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這是一處純白的世界,皚皚大雪將一切覆蓋。(小說~網看小說)在雪地的中間,是僅有的一點雜色——一條通體雪白、環繞著翡翠般的碧色花紋的小蛇。此刻,這條小蛇正用剩下的唯一一隻滴溜溜的黑眼睛,極為專注的盯著傳出異響的地方,那黑寶石般的眼睛裡,不時閃過一抹人性化的緊張。
「都已經六天六夜了,主人怎麼還沒動靜?」受到密室之內顛峰魔獸留下印記的威壓,冰崖連變回原形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用進來時的袖珍形態出現。它懊惱的在雪地上游了個圈,就在它面前的雪上,突兀的露出一張少年的臉,那張臉與白雪同色,幾乎融合一體,雙目緊緊閉著。
冰崖雖然無法幫助寧柘療傷,卻能通過主僕契約感受後者的情況並未繼續惡化下去。這對它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一旦寧柘有失,靈魂默契的霜輪不會有大礙,但作為寧柘的僕從魔獸,冰崖肯定非死即殘。
這六天六夜來,寧柘的心跳在紊亂許久後,終於逐漸恢復到一個相對平穩的階段——就是緩慢的可怕。
碧紋金角蟒獨自守護黑暗雛形之杖千餘年,耐性一向非常好,不過這一天一夜等得它卻有點心驚膽戰起來。
終於,寧柘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主人!」冰崖驚喜交加,飛快的游過去,嘶嘶的吐著蛇信叫道,「主人,您怎麼樣?要不要緊?」
我這是在哪裡?
寧柘有些恍惚的睜開眼睛,碧紋金角蟒的獨眼中綻放著喜悅的神色,讓他終於回想起了事情的經過,他掙扎著推開身上的雪,費力的找出自己的兩柄魔杖,將杖中劍收入一個拾來的空間儲藏器後,隨口問冰崖:「我失去知覺多久了?」
「整整六天六夜!」冰崖歎道,「主人,您嚇死我了!」
聽了它的話,寧柘頓時愣住,還沒等冰崖反應過來,寧柘便彷彿挨了一針一樣,一躍而起,一把抓起一頭霧水的冰崖:「六天六夜?!快,我們快走,白傷估計快回來了!」
雖然他原來的打算是用自己魘之術士的身份在白傷的庇護下生存一段時間,至少緩一口氣。但是自從影兒對他出手後,寧柘就對這頭目前唯一能指望的顛峰魔獸不抱任何希望了。這不是他認為連頭影貘都彈壓不住,可見白傷能力低下,無法保護他,而是因為寧柘現在實在不敢冒任何險。
一旦他死了,那蘇卷是肯定沒指望重生了。雖然敵愾很強大,問題一頭魔獸再強大,它也是魔獸,沒有靈魂注定了敵愾不可能幫助得到蘇卷。再說,在寧柘看來,要不是敵愾當初不問青紅皂白的出手,蘇卷根本不可能靈魂破碎!如果讓他強大後遇見敵愾,他不介意幹掉對方,為哥哥報仇!
「主人是說白傷大人?」冰崖順從的被他塞進袖子裡,疑惑的說,「白傷大人怎會傷害主人呢?主人可是四千多年來第一位魘之術士,白傷大人希望煉製一塊光明精魄都快想瘋了!只是一頭影貘而已,大人不會計較的!」
寧柘習慣性的伸手拉下兜帽——這才發現那日封閉奪光術尊精魄、讓織烏額環的光明之力爆發時,兜帽早就被那一瞬間爆發的力量撕成碎片了。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長袍,饒他不算多麼講究,見到這身原本雪白的長袍此刻斑斑點點、污濁不堪,也不禁皺了皺眉。
聽到冰崖的話,寧柘卻挑了挑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何況連個九階影貘都敢不聽白傷的話,天知道白傷其他手下怎麼想?!」
說罷,他舉目四顧,打算立刻離開這裡。
……
「三個條件!」霜輪笑瞇瞇的伸出三根玉石般的手指,在蘇清望面前搖了搖,此刻她的表情讓蘇清望懷疑她是不是另一種能夠在四階前就幻化成*人形的魔獸——九首雪妖狐!
「說來聽聽!」蘇清望不動聲色的道,現在他們正站在一塊赤色的土地上,彷彿一座孤島,周圍皆是洶湧澎湃的岩漿,熱浪滾滾,彷彿末世景象。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這些都是幻象,這片叫做夢蜃之境中所產生的幻象。
問題是這裡的幻象不同於普通幻象——一般而言,幻象雖然能夠迷惑人的心志,卻是不傷人的。但是剛才樓南不小心被飛濺的岩漿濺到手背上,立刻跳腳,要不是蘇清望立刻以靈魂之力為他療傷,估計他現在還在呼痛不已。
然而,同樣飛濺的岩漿落在蘇清望身上,卻絲毫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甚至連他身上的一襲白袍,依舊一塵不染!
關於這種情況,蘇清望剛剛為霜輪解釋了一下:夢蜃之境不是普通的幻象區域,它是由一種名為大蜃的上古魔獸死後所化。大蜃是一種極為特殊的魔獸,它沒有實質的軀體,亦無法直接攻擊,但卻擁有驚人的意志力,它的意志之堅固,連術尊強者都必須鄭重對待、不敢輕視!
大蜃活著的時候,遊蕩四方,依靠自己的意志力直接影響人或獸的心神,讓他們在無窮無盡的幻象中筋疲力盡的死去,在瀕死的時候,大蜃則會吸取他們的靈魂與潰散的意志,用以增強己身。當一頭大蜃死去後,他那虛幻的軀體,會在他死亡之處形成一個特殊的幻象區域,這就是夢蜃之境!
夢蜃之境可以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象,與幻術或攝心術之類的魔法、術法所產生的幻象最大的不同在於,大蜃的意志力極為強悍,因此,對於術尊以下強者來說,夢蜃之境內的幻象,都可以是真的。
這段話許多人大概聽得糊塗,其實簡單的說就是這樣:夢蜃之境是上古魔獸大蜃死後所化,因此,它所蘊含的意志力也十分可怖!這可怖的意志力可以影響一切進入其中的生物,雖然它所幻化出來的幻象虛無飄渺,但是那可怖的意志力,卻在不動聲色間侵入了進入者的軀體,讓軀體相信這是真的!
也就是說,即使樓南在蘇清望的提醒下,已經知道那飛濺過來的岩漿是幻象,但是夢蜃之境中的意志力,卻跳過他的這個認知,直接給他的身體下令,告訴他的軀體:這岩漿,是真的!而樓南的身體接受了夢蜃之境的意見,自然就會作出被岩漿燙傷後的反應!
聽完蘇清望的解釋後,饒是霜輪自恃甚高,仗著自己是天獅幻虎,天生對幻象有著一定免疫,也不禁目瞪口呆!
見她如此,蘇清望生怕她後悔跟來,忙安慰道:「其實你不需要太怕這裡,畢竟你是天獅幻虎,雖然你才四階的實力,連高寒的魅惑之術都抵禦不了,但夢蜃之境的幻象,卻未必能傷你,畢竟化成夢蜃之境的大蜃,也是魔獸,你們天獅幻虎對於同類的幻術有著極高的免疫程度,不信你讓岩漿飛濺到你衣服上看看。」
聽了他的話,霜輪將信將疑的接住一滴飛濺過來的岩漿,卻詫異的發現那滴「岩漿」在接觸到自己手心時忽然消失無蹤!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一樣。
這點讓剛剛被燙傷的樓南嫉妒不已,蘇清望卻暗中鬆了口氣,事實上雖然天獅幻虎在夢蜃之境中受到的轄制不大,但霜輪畢竟才四階,天獅幻虎真正表現出在幻術上的天賦,至少也要六階。好在霜輪不愧是顛峰金瞳蛟隼撫養出來的,僅僅四階就能免於岩漿的灼傷。
不過蘇清望很清楚,這裡只是剛進入夢蜃之境,相對而言,此處的幻象以及對心志的影響是夢蜃之境中最弱之處。即使是他在這裡,也不得不以靈魂之力將自己全部包裹起來,以免被夢蜃之境中的強大意志找到空子。
所以他誇完霜輪,便要求她施展天獅幻虎的天賦技能——堪破虛無。
畢竟眼前四面都是咆哮的岩漿,要從這片幻境中找出進入裡面的路,必須要將這片幻境暫時消除,露出這裡真正的面目。雖然蘇清望自己也有這個能力,但他卻不想在路上浪費,要知道敢在西納山脈擄走他的妹妹謝明如,對方一定不可能對自己一無所知。何況時間正好是在他也為術士純血趕來的時候,這讓蘇清望懷疑對方之所以擄走謝明如,就是為了將自己引走,免得參與到這場爭奪中來壞了對方的好事。
但他猜到歸猜到,卻不可能放著從小撫養大的妹妹不管,因此,他才叫霜輪出手,一來,可以看看這個一直賴著不走的天獅幻虎的實力;二來,自己節省好靈魂之力,一會動起手來,這頭四階天獅幻虎反正是不可能幫得上忙的,還不如讓她在前面發揮點用處。
哪知霜輪卻半點虧都不肯吃,一聽說要自己動手,立刻豎起三根手指,提出要蘇清望三人答應她三個條件才行。
不過,蘇清望雖然有求於她,卻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問都不問就同意。
「我暫時還沒想到,等想到了告訴你們。」霜輪反應也不慢,一旁樓南驀然道:「霜霜啊,你也太貪心了吧?就叫你施展一次天賦技能,你就要拿走三個條件,你知道不知道老大在雲域的身份?別說三個條件了,就是他答應你一個條件,都足夠讓別人羨慕嫉妒恨了!」
霜輪瞪了他一眼:「這麼說你不想答應了?那你自己被岩漿燙死吧!」
「你這麼說我也不會答應。」蘇清望好整以暇的摸了摸她的頭,笑瞇瞇的說,「萬一你要我們去死,我們可怎麼辦?要知道大陸排名前十的探險隊信用都是一等一的,你不說清楚我們豈敢貿然答應?」
「這……」霜輪想了想,只得道,「那好吧——其中一個條件是,如果以後你們遇見我的朋友,不許傷害他!另外兩個,總之不會叫你們去死、不會傷害你們,也會是你們能力所能做到,怎麼樣?」
蘇清望看著她,露出玩味的笑容:「你這麼肯定我們以後遇見你的朋友會傷害他?他是誰?敵愾?不至於吧,我們雖然強,但想抓住顛峰空間魔獸,估計大陸第一的探險隊都不太可能。」
霜輪臉色頓時僵了僵,她提這個條件,當然是為了寧柘,不過卻沒想到這時節蘇清望還能想這麼快。霜輪眨了眨眼睛,也學著蘇清望那笑瞇瞇的樣子,勾起嘴角抬頭仰望著他:「清望哥哥,你答應不答應?你若是答應的話,說不定會有驚喜的哦……」
「答應,不過你說的不傷害你朋友也要加一個我們的條件——他不能向我們出手。」蘇清望摸著她的頭,怪慈祥的道,「要不然我們豈不是慘了?」
見霜輪點頭,他笑道:「下面是不是該讓我們看看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