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幾次一樣,那些被歸類為閒雜人等的眾多觀眾再次被關在社團的門外,八卦的熱情再一次被無情地澆滅。
即使抱怨也沒用,又有哪個社團肯將有可能被人狂掃的場面展示給外人看呢?
在這麼多的賴死不走的觀眾當中,其中覺得最鬱悶的應該是武田跟吉川了。
「我們是那傢伙的朋友,難道連進去觀看的小小優待也沒有嗎?」武田一邊大力踢著空手道社的門一邊大聲抗議著。
「讓我來砸爛他們的玻璃。」吉川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塊網球般大的石頭。
「喂,這麼大塊被打到的話會死人的。去找塊小一點的來。」武田還留有一分理智。
「希望你們也能像正志那樣以一敵百,不然的話小心空手社的人天天來找你們算帳。先說好,到時我只是路人甲,不要企圖把我拖下水。」白石明悠悠地說。
「我看還是等晚上沒人的時候再砸吧。萬一我們扔進去的石頭不小心打到正志就不好了。」吉川若無其事地把手上的石頭扔到花叢裡。
「你這膽小鬼,大不了砸完之後幫他們換塊玻璃就是了。」武田怒斥道。
白石明無暇再去聽叛逆二人組的無聊對話,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正志這次能不能平安無事地出來。
跟之前的三個社團不同,那三個社團加上來的總人數才比空手道社多那麼三五個。在看過正志那比李小龍電影還要誇張的踢館場面後,他就覺得這傢伙身上有種非人的特質。但是這次的社團人數實在太多,結果還是十分令人擔憂。
在等了將近半個小時後,湊熱鬧的人開始慢慢離去。現場只剩下十幾個一心想看到最後結果的學生還在等著。谷川認出來有幾個是新聞社的人,看來他們是想取得第一手的報道資料。
值得一提的是,連續幾天以來,新聞社所辦的校刊頭條一直是正志的PK結果跟大篇幅的傷員回憶錄。上面一篇篇彷彿血與淚組成的回憶錄,更加讓看過報道的人將「源內正志」當成是從地獄底層爬上來的惡魔。但也有賴於雷隱的特殊貢獻,一直乏人問津的校刊一下子大受歡迎,幾乎是一印完就被搶購一空,只得加印再加印。要說校內唯一對正志感恩戴德的人就只有新聞社的社長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連武田跟谷川都開始擔心了。之前那幾個社團,正志只是進去十來分鐘就出來了。這次竟然拖了近一個小時,難道……
「看來那個傢伙這次出不來了。狗屎,我還下了注買他贏的。」一個學生抱怨起來。
「我早就說過那傢伙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你也真是有夠笨的,這樣也買他能贏。這結果不是很明顯嗎?空手道社可是除籃球社跟體操社外最大的社團。那傢伙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同時打倒這麼多人。」
「你們兩陀狗屎在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看看。」個性較為衝動的武田跑過去想扁人。
「關你什麼事,又不是在說你。」兩個談論者看到跑過來的武田,還有慢慢踱過來的吉川,開始有點膽怯起來。
「總之我聽到你們的話很不爽。」受雷隱大殺三方的影響,武田這幾天明顯有點精力過剩的症狀。
吉川則在旁邊很配合地一下一下壓響手指上關節,頗有點健次郎要發動北斗神拳的架勢。
兩個學生不敢再說什麼,急急忙忙地跑了。
武田有點得意地看著落荒而逃的兩人。
「不能再等了,我們要馬上進去看個究竟。」白石明沉聲說道。
另外兩人點點頭,向社團大門走去。
在敲了好一會門都沒有反應後,吉川又從花叢裡找出那塊被丟棄的石頭。
「幹什麼?現在可不是砸玻璃的最佳時候。」
「白癡,你難道沒有看過類似的電影嗎?要打開一扇鎖著的門,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重物砸開。」
「你才是白癡,用腳不是更好嗎?」武田說完,一腳蹬在大門上。
木製的門果然有點鬆動的跡象。
當武田正要再蹬的時候,門忽然打開了。開門的並不是三人希望中的正志,而是一個身穿空手道服,腰間綁著白帶的社員。
看到開門的社員,三人臉色一變。看來真的出事了。
武田第一時間在懊惱著自己為什麼沒阻止正志單身一人進去。自己對他實在有點盲目自信了。
「三位是源內先生的朋友吧?我們社長請你們進去。」那個社員的態度令他們覺得有點驚訝。
空手道社不愧排第三的大社團,練習場的面積幾乎有一個半籃球場那麼大。另外最裡面還有一個小型的會客室跟休息室。那個社員把他們帶去的正是那個會客室。
沿途所見,那些社員好像並沒有受傷的樣子,各自像平常一樣在做著出拳或踢腿的練習。一點也不像剛剛大戰過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以正志的實力,即使輸了,也不至於連一個人也沒打倒。肯定這些傢伙使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武田甚至不敢去想像正志現在的下場,他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悲憤。
吉川的臉色也是陰晴不定,雖然自己跟雷隱的關係並不像武田那麼密切,但是這一段時間以來,他覺得那傢伙的確是個挺不錯的人,跟他相處感覺十分輕鬆自在。
日本社會是十分講究等級制度的,即使是大學裡面也是如此。看那社員輕輕敲門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裡面真的是一個什麼商社的社長,而那個社員則是他的職員。
「請進。」武田認得那是相馬仲一的聲音。看來連那傢伙也一點事也沒有,武田更是火大。
看來空手道社的社團經費真的不少,會客室裡面竟然還有一套仿意大利款式的真皮沙發。地板一塵不染,可謂窗明几淨。在橡木茶几上有一套白瓷茶具。此刻主人正用它們招呼著客人。
看到那個正悠閒地喝著茶的客人,武田跟吉川差點連下巴也掉下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喝茶?」剛剛為好友的安危擔驚受怕的叛逆青年湧起再為強烈的悲憤情緒。
「為什麼我不可以在這裡喝茶?」雷隱反問道。
「你不是被他們約來這裡PK的嗎?為什麼可以這麼舒服地坐在這裡喝茶。」武田終於爆發了。之前為這傢伙擔心了這麼久,想不到他竟然在裡面享受著下午茶。叛逆青年深深為自己感到不忿。
「運動完了,當然要好好休息一下。正好相馬說有些好茶葉想招呼我,於是我就留下來了。如果你們不是在外面吵得太厲害,我還不想讓你們進來。畢竟這是人家的用社團經費買的上等茶葉,我這個做客人的也不好意思擅作主張放你們進來。」雷隱理所當然地說。
「源內先生……」相馬仲一有點尷尬地說。
「放心吧,我不會跟別人說,你是用社團經費來買這些上等茶葉跟高級茶具的。」
相馬仲一苦笑起來。早知道就不要多嘴告訴這傢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到這兩個剛剛還要拚個你死我活的人,現在卻像朋友一樣聊著天。武田跟吉川覺得莫名其妙。
相馬仲一招呼三人坐下後,也給他們各自倒了一杯茶。
「十分多謝源內先生剛剛手下留情,我跟幾個社員才沒有受傷。」相馬仲一對著雷隱說,但同時也相當於在告訴另外三人。
「別人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別人。因為你們沒有像其它三個社團那樣,說是較量,可是單挑挑不過的時候就全部衝上來圍攻。相比之下,你們只是逐個輪流派人上來比試,所以我就當作是單純的切磋較量。」雷隱對這個相馬仲一有一定程度的好感。
「雖然那些人說了很多關於源內先生不好的傳聞,但是我們空手道社並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社團。我們在詳細調查取證了源內先生的事情後,知道那些人只是在造謠生事。但是在看過源內先生的身手後,身為修練武道之人,我真的很希望可以跟你較量一下,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原諒。對於源內先生的武技,相馬仲一心服口服。」
「拜託,你還只是個學生,口氣太老成了。雖然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一些,不過還好,不至於像個大叔那麼嚴重。」雷隱不知道自己有點跑題了。
武田跟吉川有種想翻白眼的衝動,這傢伙真的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好了,時間也早了,我們走吧。」雷隱伸了個懶腰站起來。
「源內先生,作為報答閣下的指點,我們空手道社會竭力為你澄清事實真相。希望你不要推辭。」相馬仲一跟著起身道。
「隨便你吧,反正嘴巴在別人身上,他們喜歡怎麼說就怎麼說。如果太麻煩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管了,我真的不介意,大不了再打幾架。好了,不用送了。」
「歡迎幾位以後再來這裡作客,空手道社對幾位無任歡迎。」相馬仲一打開會客室的門。
看到雷隱跟武田他們衣衫整齊地出來,一直在門口等候的新聞社成員歡呼起來。他們連明天校刊的頭條標題都想好了:哥斯拉橫掃空手道社,誰來拯救今日之帝京?
「他們怎麼了?」雷隱奇怪地看著那幾個欣喜若狂的人。
「不知道,受驚過度了吧。」武田胡亂猜測道。
□□□□□□□□□□□□□□□□□□□□□□□□□□□□在東京警官總部三樓的指揮室中,一個三十出頭的的警官正利用投影器向其它坐在會議桌四周的同事講解著行動計劃。
「上頭對這次的案件十分重視,為了不引起市民的恐慌情緒,要求我們盡快破案。所以,如果各位沒有其它意見的話,請按這份計劃行事。在行動的時候,各區警力要相互配合,隨時保持聯繫。」渡邊村正停頓了一下說道。
「我有個問題。」忽然,一個清冷的女性聲音在幽暗的會議室裡響起。
「請說,營野參事。」
「為什麼在各區負責作餌引那殺人狂出來的全是喬裝女警?根據報告指出,那個變態吸血狂並沒有單一襲擊女性的傾向。還是渡邊警視認為,女性比較容易受侵犯,更適合作誘餌?」
女警視的話引起不少警官們的議論。有些則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渡邊村正的表情顯得有點尷尬,他乾咳了一聲說:「營野參事,這是計劃的一部分,上頭也已經同意了這個方案。」
「請問這是上頭的意思還是渡邊警視個人的想法?」營野瑩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再次被頂撞的渡邊警視心裡不禁有點惱怒起來,他剛要開口,忽然,旁邊響起一把男性的聲音:「我個人認為,讓女警員去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有欠考慮。雖然行動的時候有其它警員在周邊布控,但難保不會發生意外,所以我認為還是委派男警員擔當誘餌的角色比較好。希望營野參事不會認為我是在性別岐視。」前田龍太郎沉聲說道。
對於這位非職業組出身,但年紀最大,破案經驗豐富的前輩,其它警官對他的意見並不敢輕視。很快地,一些警官也表示贊成這個建議。
「既然大家對這個細節有異議,我會再跟上頭商議一下的。至於其它方面,各位還有什麼意見嗎?」渡邊警視下意識地看了一下營野螢子坐的方向。
幸好,她並沒有再提其它令人難堪的問題,渡邊警視在心裡鬆了口氣。
從會議室出來以後,營野螢子走到前田龍太郎的身邊說:「前田先生,有興趣跟我去喝一杯嗎?」
「我記得有人說過,拒絕美女的請求是會遭天譴的。榮幸之至。」前田笑著說。
「想不到前田先生也學會了開玩笑,看來尊夫人的功勞不小。」營野螢子微笑起來。
「螢子,有時間談談嗎?」渡邊警視也走過來說道。
「對不起,我已經約了前田先生,下次吧。我們走吧,前田先生。」營野螢子的表情冷淡。
前田龍太郎對渡邊警視點頭行了個禮後跟著她向外面走去。
渡邊警視有點無奈地看著她越走越遠。
在警局外面的咖啡店裡,營野螢子有點心不在焉地攪動著熱氣騰騰的咖啡。
「前田先生,你認為這次的兇手是個怎麼樣的人?」
前田放下咖啡杯,「老實說,這次的兇手有點詭異。」
「詭異?」營村螢子對這個詞有點不適應。
「雖然這麼說有點違背了專業警察的考量,但是我覺得這次的兇手絕對不是變態殺人狂這麼簡單,甚至,我不能肯定兇手是不是人類。」
「前田先生,你這樣說讓我很困惑。」
「你應該看過那幾個死者的驗屍報告,相信你跟我一樣,對死者身上的牙印跟爪痕印象深刻。我一開始也認為那個兇手可能是特意戴上假牙跟帶利爪的手套來行兇。可是隨著死者越來越多的出現,我不禁懷疑自己的判斷。尤其是第四個死者的出現,更加深了我的懷疑。那個死者的右大腿被巨大的力量所扭斷。試問,一個普通人可以將一個掙扎中的成年男子的大腿扭曲成這樣嗎?」想起那張驗屍照片,前田暫時失去了再喝一口咖啡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真的有怪物存在?」營野螢子有點在討論著劇本的感覺。
「現在還沒任何目擊到兇手形象的證人或證物,我並不想這麼快下結論。但不管怎樣,這件案件我們最好小心對待。」
「多謝前田先生的提醒。」前田龍太郎是營野螢子極少數欣賞的男人之一。她十分欣賞他穩固的原則性跟正直的作風。另外不向上司奉迎這點也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可能有點冒犯,不過老實說,你有點像一個人。不,你的年齡比她大一點,應該說她有點像你。並不是指外表,而是你們的氣質很相似。」前田忽然說起一件與本案無關的事情。
「可以告訴我是誰嗎?」
「我的繼女,她叫和美。現在帝京大學讀一年級。」
「那她應該算是我的學妹了。」營野螢子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