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寧柘幾乎是本能的移動了一下身體——揉身下擊的影貘,彷彿一枚彈性極強的彈珠,自寧柘左肩到右腰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後,藉著後者受傷而中斷了火之舞蹈的照明,迅速躲入了周圍重新出現的陰影中。(小說~網看小說)
深紫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寧柘兜帽下的雙眉由於疼痛而緊皺,黑暗靈魂之力本能的瀰漫出來包裹住傷口,然而依舊有幾滴血飛濺出去。一道陰影掠過,影兒的身形重新出現,將那幾滴飛濺而出的血液舔入口中,露出陶醉的神色。
媽的……寧柘心中怒火滔天,他暗罵一聲,黑暗雛形之杖交左手,右手一晃,杖中劍發出一聲低嘯,冷冷的看向影兒。
影兒對於寧柘的處境顯然很瞭解,因此他已經沒有了偷襲的打算——重傷狀態下的術魅,還想憑借武技與他正面交鋒?
兩道影子幾乎同時衝向一起,「叮!」黑色匕首與寧柘的杖中劍相撞,後者發出微弱的呻吟,立刻折成兩斷,而那柄黑色的匕首順勢劃向寧柘的頸部!
就在這個剎那,寧柘忽然做了一件奇怪的事——黑暗靈魂之力全部傾瀉而出,幾乎是放棄一切防禦與感知,彷彿一道深紫欲滴的屏障,凝聚在奪光術尊精魄上,將奪光術尊精魄完全封鎖!
光,從九隻首尾相連的金烏上,粲然綻放!
巨大的衝擊力讓寧柘的兜帽頃刻間四分五裂,差不多是一瞬間席捲了整個湖心亭密室!
「啊——!」影貘發出淒厲的慘呼,他踉蹌著倒退出幾步,黑色匕首在距離寧柘肌膚只有半寸的地方無力落下,未落至地,就在這片忽然出現的燦爛金光中飛快消融至於虛無!與此同時,影貘的身軀如同液體般蠕動著,片刻後,一頭純黑色的貘獸出現在影兒原本的地方。
它身上原來該是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彷彿被火灼燒過一般,到處都是血跡與毛髮粘在一起的慘狀,小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哀懇。黑暗系魔獸並不懼怕普通的光,然而織烏額環上的九隻金烏,卻是最純粹的光明所凝聚——這是當初寧柘第一次來到伊洛宮向白傷求助時,白傷親口所說。
一直到將杖中劍刺入影貘的軀體,確認它死得不能再死了,寧柘才緩過一口氣,緩緩坐倒,兩柄魔杖皆從手中滑落。他此刻臉色慘白得毫無人色,連帶一直妖艷的嘴唇也蒼白如紙。黑暗靈魂之力緩緩從奪光術尊精魄上退下,沿著精魄的邊緣,重新融回靈魂之海,九烏也隨之退去璀璨的光芒,重歸原形。
「不好受吧?」郁儀有些幸災樂禍的問,正如白傷所言,織烏額環之所以能夠被蘇卷和寧柘先後戴上,就是因為奪光術尊精魄的黑暗之力與九烏的光明之力正好彼此制衡。寧柘用自己的黑暗靈魂之力遮蔽住奪光術尊精魄,隔絕了它對九烏的壓制,光明之力自然噴薄而出。這光明之力正是黑暗系魔獸的客星。
「嗯。」寧柘無暇和他計較,吃力的盤坐好,開始冥思。織烏額環中的光明固然能夠重創影貘,對魘之術士的傷害也是巨大的。寧柘此刻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彷彿變成了岩漿,瘋狂的流竄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骨骼、肌肉、經脈……內視的寧柘暗暗心驚,剛才讓九烏爆發的短短時間,竟已有不少的光明之力悄悄潛入了他體內,甚至引發了當初光明天梯留存的那絲光明,一邊拚命吸收著周圍殘留的光明之力,一邊與他體內自然而然流轉的黑暗靈魂之力展開瘋狂的爭搶!
噗……寧柘連吐十餘口血,駭然發現自己吐出的血已非純粹的深紫,而是有深有淺,就在他震驚之時,郁儀連忙指點:「杖!」
寧柘如夢初醒,一把抓過旁邊的黑暗雛形之杖,掙扎半晌,終於發動了黑暗雛形之杖的專屬術法——光之沼澤!
空間飛快的黯淡下來,密室的地面彷彿成了虛幻的實質,凡進入寧柘周圍的光線,都似乎受到了千斤的累贅,不聲不響的沉淪至於地底幽深之處。九烏殘留的光明之力終於逐漸淡卻,被封入地底深幽。
然而寧柘體內卻依然彷彿有上萬把尖刀凌遲著一切,黑暗與光明,本源的靈魂之力與九烏侵入的光明之力,瘋狂爭鬥。
「……風雪!」寧柘喃喃念出黑暗雛形之杖的另外一個術法,他此刻已無法使用本身的術法,湖心亭的頂部憑空飄下鵝毛大雪,與此同時,劇烈的風從四壁如經過萬水千山之醞釀,咆哮著衝向盤坐的人影。
很快,這座陳設精美的湖心亭密室,為厚達數尺的積雪所掩埋,積雪已深至於寧柘胸前,色澤不定的鮮血不住自他七竅流出,望去十分恐怖。然而寧柘現在已經無暇考慮外界的觀感,何況如今密室只有他一個人在。
哦,不對,還有一個,風雪讓密室中的溫度急劇下降,很快就成了一座冰窟。一條雪白帶著翡翠般的碧色花紋的小蛇無聲無息滑出寧柘的衣袖,吐著蛇信游至寧柘面前,黑寶石般的眸子帶著難以掩飾的焦灼注視著他——和靈魂默契偏心魔獸不同,僕從契約魔獸,當主人死後,他們不死也要重傷,並且將永遠無法達到最高階。
黑暗雛形之杖中僅存的黑暗靈魂之力在將暴雪掩埋了寧柘的頭頂後,終於停了下來。如果現在有人進來,必定以為自己是進了一座藏冰的雪洞。大雪將這個空間掩埋得唯一不是白色的就是碧紋金角蟒身上那翡翠般的條紋。冰崖對於這樣的環境感到十分滿意,這場黑暗靈魂之力召喚來的風雪,暫時將密室中白傷的威壓抵消了不少,雖然它依舊沒有戰力,卻不至於如之前那樣被壓制得不能動彈了。
驀然,碧紋金角蟒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人性的驚慌——一片平坦的雪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凹洞,是寧柘終於承受不住暈了過去。黑暗雛形之杖依偎似的靠在他胸前,髑髏眼中的火焰時深時淺,明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