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 第二卷 第七章 立威
    「你剛才所說是怎麼回事?」秦漢並不鬆手,冷眼一掃,那群試圖解救主子的打手頓時噤若寒蟬。秦漢這才冷然道,「你說這婦人是你娘子?」

    「正是。」黃冠華連連點頭道,「小的所說句句是真,絕無半句慮言。昨夜在孟記酒館,鮑超以二十兩紋銀將他娘子貨賣與小的,還立有字據為證,待今日見過其妻,若小的心下滿意即便生效。」

    連秦漢亦感愕然,轉頭疑惑地望著鮑超。

    鮑超的一張長臉早已經臊得通紅,滿臉羞愧,嗡聲道:「昨夜在下喝高了酒,所作所為自然作不得數,不算。」

    「白紙黑字,簽押為證,豈容你狡辯。」黃冠華冷哼一聲,回頭看秦漢時卻立時變得眉順目低,輕聲道,「此事還需軍爺做主,給小的一個公道。」

    秦漢略微猶豫,鮑超那娘們已經嚶嚶啜泣起來。

    「你這狠心的死鬼,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來,奴家不如死了倒也干休。」

    婦人一邊哭一邊掩面而去,鮑超不敢怠慢急忙抱起幼兒追去,連一地的行頭也不及收拾便匆匆而去。

    黃冠華哎了一聲,剛想招呼眾打手攔住鮑超,遊目瞥見秦漢冷冽的眼神頓時打了個冷顫,乖乖住嘴,還假裝大方地說道:「既然軍爺反對,此事就此作罷,那二十兩銀子權當是送與鮑超當盤纏罷了。」

    直到確信鮑超已經走得遠了,秦漢才輕輕鬆手。

    黃冠華頓時兔子般逃了開去,直到他認為足夠安全的距離,始才立地轉身,臉上的神色已然大變,一把揪住打手頭目的衣領,狠狠地連扇了三個耳光,罵道:「我把你個沒用的東西,少爺花大把銀子供著你,關鍵時候居然頂個屁用,我嬲你娘!」

    將打手頭目打得鼻青臉腫,黃冠華才呸了一聲,惡狠狠地瞪著秦漢,厲聲道:「你們這群廢物,還不替少爺將這個狗東西拿下,少爺非要打折了他的腿!奶奶的,少爺長這麼大,何時受過這鳥氣來?」

    眾打手虎吼一聲,一擁而上。

    秦漢臉上掠過一絲冷笑,陡然反手抽出剛剛打造的「軍刺」,瞅準時機如猿猴般迅捷撲上,狠狠地刺入其中一名打手的胸膛,熱血頓時便如噴泉般從「軍刺」的凹槽激濺而出,那打手只是略微掙扎數下便即軟綿綿地癱開了四肢,像爛泥一樣掛在秦漢的「軍刺」上。

    其餘的打手幾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頓時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連連後退。

    秦漢的目光冷冽地在他們臉上一一掠過,這才一腳輕輕地蹬在已然斷氣的打手身上,那打手的屍體便叭嗒一聲摔落在地,寂然不動,只有熱血仍舊噴泉般從胸口噴出來,霎時染紅了青石板的街道。

    黃冠華也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冷血的的軍人,殺個人簡直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秦漢的目光最後落在黃冠華身上,厲聲道:「當街圍毆軍卒,罪同謀逆,軍卒可當場予以格殺。」

    黃冠華猛地顫了一下,這才正視起秦漢的身份來,耳際也終於響起了老爹平時的叮囑:值此亂世,長毛橫行,四海不寧,記住千萬不要招惹那些當兵的。

    「好,殺得好!」

    有幾個膽大的市民卻是忍不住高聲叫好,一直以來他們早已經受夠了黃冠華的欺凌,這會終於有人敢出來殺一殺黃家的威風了,自然拍手稱快。

    「你等著,少爺跟你沒完。」

    黃冠華心虛地嘶吼一聲,指揮嚇傻了的打手拖起那具屍體落荒而逃,一群市民便紛紛撿起地上的小石子往他們的後背砸去,然後哄堂大笑、拍手稱快。也有一些心地善良的市民圍上來勸說秦漢快點離開長沙,說黃家在長沙財雄勢大,千萬招惹不得,便是塔提督也一樣不能得罪黃家云云。

    「他黃家有什麼了不起?」喬妝打扮的西貝公子卻是嘟著嘴,湊上來不屑地說道,「莫非還能翻了天去不成?」

    「這位公子你是不知道啊。」一位老漢語重心長地說道,「串子會,半邊銅錢會等反賊多年來為禍鄉里,是黃家出錢幫助巡撫大人在各縣鄉編練團練剿匪、保境安民,黃家從此和官府拉上了交情。去年長毛圍攻長沙,各鎮綠營前來救援,因朝廷缺餉日久,軍無戰心,還是黃家帶頭長沙鄉紳,一起捐贈了幾十萬兩銀子,才讓各鎮綠營奮勇殺敵,殺退了長毛。你說黃家和官府的關係,那可不是一般的親密呀,所以呀,這位軍爺,還是早早離開長沙這是非之地的好哇。」

    「是嗎?」西貝公子將信將疑地望著那老漢,問道,「黃家有這好心嗎?肯出錢替省裡訓練團練?還給綠營發餉剿殺長毛?」

    老漢長歎一聲道:「那還不都是為了他們自家?如果反賊要是得勢,第一個要殺要搶的便是像他黃冕這樣的富家大戶,所以,黃家幫官府也就等於是幫自己了。」

    秦漢聽在耳裡,記在心裡。

    看來,這個黃冕倒也不是個糊塗之人,懂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並且也捨得慷慨解囊,正好趁此機會認識認識。

    「多謝大爺出言提醒,小子自己理會得。」

    秦漢道一聲謝,抬腳便走,身後立時傳來那西貝公子的呼叫聲,秦漢臉上掠過一絲狡猾的笑意,假裝沒有聽見,繼續往前直走。

    那西貝公子終於火了,快步走到秦漢跟前擋住去路,瞪著秀氣的雙眸道:「喂,你這人怎麼搞的?人家叫你沒聽見啊?」

    「你是在叫我嗎?」秦漢假裝滿頭霧水,心裡卻已經笑破了肚皮。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他便是這等心性,見了漂亮女孩兒便會見獵心喜,千方百計也要追到手。因為同時跟七位漂亮的未婚女軍官交往,很是被艦隊司令批了一通,大罵:你比我這個當司令的還威風,老子當年也才同時把四個馬子而已。

    想起遺落在二十一世紀深愛自己的那七位女孩子,秦漢心裡驟然一疼,黯忖她們定然認為自己已經殉國了,還不知道會怎樣傷心呢?

    秦漢的神色驟然變得無比憂傷,眸子裡流露出的刻骨神傷讓西貝公子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發堵,眸子裡的刁蠻之意頓時大減,轉而變得柔媚起來。

    「喂,你怎麼了?」西貝公子有些關切地望著秦漢,問道,「你沒事吧?」

    秦漢回過神來,收拾心情向西貝公子露齒一笑,說道:「嗨,你擋住我的路了。」

    西貝公子跺了跺腳,堵氣似地讓開了身,懵然不知已將女兒家的身份暴露無遺。又見秦漢居然真的毫無留戀地揚長而去,才又急又氣,狠狠地瞪了一眼追上來的伴當,嬌聲道:「都怪你了啦,慢騰騰的。」

    西貝公子說罷揚長而去,留下伴當滿頭霧水愣在原地。

    剛回到報名處,龐清便滿臉憂色地迎了上來。

    「秦漢,你惹麻煩了,那小子是長沙首富黃冕的獨子,據說還是京中某位高官的得意弟子,此番在你手下吃了鱉,怕是不會善罷干休啊。」

    秦漢神色鎮定,淡然道:「龐兄有所不知,此事實乃小弟刻意而為。」

    「什麼?」龐清臉上泛起難以置信之色,駭然道,「刻意而為?」

    「正是。」秦漢點頭道,「這可是天賜良機,若是處理得當不但可以徹底改變綠營官兵在百姓心中的惡劣形象,還可以藉機在長沙士紳中間立威,對於塔大人來說,更是一次難得的立威機會。」

    「此話怎講?」

    龐清聽得滿頭霧水,不知所云。

    秦漢便附著龐清的耳朵如此這般說了一番,龐清聽得將信將疑,問道:「這樣行嗎?」

    「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只能往前衝了。」秦漢臉上浮起自信的微笑,說道,「剛才可有人來報名參加大比武?」

    龐清便懊惱地搖了搖頭,說道:「並無一人,除了幾個不學無術的痞子,已經被我給轟走了。」

    「你看。」秦漢便道,「如果不設法改變老百姓對我們綠營的看法,我們綠營如何可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如何可能招攬到真正的戰士?以後又拿什麼跟長毛打仗?所謂亂世當用重典,惡疾需用猛藥,綠營腐敗日久已經絕不可能靠尋常方法挽救了。」

    龐清吸了口氣,說道:「這些話你還是留著跟提督大人說吧,希望你能說服他。」

    ***

    巡撫衙門。

    湖南巡撫張亮基神色焦急地走進後院,大聲道:「張祿,小姐到了嗎?」

    一名黑衣家丁神色焦慮地迎上前來,急聲道:「回稟老爺,張小九隻帶了一乘空轎回來,說是在湘潭悅來客棧,小姐帶著丫環碧兒溜了,也不知道上哪去啦。」

    「什麼?」張亮基神色大變,連聲道,「怎麼可以這樣?這孩子,怎麼可以這樣?老讓人替她擔心。」

    「老爺,你也不用太擔心,最近湖南還算安寧,小姐和丫環碧兒也習有武藝在身,尋常男人並非她們敵手。」家丁張祿寬慰道,「老奴已經差人四處去尋找了,估計小姐是想獨自遊玩長沙城,這會兒也該到了。」

    「唉……」張亮基長長地歎息一聲,「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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