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郁儀曾經為了摧毀千刃明城嘗試過許多方法,但最後無一例外都失敗了。甚至有幾次,被千刃明城裡的光明術士現,幾乎為他招來了隕落的風險。
也因為如此,他後來才會去想辦法籌建夢魘之城。千刃明城相當於是光明術士最可靠的一座堡壘,它的存在不僅僅是為光明術士培養精銳,更重要的是,完全由明光石砌築而成的城池,晝夜不斷汲取光芒並轉化為能量,再加上建造時篆刻下去的無數陣圖,讓這座城池還是一個可靠而恐怖的刺蝟。儘管它無法移動,但是以它的防禦,連郁儀都為之心寒。
甚至可以說,它讓郁儀間接失去了軀體,因為郁儀就是在見識了千刃明城的強大後,籌建夢魘之城,從而在建城時生意外,雖然沒有徹底隕落,卻失去了自己的軀體,只能依靠術冕頑強的靈魂存活。
所以郁儀一旦脫困,在汲取了足夠的靈魂之力後,第一個找上的,就是這座曾經的光明堡壘。只要光明術士還存在,這座堡壘,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放棄的。但是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座死寂的空城,從前光芒萬丈,如果沒有陣圖掩飾,甚至遠在千里之外就能看得清楚。
郁儀懸浮在這座依舊巍峨卻已經失去所有生氣的城池前,愕然良久。
很久之後,他似乎已經平靜了心緒,飄然轉身,消失在群山之間。又過了片刻,被郁儀認為空無一人的千刃之城,忽然傳出兩個人的對話:
「合恩,那是誰?你為什麼要動用那個術法卷軸?那個術法卷軸我們已經只有最後三個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不滿道。
另外一個似乎已經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閉嘴吧薩雅難道一張卷軸換我們的命還不夠嗎?」
薩雅似乎怔了怔,隨即不屑道:「強大的靈魂體,但也只是靈魂體而已有什麼可怕的?合恩,你太老了,膽子也小了。」
合恩陰惻惻的道:「如果你膽子大,不妨追上那個所謂的強大靈魂體」
「他是誰?」薩雅雖然對合恩有點不服,但對他的判斷力還是非常清楚的,連忙問。
「術冕郁儀」
千刃明城一片寂靜。
距離千刃明城百里外,黑暗叢林的陰影裡,一個華美長袍的男子飄浮而出,看著千刃明城的方向,露出複雜的神色:「暗之隱匿?這卷軸……」郁儀臉色變幻不定,眼神明滅,暗之隱匿,是夢魘術法卷軸,而暗之隱匿的製作者……正是郁儀自己
由於暗之隱匿這個術法是郁儀達到術冕之後才研究出來的,因此也只有郁儀才能製作這種卷軸,這種卷軸十分耗費靈魂之力,並且相當苛刻,一個不小心就會失敗不說,甚至還會損壞許多貴重的材料。
即使郁儀是術冕,當初也只製作了不到十張。所謂暗之隱匿,其實就是一種隱匿術法。只不過它是由達到術冕、領悟了黑暗真諦的郁儀所創與製作,因此比起那些普通的隱匿藏身之術來,不知道高明多少。
當初郁儀自己嘗試過,如果讓其他人來使用這張卷軸,即使以他術冕的實力,想要察覺到,也要平心靜氣,刻意搜查很長時間才能夠現。而以郁儀現在的實力,是完全無法現使用暗之隱匿的合恩與薩雅的。
只是,夢魘術冕郁儀,又豈是這麼容易被騙走的?
「那兩個人應該是光明術士,我能夠感覺到他們說話時洩露的一絲光明氣息……問題是,光明術士怎麼可能使用暗之隱匿卷軸?」郁儀飛快的思索著,「就是我當初,也無法使用光明卷軸,沒有同屬性的靈魂之力引導,根本無法激卷軸上的封印。我能夠強行破壞光明卷軸,讓它們無法被使用,但也無法使用它們。難道當初我的心血落入光明術士手,他們已經研究出了光明與黑暗之間的共通之處?」想到這裡,郁儀心的殺機,頓時消散了許多。
在本質上,郁儀雖然是夢魘術冕,與光明術士之間有著深沉如海的仇恨,但是郁儀同時也和季桑初有點相似,那就是他們都對自己的興趣有著瘋狂的沉迷。否則郁儀也不會創出夢魘術法,季桑初也不可能不到二十歲,就成為雙專精的煉金師。
因此想到研究上面,郁儀找光明術士幾個秘密營地報仇的念頭立刻淡了很多,他開始琢磨著,該怎麼進入光明術士陣營的核心,去抓幾個研究者來一起探討探討這個問題?
郁儀在千刃明城外徘徊時,以為他還沉睡在奪光術尊精魄內的寧柘,風塵僕僕的趕到了碧壘帝國的都荊棘城。
荊棘城還有一個稱號,叫做翡翠之夢。這座古老的帝國都城以整個城池都纏滿了古老而蒼翠的籐蔓而著名。這些籐蔓終年青翠碧綠,彷彿上好的翡翠。而在它們的身上,時不時會閃過一道銀、紫、青色,猶如暗夜裡天際的閃電。
這種籐蔓,名叫雷翠籐。是一種能夠聚集、吸收雷電元素的植物。當然,它也是煉金師的作品,是雷電系魔法師的最愛。因為在正常情況下,雷電元素相對於風、水、火……元素而言,是非常稀少的。但是雷翠籐一旦種植成規模,卻可以不斷引導雷電元素的聚集。
並且貿然在閃電吸收雷電元素,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而雷翠籐不但能夠引導雷電元素的聚集,還能夠保護附近的一切,因為雷電一旦出現,第一個目標就是雷翠籐。不過雷翠籐並不懼怕雷電的打擊,它們柔嫩的枝條看起來極為嬌弱,卻能夠硬抗雷電怒擊而若無其事。
看到這滿城雷翠籐,寧柘就知道,為什麼碧壘帝國會有這麼多的雷電系魔法師供奉了。換了他是雷電系魔法師,就算碧壘帝國不供奉他,他也要住到這裡來。
寧柘的入城,吸引了很多人的注視。原因很簡單,他的裝飾,是術士的標準裝束,在從前,這種裝束是大6上最受羨慕的。在一些術都不怎麼監察得到的地方,許多人都喜歡偷偷裝扮成術士,以滿足自己的好心與虛榮心。
法袍、額環、魔杖……尤其是額環下的眼睛,帶著奇異的魅力,使一切敢於直視它的人剎那間神眩目馳。術都曾經有過規定,不是術士而擅自穿戴術士裝束的人,將受到懲罰。
不過在術士災日之後,就連原本的術士,尤其是那些曾經以自己實力而自豪的高階術士,全部脫下了象徵術士的額環與魔杖,就連法袍都更換為魔法師們習慣穿戴的、嵌著各系寶石的魔法袍。
原因很簡單,因為越來越的多人,開始將目光放在從前高高在上,現在卻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肥羊的術士身上。
寧柘沒有理會這些注視,他在城門處看了一眼兩名士卒,兩名士卒呆呆的目送他入城,壓根就沒想到要讓他登記。沒錯,三天前起,翡翠之夢戒嚴,出入的人都要登記。
寧柘一入城,就感覺到了一股緊張,瀰漫在城。一隊隊盔甲鮮明的皇家護衛出現在大街小巷,隨時盤查任何他們覺得可疑的目標。這間,有一隊護衛也盯上了寧柘,但是在看到他那雙無盡黑暗的眸子時,這群護衛都退縮了。
夢魘術魂沒有對他們使用術法,但是這些皇室的護衛,全部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死亡。術士災日之後,術士不再是大6的主人,倒像是大6的棄兒。問題是,在短時間內,沒人能夠忘記術士原來的強大。
而寧柘的目光毫無疑問的告訴他們,他不介意隨時出手。何況這名術士心平氣和,眼裡沒有任何畏懼與退縮。他似乎……並不懼怕強行動手以至於被迫晉階
「反正托貝斯他們就在前面,就讓他們先試試這個傢伙吧……」這隊護衛的隊長如此想,吩咐手下讓開了路,「術士,他的眼睛真讓人心悸,像是……唔,像是大6混亂之前,我曾見過的那些高階術士的眼睛,似乎多看我一眼,我就會魂飛魄散似的但是自從術都的白塔倒塌後,那些從前的大人們,卻一個個魂飛魄散了從那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眼睛……讓托貝斯去吧,再有三個月我就退役了,犯不著在這個時候冒險。」隊長嘟囔了一句,做出正確的選擇。
時間變化,整個大6差不多都意識到,術士災日,與術都白塔倒塌之間有著直接的關係。
寧柘不緊不慢的穿過翡翠之夢的街道,又一隊護衛迎面攔住了他。
為的騎士盔甲嶄新,金藍眼,容貌非常俊美,只不過他看寧柘時一直下頷微揚,顯得極為驕傲,這正是先前那名隊長所說的托貝斯。剛滿二十歲的托貝斯,年輕俊美,出身豪門,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公主沙娜的未婚夫。
碧壘帝國的皇帝卡諾三世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就是沙娜公主。能夠從帝國眾多豪門貴族殺出重圍,與沙娜公主訂婚,托貝斯的驕傲,當然有他的資本。
年輕的托貝斯非常幸運,他是一名武主,在現在席捲整個大6的術士災日之,他不但安然無恙,還徹底的揚眉吐氣,得到了好好回報從前不屑與欺侮過他的人的大好時機。他也不算太幸運,因為在他十七歲得到大6排名第六的名劍阿維斯德之怒前,在他的家族裡,一直都不受重視。
在術士還執掌整個大6時,任何一個古老家族,最重視的,當然還是能夠成為術士的子孫。而托貝斯雖然是武主,問題是在十七歲前他沒有得到任何一個器靈的認可。他的家族有碧壘帝國除了皇室外最著名最顯赫的姓氏,而托貝斯作為家族嫡系成員,家族為了能夠讓他得到器靈認可,花費了巨大的代價,不知購買了多少衍生出器靈的上古兵器。
問題是托貝斯從來沒有得到過它們的認可,即使是最弱的器靈,同樣拒絕與他締結契約——就好像當初謝明如在碧水潭邊,黑弓上那一縷流光沒入她眉心一樣,器靈認可武主之後,雙方會締結一個認可對方的平等契約。
到他十五歲時,他的父親失望之極,而整個家族也開始斷絕了托貝斯的資源。龐大的家族同樣擁有龐大的子孫,除了托貝斯,他的父親還有很多其他的子女。裡面不乏更優秀更值得培養的。
為了保證家族的活力,那些被認為沒有潛力的子孫,所能夠得到的資源,是那些被認為擁有廣闊前景的子孫不能相比的。後者完全可以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來形容,而前者,只不過視血緣親近給予一些生活費用罷了。
托貝斯因為這個緣故,十五歲時悄悄離家出走,兩年後他歸回家族,帶回了那柄著名的阿維斯德之怒。這是上古時代,比兩位術冕出現的時代更為久遠的一名武主的武器。能夠在整個大6的劍排到第六,阿維斯德之怒,毫無疑問,比起托貝斯的家族從前為托貝斯尋來的武器,不知道要強悍多少。
這柄著名的長劍據說失落在一處遺跡之,而離家出走的托貝斯加入了一個探險隊,在探險過程裡,隊伍現了這柄劍插在一塊石碑上,當時托貝斯彷彿著了迷一樣主動走過去將它拔了出來,探險隊的隊友驚訝的看到紫色的流光從阿維斯德之怒一閃而出,沒入托貝斯的眉心,平等契約頃刻之間締結。
後來隊長認為這是緣分,因此那一次探險,托貝斯直接得到了自己的武器。傳說每一個武主都有一柄最適合自己的武器,問題是,不是每個武主都能夠遇見,同樣的,也不是每柄武器都能遇見自己最合心意的主人。
當托貝斯帶著阿維斯德之怒歸回荊棘城時,帝國的貴族圈子裡不可避免的掀起軒然大*。古老的諾安利家族又增加了一個強大的子孫,而對於諾安利家族而言,托貝斯的歸來,雖然是一件喜事,不過彼此之間有著競爭關係的兄弟姐妹們,可未必歡迎他。
然而在他歸回帝都後不久的皇室舞會上,托貝斯揮舞著阿維斯德之怒,毫不留情的擊敗了所有抱著各種心思向他挑戰的貴族。甚至包括他的哥哥,術界格洛。
卡諾三世因此親口將自己唯一的女兒賜婚給了他。整個荊棘城都知道,托貝斯現在的職位,雖然只是皇室護衛裡的一名小隊長,這只不過是卡諾三世認為托貝斯年少盛名不是什麼好事,刻意幫他壓制一下鋒芒。
用不了多久,托貝斯就將與沙娜公主完婚,到時候卡諾陛下自然會給予他尊貴的爵位與封號。
此刻,托貝斯正用他那雙習慣呈現出傲慢的藍色眼眸,從馬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面前有些髒了的黑袍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