
「這位姑娘也是武警吧?」小乘警眼睛盯住了慕容問道,小乘警覺得這個女人美麗讓他有點眩暈,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刑警。他把張天九的那枝中華煙湊到了鼻子上嗅了嗅,想想沒捨得netbsp;他準備留著呆會拍老乘警的馬屁。
「她?」尹俊傑眼睛在慕容身上滴溜溜轉了轉,扭過頭說道:「她就是那個逃犯以前的老婆,這丫頭十六歲就跟了那個傢伙,抓捕判刑後,她跟那個傢伙離了婚,那個傢伙最後一次見她時,兩眼冒著凶光,說出去一定要殺了她。我們這次帶著刀子也是為了認人來著,畢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呆的比較長,就算那傢伙有什麼改變也應該一眼就能認出來。」
兩個乘警看著慕容漂亮的容貌都在心底暗暗說了句可惜。尹俊傑的腰眼這時候被雙小手狠狠的擰了一把,尹俊傑眼淚水差點流出來。
「算了,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一路上夠累的,下車還有場硬仗要打,你們好好休息。」老乘警看到了張天九臉上的不耐煩,識相的說道。
「沒事找我們喝酒。」尹俊傑笑著和老乘警握了握手,堵在兩個乘警身後的兩個大漢也把過道讓開了。
狐狸一時間轉身就走,他一步也不敢多停,只恨身上少翅膀,腳下缺少個風火輪。
年輕漢子癡癡的也想挪動腳步,腰眼上頂上了一個硬幫幫的東西。年輕漢子低下了頭,自己磨盤一樣粗壯的腰上「恰好」靠著尹俊傑的胳膊,半曲著的手臂上很隱蔽地撰著一把雪亮的唐刀,刀尖正對著他的腎部,從厚實的衣衫上隱約可以感覺出唐刀上傳來的冰涼寒意。尹俊傑正站在他身邊,目送著兩個正走遠的乘警,笑容可掬。
「曾哥。」尹俊傑回過頭對著年輕漢子net花燦爛般的一笑:「你有沒有覺得,人生真的真的是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