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東城荒地,平時也就是施工隊在施工,人跡罕至。
新疆人的卡車停在了外環路時,市中心的人都開著小車,後備箱裡擺滿了砍刀。新疆人沒那麼多講究,全都腰間別著彎刀,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
王太極這次是帶隊大哥,一身黑色西服,醒目的白手套,站在了最前面:「東城幫的人怎麼還沒到?」
「會不會是怕了,不敢來了?」一個混混諂媚道。
他的擔心明顯是多餘的。因為宿雲微很快也到了。雖然有遲到的習慣,今天卻顯得格外的準時。這次出戰的除了不少精銳的馬仔外,甚至連剛從青龍堂吸納的小崽子都有,一個個稚氣未脫,卻都興奮得很。帶隊的兩個馬仔一個是人高馬大堪比大牛的熊三,一個是二bī新秀三角龍,現在他已經是東城幫屈指可數的前輩了。
買買提和烤羊rou的年輕都沒來,新疆人的帶頭大哥是一個耳朵缺了半邊,臉上有一條刀疤從左耳角劃到右耳的面貌猙獰可怕的粗豪漢子。手裡一把上好的庫車彎刀,正在清晨的晨曦薄霧裡,囂張地將寒氣傳遞給所有人。身後約莫**條漢子,俱是虯髯黑面,身長臂大,人人頭上一頂瓜皮小帽,手中是花紋隱約的上好英吉沙、庫車彎刀。
新疆人一看就知道是經常出來和人打架的,都顯得很平靜,有幾個嘴裡還在咕噥著,不知道是不是在吃葡萄乾?看到東城幫那麼多明顯還在育期的小孩,新疆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宿雲微肚子一陣咕咕響。他這才想起,原來今天晚飯還沒來的及吃呢。「早知道帶點花生米什麼的也好。」宿雲微想想有點惱火。
「砍跑了他們再回家吃也來的及。」三角龍湊上來說道。
「也只有這樣了。」宿雲微有氣無力地說道;「大傢伙把腰帶勒緊咯,幹完了這一仗,咱們去百樂門,場子早就清乾淨了等著給你們慶功呢。」
「好!」馬仔們高興地跳下卡車。
「怎麼了?害怕了?」熊三不高興地對著卡車上面幾個抖抖索索的小孩吼道:「不要看他們比你們壯,沒**用的,一斧頭上去,還是皮rou大開,我跟你們說,馬上誰要是不敢動手,我連他一塊砍翻咯!」
「算了,早知道有這樣的事的。」三角龍制止了馬仔的咆哮,從車上的大旅行包裡拿出了幾扎四兩裝的景陽岡。
「呶,一人一瓶,拿好了,馬上一人喝一點,皇帝在前面也照砍。」三角龍笑呵呵地看著這幫小孩。
「我說,怎麼有點敢死隊的味道?」拿起一瓶景陽岡,擰開蓋子,熊三把自己碩大的鼻子使勁嗅了嗅,「cao,又是這破酒,你就不能買點好的,這麼摳門。老子要喝泰山!」
「nainai個bī,我摳門?我摳門你媽個bmao!想吃泰山?你幹嘛不去吃屎?(這句真是經典!)」三角龍破口大罵。
「你他媽有膽子再說一次試試?」三角龍的眉mao擰到了一起。接近兩米的身高加上恐怖的面容,讓剛剛還在緊張的不得了的小孩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印象中馬上的龍爭虎鬥並沒有生。熊三和三角龍瞪眼瞪了幾秒,前幾秒還在怒目相向,幾秒一過,兩人就摟在一起了,互相還捶打了對方一拳。三角龍混得不太好,但與熊三卻是真jiao情,這倆人是一塊出道混的江湖。
「小崽子們,緊張過了吧?」宿雲微對著小孩們問道。
「哎,真的好多了。」剛剛幾個有些緊張的小孩欣喜地說道。
「下車!」
「熊三,熊三!」三角龍吼道:「那什麼,檯球桿套子帶了沒?我們能鎮鎮他們就鎮鎮吧!」
「誰通知讓我帶的?」熊三翻了翻白眼;「下去砍吧,以前在喜封口,前輩們用大刀片子把拿著槍的小日本還能幹倒,何必出那種妖蛾子來對付這幫鳥人?」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宿雲微豎了豎大拇指。
照例,衣服是要脫下來的。這幫馬仔有rou搏的習慣。
深秋夜晚的寒氣,讓瘦不伶仃的小孩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熊三和一干精裝馬仔魁梧的身軀,鬼斧神工般虯結的肌rou,立刻把場面又拉回了不少。
對面的新疆人眼睛立刻變得狠毒起來。就像浸在冰水中的菜刀的刀鋒。王太極早溜到了後面,市中心的混混也大都躲在新疆人身後,心裡頗為忐忑。
三角龍把太平斧雙雙chou了出來,拿起一瓶景陽岡,一咬一扯,把瓶蓋啟了,凌厲的眼神掃過身後的小弟們,嘶啞著聲音吼道:「既然選擇了目標是這條道走到黑,我們就注定把身影留給地平線!干——!」
「干!」稚嫩的、粗豪的聲音伴隨著酒漿下嚥的「咕嘟」聲同時響徹雲霄,身體上散的蒸騰的熱氣將薄霧下濃的解不開的秋意都要化卻。
「cao,這貨說得話蠻有底蘊的。」熊三嘀咕了幾句,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干了個乾淨。
四兩裝的景陽岡,一滴沒落地滾進熊三的肚子裡,趁著酒意還沒散開,熊三膀子一掄,劣質的酒瓶帶著殘存的餘瀝,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落在新疆人的人群裡,無數的酒瓶也跟著接踵而至,在人群裡開花。
這招是上次鳳凰會和九分半堂襲擊新疆幫的時候用的,宿雲微開戰之前可是研究了好半天。把這招理解為弓箭壓制,於是原樣照搬了過來。
「早他們看你們不順眼了!」熊三一馬當先衝將出來,拔出一把匕先叼在了嘴裡,兩把太平斧一左一右已經飛向了新疆人的帶頭大哥。身後的馬仔們沒一個落下的,全都是三三制行進,有一學一,也是斧頭先飛了過去,短短的兩幫人的中間,一下子被飛舞的斧頭填滿了。小崽子們,全都紅了眼,「嗷嗷」叫地衝了上來,倒把三角龍落在最後。
新疆帶頭大哥剛剛被被酒瓶砸的一縮頭,跟著看見對方衝了過來,剛想有所表示,迎面飛來無數把斧頭,路邊的燈光雖然不強烈,但已經能把明晃晃的銳利閃現給新疆大哥。
「·!#¥……!」這是新疆大哥的最後一句話。
(簡單翻譯一下:tmd,壞了!)
幾十把斧頭把當其衝的新疆大哥砸的當場血rou橫飛,馬仔裡有幾個膂力驚人的級壯漢,沒有因為沒吃飯而愛惜力氣,砸出的斧頭後先至,雖然有落空的,但只要是砸上的,俱是把新疆帶頭大哥的身體都帶的滯空。有幾斧頭是劃著新疆大哥的手臂過去的,強壯的手臂根本就無法阻止斧頭的運動力,將新疆大哥的肌腱一分為二之後,又重重地砸在後面密密麻麻的人群。
和所有打架的人一樣,最勇敢的,最好鬥的都是在前列,新疆人也不例外,這一次,也最倒霉。「噗呲」一陣1uan響,幾把斧頭嵌在了幾個霉鬼的身子上,霉鬼也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有運氣好被斧頭跟砸到的,雖然與霉鬼們相比還是蠻走運的,但心裡已經在慌了。
沒有讓他們有心慌的時間,東城幫已經殺到了。身上的胸mao比新疆人還要濃密,肚皮上的大蜈蚣一樣的傷疤也是攝人心魄。何況跟在後面的又全是如狼似虎的凶神惡煞。
當面一刀,熊三就把一個反應遲鈍的新疆人的脖子捅了個對穿,「去你老母的!」跟著一腳,將他踹飛了,匕拔出來時,對方的喉嚨噴血噴的老高,熊三看了匕上面一團血糊糊的象喉結一樣的東西,趕緊在褲腿上搓了搓。迎面來了個新疆人,彎刀半舉,對著熊三的腦袋就劈了下來,沒有半點遲疑,熊三的另外一隻手的匕也送進了新疆人的肚子裡,跟著又是一刀,剛剛抹乾淨的匕也扎進了新疆大漢的肚皮,像提褲子一樣,往上提了一提,一鬆手,新疆漢子跪到了地上。
匕的三稜六槽往外「嘶嘶」地冒著血水,新疆漢子濃密的虯髯都被恐怖驚嚇的在悸動,後面的小崽子們已經殺到了,只聽「嚓嚓」聲響起,又被放倒了。
三角龍不以武力出眾,但是這次也是勇猛無比。上次在南城的事情宿雲微沒追究,三角龍也憋著股勁來表現呢。只要不是面對變態一般的沖天炮,三角龍就有無比的殺氣。三角龍的斧頭嵌在一個新疆人的腦門上時,已經沒有新疆人能再忍受下去了。剛剛帶頭大哥的先被放到,以及飛舞的斧頭,並沒有讓他們放棄抵抗,換到別人,老早就受不了了。這原本是他們引以自豪的地方和在x市能夠立足的理由,但今天卻變成了最倒霉的一點,倘若他們早點跑,倒還能更多的保存一些人馬。其實新疆人也就是骨子裡流的是祖先好戰的血液,不是象東城幫的這些人一樣,早就把打架砍人當成了職業。
後面市中心的混混戰戰兢兢,前面新疆人血rou翻飛的慘象看得清清楚楚。不少人腿肚子都chou筋了,拿著武器的手也哆嗦個不停,剛剛的意氣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王太極自己也是駭得夠嗆,哪還能指揮馬仔往前衝啊,倒是蒙蟲帶著幾個不怕死的手下迎著衝了過去。
蒙蟲也算個能打的狠貨,可偏偏碰上了熊三。如今的東城幫群戰一高手,剛剛被宿雲微從外地召回來。小曾如今還在醫院,腳面上打了鋼板,不久後可以出院,只是身手要差了一些。
剩下的大幾十號人全都化作鳥獸散,只有幾個最後的夯貨還衝上來做困獸之鬥,被熊三他們輕而易舉地放倒在那兒,小孩們湊上來就是一陣狂剁,今天的小孩們,根本就沒真正的出手,宿雲微也是這個意思,讓他們見見血,趕明讓他們去收債的時候,能嚇唬那些老實巴咭的就成。
看到還有人跑了,熊三跳上了卡車,用斧頭在司機眼前晃了晃,「快點給我追!」熊三嚷道。斧刃上的濃稠的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熊三粗狂的面孔,在司機的眼裡,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司機原來是被雇來開車的,哪知道這幫人是讓他來幹這個啊,看見熊三的臉上上文一塊武一塊的血漬,如同凶神轉世,早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高高挽起的褲腳管往下滴滴答答滴著濁黃的液體,流量比斧頭上滴落的血珠要大多了去了。
「對,宜將剩勇追窮寇哇!」三角龍也跳了上來。
司機已經分不清油門和剎車的位置了,雙手只知道在1uan抖。一疊厚厚的百圓鈔票放在了司機的面前。
還有一瓶景陽岡。
「喝點吧,那樣好受點。」三角龍說道。
果然是好的多,一口酒下去,司機的臉色居然有了幾朵紅暈。「你們不會在酒裡下毒害我吧?大哥?」
三角龍差點沒笑死。「得了,我也不要你追他們了,你把錢收好吧,好歹也跟著我們瞎忙活了半天了。」
「這錢太多了!」司機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急什麼,下次再用你的拖拉機不給錢不就結了。」三角龍對著反光鏡,用mao巾細細地擦拭著臉上身上的血跡。
司機恨不能給自己一腳,多什麼嘴,裝什麼世故哎!
「快點收拾,咱們馬上去百樂門嗨皮一下!」熊三吼道。
留給警察的是一地正在net的半死不活的屍體。看到一地的鮮血,空氣中又是濃濃的,令人喘不過氣的血腥味。新分來的幾個警校剛剛畢業的刑警全蹲在一旁吐了個天昏地暗。
「跑遠點吐啊!不要破壞了現場!」刑警班頭嚷嚷道。
「隊長,我的嘴裡像吃了味精似的,難受嘔!嘔」幾個小警察一邊嘔吐,一邊辯解道。
「小樣!」刑警班頭嗤之以鼻。
一輛閃爍著警燈吉普停在了路邊,警察局長的面容一時間出現了。
「局長,您老親自來坐鎮哪!」班頭滿臉是笑。
「唔」局長沒開口,他怕自己一開口,也會受不了。等心情漸漸平復了點,局長開口問道:「情況怎麼樣?」
「很不一般哪!」刑警班頭搖頭晃腦,「這幫新疆人平時可是很厲害的,怎麼這次吃了這麼大虧?」
「知道是誰和他們在火並嗎?有沒有現場的目擊者?」局長很殷切地問道。
「有,附近有個工地上有人看到了,人被帶來了,呶,在這。」班頭把建築工地上的管事的大拿拉了過來,都是熟人了,大拿臉上陪著笑。
「知道是誰和新疆人在火並嗎?」局長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
「不知道!」大拿一口回絕,「只看到一幫人,不知道是誰!」心裡也在暗暗想道,就是真知道也不能說啊,那幫人一看身是全是龍飛鳳舞,下手都是象土匪一樣,惹了他們,我還活不活啦?
局長的胸口長長地吁了口氣。「一定是那幫新疆人自己內部火並,狗咬狗了。」局長下了結論。
「嗯,一定是。」班頭附和道。
「這些人身上的傷有一部分是貫通傷,應該是三角刮刀一類的銳器造成的,我認為」一個很可愛的剛剛分來的小刑警netbsp;看到局長和班頭把他當空氣一樣,他識趣地自動住了嘴。
「把那幫新疆人全抓起來吧,太不像話了!」局長大義凜然地說道。
「我們的警力有點不湊手,可以調撥武警參加圍捕嗎?」班頭說道。
「我馬上給武警支隊打電話。」局長頭也不回地上了大屁股吉普,絕塵而去。
以後的掃dang是很簡單的。因為新疆人的頭腦全都跑路了,只剩了幾個小嘍囉,抓住後,一陣電bang,全送去大西北和bang子碴粥去了。市中心的人根本沒受牽連,警察局長之所以這麼做,也是頂不住了上面的壓力。除了郭市長和李副市長外,沒想到對方還搬出了個省級的大拿。
只剩下外環路上,那漸漸凝固的血跡在偷偷冷笑。
這一天,注定要在x市的黑道史上留下一道重重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