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意思?」
那一個奇怪的字眼,讓楚天心中悄然一跳。
「你指的是,歷代修羅?」滅天彷彿知曉了楚天心中所想一般,邪邪一笑。
楚天默然。
滅天哈哈一笑:「破滅修羅,所代表的根本不僅僅是一種命格那麼簡單!哈哈!天地之間,無論是哪個宇宙,都有正邪之分,當一種正到了極限之後,就自然會有另一種與正完全相反的力量出現,並與之抗衡。」
「無數年的歲月當中,誕生出無數個破滅修羅,每一個破滅修羅,最終都敵不過心中的恨,敵不過源自破滅修羅命格的那一種殺意!無數的歲月所傳承下來的怨氣,殺意,才誕生了一代又一代的破滅修羅。你知道這一片存在於你心中的血海,是怎麼來的麼?這就是歷代修羅所染過的血!!」
楚天心中一凜:「這就是你的真身?歷代修羅怨氣的集合?」
「哈哈哈……」
滅天聞言,卻忽地狂笑起來,整片血海翻湧不止!緩緩地,楚天驀地現,滅天的臉上,緩緩留下了兩行血淚,刺目的殷紅。
「看到了麼?我明明不想流淚,可這淚,卻偏偏自己流了下來!無數年,我一次又一次地隕滅,一次又一次地誕生!破滅修羅,勇墮輪迴,根本就逃不過這命!無論是我,還是你!縱然你如今還能因為心中有情,維持幾分清醒,可終有一天,你也逃不過天命,而變成一個絕情絕愛的修羅!!」
楚天默然,他忽然間覺得,眼前的滅天,彷彿有些悲哀。那修羅的悲,似乎在這一刻,沁入了楚天的心中。世間,每種事物,每個人的存在,定會有他的意義,可是,破滅修羅的存在,究竟是為了什麼?
僅僅是為了滅天口中所說,保持天地間正邪的平衡麼?
「你沒試過,又怎麼知道不行?」楚天良久,才說出這麼一句。
滅天不屑地看了楚天一眼,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做什麼?你以為真龍命格回到你身上的時候,你就能變回從前的楚天?你錯了!一旦修羅的心染血,他就不可能變回來!不可能!哈哈哈哈!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你的心,早已染血!!哈哈……」
滅天忽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楚天心念一動,可滅天卻猛地抬起手,剎那間,楚天腳下的血海,猛地凝成了一根根由血組成的鎖鏈,把楚天緊緊地鎖在血海之上,無法動彈。
「哈哈哈!我就讓你親眼看著,你所愛的人,所有在意的一切,都毀在你自己的手中!這樣,你就會心死了吧!!」伴隨著那駭人的狂笑,滅天逐漸消失在楚天的面前!
「你想做什麼,滅天!!住手!」楚天瞳孔猛地一縮,咆哮一聲!
可是,滅天卻已經消失在楚天的眼前!
……
……
噌。
滅天再一次睜開了雙眼,眼前還是那熟悉的場景,天空中怒雷,依然在咆哮不斷。
只是,那猩紅的雙瞳,卻有那麼一剎那,變回了黑色,隨後再次轉紅。
一瞬間,僅僅是一瞬間。
可是,蓮馨卻忽然間嬌軀一震,看著遠處的滅天,自言自語道:「是他!小五哥哥!」
武癡眉頭微微一皺:「丫頭,你在說什麼?現在的他,是滅天。」
蓮馨卻倔強地搖了搖小腦袋,怔怔地看住遠處那渡劫的身影,彷彿有些出神:「不對……剛才,雖然很短,可剛才的他,肯定是小五哥哥!」
武癡看著這般模樣的蓮馨,心中忽地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他驚道:「丫頭,你想做什麼?你別忘了,你當年答應過什麼!」
蓮馨忽地回過頭,嫣然一笑。看著這一抹笑容,武癡微微一怔,竟是讓蓮馨輕輕地把手掙脫開來。蓮馨低下頭,低聲道:「小五哥哥只是睡著了,如果能夠驅散屬於滅天的殺意的話,或許能夠讓小五哥哥醒來……」
武癡猛地一驚,阻止道:「丫頭,別!你不能……」武癡一邊說著,一邊朝蓮馨閃電一般伸出了手,可在這一刻,蓮馨淡淡一笑,從她的身上,猛地湧出了一股純潔無比的白芒,把蓮馨整個嬌軀裹了進去。而武癡朝蓮馨伸出,意yu阻止蓮馨的手,竟然像是撞到了一團棉花一般,所有的力量被柔柔地推了回來。
武癡心中一凜,忍不住驚呼:「丫頭,你居然動用了那一股力量!這樣會讓你……」
蓮馨笑了,輕輕地搖搖頭,打斷了武癡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她轉過身,在那股白芒的映襯之下,此時的馨兒竟是顯得聖潔無比,恍若那從九天之上,下凡的神女。
蓮馨身形猛地一動,朝滅天的方向飛去。
遙遙地,還傳來蓮馨那幽幽,卻不悔的聲音:「小五哥哥不在,馨兒的心,也就死了。所以,就讓馨兒再任性一次吧……」
本來想追出去,阻止蓮馨的武癡,在聽到蓮馨說出這句話之後,竟是渾身一僵,再也走不出哪怕是一步。他看著蓮馨不斷遠去的身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也只剩下了,無盡的歎息。
趁著武癡與蓮馨說話的時候,天空中的劫雷,又落下了三道,滅天在承受了八道劫雷之後,渾身早已沒有一塊是完好的了,可唯有他的表情,他眼底的狂傲,他眼中的不屑,卻從來也不曾變過。
彷彿,這一份傲,也隨著那恍若魔咒一般的破滅修羅命格,傳承了無數年。
而天空中的那一個雷球,在落下了八道劫雷之後,卻彷彿縮小了許多。武劫,一共有九道雷,而這九道雷,作為整個武劫的精華,自然要好好醞釀了。只見那雷球在不斷濃縮,漸漸地,變成一個直徑約摸兩丈的雷球,顏色也變深了許多。
忽地,滅天彷彿感覺到什麼似的,猛地回過頭。
卻看到,在不遠的上空,一團白色的光芒,幽幽地漂浮在天空中。而在光團當中,赫然包裹著一道身段玲瓏的倩影。
滅天卻忽地笑了:「原來是你。」
蓮馨在這一刻,俏臉卻是冷如冰霜,給人的感覺,似乎是一朵千年冰蓮。
「把小五哥哥,還給我!」蓮馨冷道。
滅天沉默半響,看了蓮馨一眼,道:「沒想到,這一界竟然會有永生聖蓮的存在,以永生聖蓮的「正」,的確可以壓制破滅修羅的「邪」。可是,就算是你,也不過是擁有永生聖蓮一片花瓣的力量,你又如何能救他?哈哈哈!」
蓮馨嘴角掀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如果,我是用上所有的力量呢?」
滅天神色猛地一變:「你竟然?!他,就值得你這樣做?」
剎那間,蓮馨臉上洋溢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值得,永遠都值得。他,就是我的一切,當年是,今天,也是!」
那堅定的表情,在那潔白的光芒之下,卻是帶了幾分悲慼。彷彿,是犧牲,是永別。
她深深地看著滅天的眼眸,只是,蓮馨看的人,並不是滅天。彷彿是想透過那一雙不屬於楚天的雙瞳,看穿楚天的心,一直看到,那深藏在心底的意。
縱然沒有永遠,哪怕只有淺淺的一個回眸,也就夠了。最起碼,在這一個回眸之間,他是為了她,而存在。
「小五哥哥,在最後,你能見到馨兒麼?一直以來,馨兒真的不想騙你,不想騙你……只是,馨兒害怕,把一切都告訴你之後,馨兒就無法與小五哥哥相遇了……小五哥哥,原諒馨兒……」
說罷,馨兒閉上了雙眼,兩滴清麗的淚珠,緩緩地,慢慢地,沿著蓮馨那潔白的臉頰,滑落下來。這一刻,蓮馨真的很想,這兩滴眼淚,能夠成為永恆,最起碼,最起碼,她的小五哥哥知道,自己曾經為他哭過……可馨兒想了想,卻又有些不想讓小五哥哥知道了,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哭了,他又會像當年一般,傻傻地責怪自己吧……
「以我精血,天地為媒,是我之魂……」
蓮馨的聲音,幽幽地回dang在這一片天地間。蓮馨每說出一個字,身上的光芒就盛幾分!漸漸地,蓮馨臉上的兩滴清淚,終究還是從天空中落了下來,緩緩地,摔碎。
蓮馨身上的白芒,逐漸擴散開來,照亮了一片天空……
滅天猛地狂笑起來:「哈哈哈,終有一天,我會回來的!這最後一道劫雷,就讓他嘗嘗這箇中滋味了!哈哈哈!」
滋滋……
天空中,那整個雷球竟是不再落下劫雷,而是整個雷球,緩緩地沉落下來……
滅天的雙瞳,在剎那間變回了黑色,而在那一張臉龐上,最後定格的表情,也只剩下了無限的驚愕……
與心痛。
一切,就這麼生在不期然之中。
無法阻止。
是宿命?
那一刻,滅天走了,楚天也恢復了清醒。
當楚天回過神來,一眼看見的,便是蓮馨那緊閉的雙眼,以及那唇角所洩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帶著滿足的笑意。
轟!
那雷球終究還是落在了楚天身上,楚天喉嚨猛地一甜,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他極力朝蓮馨伸出的手,最終也抓不住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