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二女哭聲漸歇。凌霜抬頭輕輕撫摸著方炎臉頰,如夢似囈地低語問道:「方炎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沒有做夢,真是太好了!」一句話說完,她忍不住再次低聲嗚咽起來。
方蘭瞧了三人老半天,終於疑惑問道:「你真是十六王弟?王國不是出告示,說你已經死於回國途中了嗎?」
方曉與凌霜聞言,亦是眼含淚花地望著方炎。凌霜泣道:「方炎哥哥,你又瘦了。這幾個月,你一定過得非常艱苦吧?」
方炎深吸口氣,低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吧。」轉身掙開二女,向著巴特的公寓行去。有些事情,正好可以一併解決。
三女吃了一驚,趕緊跟上。凌霜更是再將方炎右臂抱在懷中,任他如何微掙都不鬆手,似乎生怕一鬆手又會失去一樣。方炎見狀,索性運起勁氣包裹住四人貼地疾馳,度之快,直與瞬移無異。一般學生見了,只覺一道淡淡的影子晃過,還道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三女剛剛反應過來,前後不到十數秒鐘,四人就已到了一座頗為豪華的公寓門前。
「這是瞬移嗎?王兄,你果然是劍神!」方曉呆呆地看著周圍一切,衷心說道。而凌霜則淺笑望著方炎,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
方蘭腦子1uan烘烘的:「十六王弟,竟然真是劍神?老天,怎麼可能?父王什麼時候那麼愚蠢了!咦,這裡很熟悉啊!這裡是……」一個人的名字呼之yu出,正在這時,公寓門卻吱呀一聲開了。兩名背負長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看見四人後皺眉問道:「這是我家小主人的公寓,你們是誰?」
方炎早已不動聲色地將面具戴上,聞言扔出了一張學生卡片,左邊的男子一把接住,只見卡片正面正刻著幾個大字:「巴特-波西米亞!」
「參見少主!」兩名男子臉色立變,單膝跪地恭聲問好。
「進去再說。」方炎一臉淡然,直接邁步而入,進入廳中主位端坐下來。凌霜見狀,只好靠在他旁邊坐好,但仍將他手臂緊緊抱住。兩名男子待方蘭兩女亦進屋坐好,趕緊向外探頭探腦一番,再將公寓大門關得死死的。
方炎隨意掃了兩人一眼,一個上位劍師,一個下位大劍師,實力頗為不俗。沒想到巴特一個帝國公爵繼承人,其家族手腕居然不小。
那下位大劍師大步走了過來,一臉稱讚地道:「少主果然英明,居然想到戴著面具回來,這下那幫傢伙應該察覺不到了。」
「哦?有什麼事嗎?」方炎問道。
「少主你還沒去見過雷蒙院長?」中年男子詫異問了一句,隨後點點頭道:「前天院長偷偷告訴我說,卡倫王國由於王子被少主所殺,正要伺機報復少主呢。現在已有幾個高手住進了學院,院方也不敢徹底得罪,於是只好將他們行蹤偷偷賣給我們。聽說,卡倫這次派出了磐石劍聖,不惜一切代價要擒拿少主向家族換取利益呢。幸好磐石劍聖還未抵達,而少主你也提前戴著面具回來了,並未惹人注意。少主,學院已經呆不得了,不如我們現在就整裝離開,回帝國去吧!大公聽說你突破到魔導士,成為學院席之後,很是興奮,特意還為你準備了禮物慶祝呢!」
方蘭終於忍不住了!方炎,巴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霍然起身,盯著方炎惡狠狠問道:「你搞什麼鬼?巴特呢?」
兩名中年男子一愣,就聽方炎淡淡回道:「巴特?早已經死了。」
兩名男子臉現駭然之色,暴起持劍喝道:「你是誰?居然敢冒充我家少主!」
哪知方炎攸然長袖橫掃,掌勁透體而出,剎時將兩人身體完全制住,一動也不能動!方炎淡淡說道:「本座是誰,你們無需知曉。你們只要知道,本座是名巔峰劍神,不會說謊便是。」
兩名中年男子內心宛如驚濤駭1ang!片刻之間,面前之人僅用袖子散出一股勁氣就將他們制住,就是劍聖巔峰,也不可能做到啊!如此神之又神的手段,除了劍神,又有誰能?半天之後,二人情緒漸緩,方炎再次替他們解開啞穴。那下位大劍師恭聲道:「見過劍神大人。晚輩多有冒犯,請大人告知我家少主蹤跡!」
方炎點了點頭,淡淡然回憶道:「一月初七,巴特-波西米亞為了搭救羽方三公主方蘭,死在了卡倫王子黑暗魔法之下。彼時本座恰好經過,於是便殺了卡倫王子,借巴特的身份,去古神學院圖書館查閱典藉,以便辦些事情。事情辦完後回來,準備為巴特料理部分後事。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作為一點心意,本座會為你們家族獻上卡倫國王,以及那個什麼磐石劍聖的項上人頭,以慰你家少主在天之靈。」
兩男子愣怔片刻,終於一聲悲呼,俱都沉痛無比!方蘭更是起身倒退三步,不住呼道:「不可能,不可能……」
方炎不由沉默。凌霜卻道:「方炎哥哥,殺那磐石劍聖與卡倫國王,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你可千萬不能再有事,不然霜兒……」後面她說不下去了,臉色羞紅一片。
「請大人為少主報仇!」兩男子一聽凌霜的話,生怕方炎反悔,立刻跪了下來。少主已死,悲痛已是無用。如果能夠拿到卡倫國王以及磐石劍聖的人頭,波西米亞家族無疑聲威大震!如此,才可抵消大公部分喪子之痛!
方炎淡淡地道:「說出去的話,本座不會食言。這些天,你們就在公寓裡面,哪兒也不要出去。回房去吧,本座與她們還有事要談。」
「遵命!」兩人低喝一聲,同時退回樓上房內。一位劍神當著許多人面做出的承諾,他們百分之百的放心。雖然依舊心痛於少主之死,但是此刻,卻沒有什麼能比為少主報仇更為重要。對於方炎的話,他們無條件聽從。
方蘭好一陣失魂落魄,喃喃自語道:「難怪,我感覺巴特不對勁……」她驀然盯著方炎問道:「這麼說,在死亡之淵送我次神器法杖的人,是你?」
方炎點了點頭,一時間,方蘭不由一陣失神!
凌霜笑道:「次神器法杖啊。方炎哥哥還是那麼闊氣!也是哦,哥哥是劍神,有神器正常得很。」
方曉yu言又止,方炎見狀問道:「有什麼話,儘管說吧,以前的事,我不會再放在心上。」
方曉聞言,似乎鼓起了幾分勇氣,終於輕聲道:「王兄,你現在是劍神了,還會再回羽方,守護王國嗎?」
一聽此話,凌霜也不由緊張起來。見得方炎默然不語,她不由急道:「方炎哥哥你回來吧,我們大家都很想你!陛下,薇兒公主,還有夜穎姐姐,他們都很掛念你啊!」說到夜穎之時,她語氣不由一頓。
方炎將右手從凌霜懷中掙脫,憑空召出赤霄神劍,撩起長袖,緩緩劃過傷疤遍佈的肌膚。三女目光同時一凝!
「看到了嗎?血是黑色的。蝕神魘水之毒已經徹底爆,再有一月不到,這幅身體就要徹底死去。所以,談甚麼回不回去,又有何意義。」方炎淡淡然說著,伸手將頭上髻散開,果不其然,上過一次yao膏的頭,又有大片已經雪白。
三女陡然呆滯,凌霜與方曉更是渾身顫抖不已,漸漸地,淚水奪眶而出。凌霜不住搖頭嗚咽道:「不……這不是真的……」話不成聲,已然淚流滿面!
方炎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低聲輕道:「十年前我九歲,被凌雨飄和納蘭明yu派出的兩名大劍師追殺到莽原。一張十級雙系卷軸,讓我殺了敵人,自己卻失去記憶。整整五年,我日夜與魔獸為伍,一次次以命搏命,已經說不清是人是獸。直到遇見師父,傳我功法,終於才漸漸在魔獸群中嶄露頭角。然而,魔獸世界亦如人類,處處都是勾心鬥角。我至誠待之的女孩給我種下蝕神魘水之毒,一朝渡過雷劫,終於徹底爆。身體靈魂精神上的重重痛苦,那種滋味呵,簡直生不如死!整整三年,一夢渡過。醒來之時,物是人非。這一生大起大落,其實,我又何嘗不羨慕平常人的生活?有父母疼愛,有妻子關心……可是我,強則強矣,親情於我卻何其少也?唯願去掉這幅rou身皮囊,從此再不欠那寡情人一毫一分!」兩行淚水,已經不受控制地流下。
空曠的大廳,一時靜得落針可聞。不知何時,就連方蘭臉上,都已掛滿了淚水。凌霜從來沒有想到,當年一個小小的落水事件,竟讓她所中意的男子經歷了這麼多!難怪,他難以面對陛下;難怪,他難以原諒姑媽;難怪,他也難以接受自己!一切的一切,早已打成一個死結。她心中悲傷萬分,緩緩摘下方炎面具,替他拭去淚水,輕輕說道:「方炎哥哥,從今往後無論如何,霜兒都要陪在你的身邊!」聲音堅定無比。
忽聽得門外一個聲音幽幽歎道:「為什麼,你的過去從來不跟我說?你可知,我是多麼希望能夠共同分擔你的快樂,以及悲傷……」
「咻咻」兩道劍氣,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寧纖柔摘下面具,俏目滿含清淚。一襲長裙,正在屋外風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