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碼頭。
裝卸工人們在保安軍的嚴密監視下辛勤工作,將洋船上的物資卸下,運到碼頭倉庫裡放好,這些物資裡面,絕大部份是供應六國聯軍作戰之用的軍火物資,一箱箱儘是步槍和子彈,還有炮彈。
一條精壯的漢子趁著休息的時候,靠到另一條漢子身邊,討火點煙,附近的保安軍不疑有他,只是遠遠地監視著那精壯的漢子。
精壯漢子一面漫不經心地點煙,一面向另一條漢子低聲道:「團長,廣州城裡的洋鬼子都調走了,保安軍也幾乎被抽調一空,城裡頂多還剩下兩千多保安軍了!」
另一條漢子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以衣袖扇風,一面低聲問道:「情報屬實嗎?」
「屬實,還記得上次你救回來那小孩嗎?黃飛鴻!這小子機靈著呢,把洋人和保安軍的底細都探清楚了。」
「廣州碼頭上還有鐵甲艦呢!洋鬼子的海軍實力強大,不可忽視。」
「碼頭上是還停著兩艘鐵甲艦,不過艦上的洋鬼子都在廣州城裡逍遙,今天晚上,黃維華這狗日的在醉香樓設宴請他們喝花酒,艦上值勤的鬼子沒幾個,如果發動突然襲擊,完全有可能奪過來。」
「嗯,一定要先解決掉洋鬼子的鐵甲艦,這些玩意的火力太猛了,不解決掉我們沒有任何成功的機會!別的工隊都聯絡好了嗎?他們是什麼態度?」
「團長放心,卑職已經聯絡過了,大家畢竟都是炎黃子孫嘛,沒有不痛恨洋人和賣國賊的!他們說了,只要我們護國軍肯挑頭,他們一定玩命。」
「那好,時間就定在明日凌晨,趁保安軍那些白癡睡熟了之後再行動!」
「嗯,具體怎麼安排?」
「行動時間一到,我率第一營去解決碼頭上的保安軍和洋鬼子,你帶三連搶奪軍火庫,一定要得到倉庫裡的槍支彈藥,得手後立即把弟兄們武裝起來,然後兵分兩路,一路進攻保安軍大營,一定要趁他們不備將他們打垮,另一路立即進攻總統府,幹掉黃維華這狗日的,讓廣東偽國民政府徹底亂套,沒辦法擰成一股強。」
「嗯!這樣一來,保安軍雖然有兩千多人,可沒辦法形成有效的戰鬥力,我們才有取勝的機會!卑職這就去聯絡各部,加緊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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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廣州碼頭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監視嚴密,尤其是大量裝卸工的宿舍院裡,更是監備森嚴。
一名保安軍的小軍官從哨所裡彎腰跑了出來,迎向另一名軍官,討好道:「喲,麥司令怎麼親自前來查哨來了?你老公務繁忙,還是注意身體要緊啊,這些小事,由小的們給您代勞就行了嘛。」
前來巡視的高級軍官冷哼一聲道:「現在是非常時期,聯軍主力悉數出動,廣州防備空虛,總統親口令諭,對重點單位要嚴加監控,尤其是碼頭以及軍火庫,兩地相隔近、事關重大,碼頭上的工人又大都是各敵軍之戰俘,危險性相當之高,不可不慎重啊。」
小軍官點頭哈腰道:「麥司令儘管放心,小的已經在工人宿舍之外加派了十六處崗哨,宿舍大院裡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難以逃過我們的監視,可謂萬無一失!」
麥司令點頭道:「嗯,另外軍火庫也要多派兵力看管!」
「是!」
小軍官猛地站直身軀,朗聲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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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碼頭裝卸工宿舍大院。
藉著幽幽的月色,三條精壯漢子聚集在茅屋的裂縫邊,正盯著院外空地上的崗哨發愁。
「營長,今晚偽軍加派了好多崗哨啊,怎麼辦?」
「是啊,如果這樣貿然衝殺出去,我們手赤手空拳的,怕是凶多吉少啊。」
「營長,要不要再聯絡一下團長,看看他有什麼新的指示沒有?既然情況發生了變化,強行發動只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我看還是再等等吧。」
一直未曾發言的精壯漢子蹲在角落裡不斷地抽著悶煙,眉頭緊鎖。
「營長,時辰馬上就要到了,你快下決定吧!要不然,各院的弟兄們就要按計劃發動了。」
角落裡的精壯漢子猛地抬起頭來,眸子裡騰起一片厲色,沉聲道:「按原定計劃行動,凌晨準時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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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樓,黃維華親自出面宴請駐守廣州的納斯達少校以及「女王號」和「公爵號」上的全體海軍軍官,本來這些小事是不用黃維華親自出面的,但眼下六國聯軍主力悉數調空,廣州城的守備一下子就空虛起來,為了借重洋人的力量,黃維華不得不親自出面宴請納斯達意思一下,希望納斯達能夠盡心盡力,協助保安軍守好廣州,千萬不要出什麼差錯。
「鄙人先敬少校先生一杯,首先對大英帝國對廣州國民政府的表示感受。」黃維華向納斯達舉杯,笑道,「請少校先生飲盡此杯,請。」
納斯達滿臉堆笑,舉杯起立,說道:「總統先生太客氣了,我們是朋友,這是應該的。」
「對,我們是朋友。」黃維華笑道,「今晚請大家喝得盡興,鄙人替大家準備了餘興的節目,諸位請看……」
黃維華話音方落,擊掌為號,悠揚的音樂聲響處,一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青女郎已經從廳外款款而入,這些女人不但年輕而且漂亮,是黃維華花了極大力氣從廣西水擺夷族以及瑤族弄來的,是專門用來「招待」六國聯軍中的中高級軍官的,今天剛剛抵達廣州,正好被黃維華用來孝敬納斯達等人。
納斯達及一群海軍軍官不禁看得雙眼都直了,一個個醜態畢露,手舞足蹈,以英語不停地講著粗話。
黃維華臉上浮起得意的笑容,向納斯達道:「少校先生,鄙人還有公務要忙,就不打擾諸位的雅興了,諸位請盡興,請。」
納斯達嘿嘿淫笑著,早已經將一名女子摟在懷裡肆意輕薄起來,一邊頭也不回應道:「總統先生請便就是,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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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0年5月26日,在華萊士率六國聯軍主力傾巢離開廣州北上之後第二天,護國軍原廣州衛戍二師一團團長康應龍,聯絡舊部以及浙閩軍、贛軍部分戰俘發動暴動,八百多條漢子在凌晨時分發動突然襲擊,一舉控制了廣州碼頭,並搶佔了碼頭附近的軍火庫。
在得到軍火庫裡的軍械補充之後,起義軍迅速兵分兩路,一路殺向城北的保安軍大營,一路直撲城中心的總統府,廣州偽國民政府總統黃維華被亂軍殺死在他的小妾房中,毫無防備的駐廣州保安軍也被起義軍殺得大敗,到次日天明時分,整個廣州城已經完全控制在起義軍手裡。
康應龍還一舉繳獲了停泊在碼頭上的兩艘鐵甲艦,女王號和公爵號本是押送軍械物資前來廣州的,結果短暫的一夜逗留,卻令它們慘遭橫禍,成了護國軍的重型俘虜!
到了這時候,六國聯軍其實已經險象環生,面臨退路被斷、全軍覆滅的危險!
如果秦漢能夠及時獲得廣州光復的消息,並且湘軍能夠回師南下進駐廣州的話,六國聯軍的廣州退路將被徹底截斷,華萊士的兩萬餘人面臨前有堅城、後有追兵的絕境,將被迫東撤,橫越數百里從陸路逃回香港。
一旦六國聯軍真的取道陸路東撤,等待他們的命運就只有上帝才能夠知道了!
因為在羅浮山一帶活動的護國軍正規軍和武裝民兵肯定會不顧一切南下,死死地擋在六國聯軍前進的路上,到了那時候,六國聯軍人困馬乏、士氣低落,在護國軍的後追前堵下極可能全軍覆滅……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護國軍的通訊系統也十分落後,廣州光復的消息並不能迅速送到秦漢的總參謀部!秦漢也根本不知道,一個全殲六國聯軍的大好機會,已經在不經意間出現了,這時候的秦漢,還在慎重調整龍塘——清遠一線的軍力部署,以確保能頂住六國聯軍即將到來的猛攻,然後才是伺機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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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護國軍總參謀部。
趙小草拿著一份急件走進來,向秦漢道:「大元帥,一團團長鄧建勳和一營營長秦苦娃聯名送來急信,信裡說六國聯軍有可能中途撤軍。」
秦漢神色一動,接過信件:「拿來我看看。」
秦漢一目十行掠過,又把信件遞給參謀部裡的三位師長過目。
趙大刀失聲道:「小鬼子要逃?不會吧,法國師和他們的王子都還被我們困著呢,他沒有理由撤軍呀!我軍雖然打了一些勝仗,可六國聯軍仍然在實力上佔據壓倒性的優勢,只要他們的炮兵支援上來,我軍就只能撤退轉移的份啊。」
傅善祥忽然說道:「是否孫團長的騎兵團已經摧毀了聯軍的炮兵呢?華萊士自知在我重機槍的威力面前獲勝無望,才會選擇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