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臨天下 第三卷 起始於縹緲雲域 第三十七章 現身
    「寧柘!」桑初慘呼一聲,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不是他束手待斃,而是他十分清楚,術魅強者絕非他一個中階黃級魔法師所能抗衡,何況,現在他最大的憑仗八階赤焰陽精蟒重傷昏迷,自己純火之軀重損。(小說~網看小說)這種情況下要和剛剛完成晉階的術魅寧柘交手,很有自尋死路的嫌疑。

    這也是他不惜損耗元氣也要動用純火之軀的天賦技能寧和的緣故,事實上依靠這個技能他本來已經可以過關了。雖然他的修為還不足以讓寧和影響到碧紋金角蟒冰崖,然而冰崖作為寧柘的僕從魔獸,對於這個主人十分敬畏甚至可以說畏懼,它壓根就沒有多嘴提醒寧柘的意思——它認為數千年來的第一位魘之術士理應不受寧和的影響。

    可惜冰崖不知道,寧柘這個半路出身的魘之術士,在十一歲前一直流浪山野,根本就沒接受過系統的教育。因此,對於許多大陸上人盡皆知的秘密與常識,他反而茫然無知。若他早知道純火之軀的天賦技能,自然不可能這麼容易被桑初迷惑。畢竟他從郁儀那裡只聽說了這種體質與火的親近以及對火系魔獸的號令,卻不知道還能讓別人失去敵意。

    其實對於純火之軀的這個秘密,也只有至寒系魔獸才清楚,原因無他,因為至寒魔獸與火系魔獸天生彼此是死敵。既然是死敵,對於雙方的優勢和一些奧秘,自然比其他人或獸清楚。何況,寒系魔獸可沒有火系魔獸那樣的外援,純火之軀。

    就在杖中劍即將刺入桑初眉心的剎那,卻突兀的停了停。隨即,寧柘全身紋絲未動,手腕卻詭異的轉動了一下,機括輕響,杖中劍瞬間縮回,恢復魔杖的形狀,同時杖身一晃,改為在桑初頸後一拍。桑初立刻暈了過去。

    綠裳女子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切,見桑初已經失去知覺,才緩緩道:「為什麼不殺了他?」

    寧柘沉吟,正打算找個合適的借口,那綠裳女子面容卻是一變——前者的兜帽下,隱約泛起淡淡的黑暗之光,在這春日明朗的陽光下,格外顯目。

    「我叫他手下留情的。」一個清朗卻分明帶著苦澀的聲音緩緩傳來,聽見這個聲音,那綠裳女子頓時如遭雷擊,她刷的站起,抬手指著寧柘的兜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寧柘也是一臉愕然:「老師?!」

    郁儀的聲音從奪光術尊精魄中傳出,有些無奈道:「柔儀,這麼多年,你一直在這裡?」

    綠裳女子嘴唇哆嗦半晌,才語帶哽咽道:「不在這裡,我在哪裡?」

    「唉……」一聲輕微的歎息,同時,複雜的情緒自寧柘眉心傳入,寧柘只覺眉心一冷,隨即,一個實體般的小人憑空出現,懸浮在他面前,不等那綠裳女子柔儀驚呼,這個小人已經飛快的變大。

    須臾,已經彷彿真人大小,寧柘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大小的郁儀,變大後的郁儀明顯的虛幻起來,似乎只是一個浮影般懸空而立。此刻的郁儀不知是否是他生前的形象——年約二十七八,丰神俊朗,肌膚蒼白得近乎透明,眸子卻深邃黑暗得無邊無際,他唇邊噙著一絲溫和的笑容,眼角眉梢卻帶著無法掩飾的睥睨之意。

    郁儀身上穿著極為繁瑣的華服,那種服飾寧柘聞所未聞,想必是數千年前的款式。讓寧柘驚訝的是,郁儀幻影出現的同時,那一步步走近的柔儀,形容也飛快的變化著!與郁儀身上相似的華服差不多立刻出現在柔儀身上,與此同時,柔儀的容貌也隨之一變,原本紅潤嬌媚的容顏,頃刻間彷彿冰雪雕琢一般,血色褪得乾乾淨淨,一切情感都從眼中消去。原本隨意挽了一個髮髻的長髮,逐漸變成雲鬢纍纍的高鬟,中間珠翠連綿。

    「四千三百六十七年了,想不到你還記得當日的服飾。」柔儀緩步走到郁儀的幻影前,冷冷的說。此刻她整個人都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冷若冰霜的容貌與氣質,正與郁儀始終掛在嘴角的溫和微笑形成鮮明對比。

    郁儀下意識勾了勾嘴角:「我靈魂破碎時奪光精魄收入了最大的一塊碎片,也將我生前最後一刻的模樣映照進來,如今我不過讓它照樣投射出來而已。」

    柔儀冷冷望著他,半晌,目光卻落在寧柘身上:「這是你的弟子?」

    「嗯,也就是現在縹緲雲域裡找瘋了的術士純血。」郁儀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絲毫沒有隱瞞寧柘的意思,寧柘並不擔心自己的老師會對他不利,失去自己,他想再找一個傳人天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雖然織烏額環的封印已經破除,但是他身負術士純血,郁儀又不是傻子,難道還會放著自己這樣得天獨厚的弟子不要,而去另外找人?

    他靜靜的聽著,柔儀目光轉為凌厲,那眼神裡的冰冷之意讓寧柘隱隱有些發楚:他似乎沒招惹過這個叫做柔儀的女子吧?就算她與郁儀有仇,眼下郁儀的靈魂碎片與意識都在,似乎對方的怒火沒理由先轉向自己。

    「既然是術士純血,也就是臨淵後人。」柔儀說這句話時雖然依舊冷漠,寧柘卻不易察覺的抿了抿唇:他感覺到,柔儀話語後那盎然的殺意。顯然,她和自己那天知道多少代的先祖臨淵,有著極深的仇恨。

    說實話,對於這位大陸歷史上唯一記載過的術冕,寧柘既沒有嚮往,也沒有太多孺慕。畢竟他是孤兒出身,別說這個四千多年前的先祖了,就是自己的父母,都毫無印象。而且寧柘性子頗為冷淡,他連追查自己父母都沒興趣,更別說這個祖宗了。

    所以郁儀雖然是臨淵當初一心一意要剿滅的魘之術士創始人,他卻依舊毫不猶豫的拜其為師,並真的視為老師。反而對給予自己術士純血的臨淵毫無感情。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臨淵與寧柘相隔實在太遙遠了,寧柘本身的觀念就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問題是他實在不認為臨淵對自己有什麼恩,術士純血也不是臨淵刻意要給他的,從蘇卷以及郁儀的口中得知,這血脈的出現完全是偶然。既然如此,那寧柘就非常心安理得的認為自己與臨淵實際上是沒什麼關係的。

    相比之下,既救過他又為他開啟了相當於重生的術士修煉之門的郁儀,比起那遙遠而毫無幫助的先祖臨淵來,可要親切可靠的多了。至少他尋求為兄復仇的路上,郁儀一直陪伴著他。而臨淵,天知道如今他的靈魂淪落何處?術冕的壽命原則上是十分漫長的,只是,臨淵的傳說在四千年前也差不多斷絕了。

    仔細研究起來,臨淵晉階術冕成功沒多久,就去向不明。虹之大陸雖然記載下來這位術冕的許多事跡,以及他的幾位重要的弟子,卻從來沒人知道他失蹤後去了哪裡。

    甚至於臨淵的後人,也沒有形成什麼氣候。臨淵,只是這位術冕的封號。一如藏鋒之於蘇卷。大陸歷史上的記載只有術冕臨淵,卻從未出現過這位術冕的名字。也許四千年前,發生了極為複雜的變故吧,畢竟,要將郁儀這位真正的大陸第一術冕完全徹底抹去,絕非另一位術冕所能做到的。

    寧柘正在沉吟,卻聽郁儀淡淡道:「那是自然,沒有術士純血,我也不會收下他了。」他話中似乎別有意味,柔儀臉色頓時一變:「如果我要殺了他呢?」

    郁儀瞇了瞇眼睛,柔儀冷然道:「你現在只有一片靈魂碎片,假如我要殺了這個臨淵的餘孽,你……」

    寧柘微微皺眉,正待說點什麼,郁儀卻忽然歎了口氣:「柔儀,你真希望魘之術士就此滅絕?」他的語氣十分無奈,「我在奪光術尊精魄中寂寞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一個傳人,難道就因為他與臨淵那麼點關係,你就要為難他?」

    「郁儀,你莫忘記,當初臨淵是怎麼對待你的?」柔儀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提醒他道,「要不是他……」

    「夠了!」郁儀驀然喝道,他臉色微沉,一股龐大的威壓頓時瀰漫開來,柔儀被他一喝之下,居然就此沉默不語。

    「寧柘是我的弟子,我希望你記得這一點!」郁儀冷冷道,「雖然我現在只剩一片靈魂碎片,要保護我弟子從你手裡逃生也還不難!」

    柔儀凌厲的掃了眼寧柘,撇了撇嘴角。後者卻根本沒理會她的挑釁,而是暗暗握緊了拳——寧柘非常、非常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以前也許還沒什麼,但是自從蘇卷死後,他就非常厭惡這種面對威脅卻無能為力的情況。

    術魅,在柔儀面前似乎還不夠看。至少,對方一眼就能看出桑初使用了寧和天賦技能,他卻懵懂無知直到被提醒。兜帽下的目光閃爍不定,而他身前的一魂一人都沒有再說什麼,驚雲谷口出奇的寂靜了許久。

    「你現在這個樣子,有沒有什麼我能幫你的?」沉默半晌,柔儀忽然幽幽的問。

    寧柘聞言心中卻是一動,他能感覺到郁儀對柔儀的態度不一樣,就憑郁儀願意現身與她相見,就說明了兩人從前的關係絕對不一般。就在寧柘猜測兩人關係之時,卻聽郁儀緩緩道:「我的事,你不必多管,不過現在確實有件事要你幫忙——寧柘,將你從噬靈遊魂界中得來的東西拿出來。」

    「是。」寧柘點了點頭,伸手在自己左腕上撫了撫,那根讓驚雲谷中風雪連天的獸骨便出現在他手中。這是他在進入雪洞後才想起來收入空間儲藏器裡的。畢竟這獸骨似乎一出現就會帶來無限寒冷與風雪,在驚雲谷中也就算了,反正那裡面總是冰天雪地的。若是出了驚雲谷還是這樣,就太招人耳目了。

    不過,取出獸骨時,寧柘卻怔了怔:他已經發現,空間儲藏器內原來的東西,在這點時間裡,統統都凍結成了冰雕!

    這個空間儲藏器正是他在噬靈遊魂界中撿到的幾個之一,空間儲藏器原本不同於普通空間,如今看來,這獸骨的威力,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然而,看到這根獸骨,那柔儀的反應卻激烈的出奇!她差不多是在獸骨引起的第一片雪花飄落時,便瘋狂的撲了過來,一把抱住那根獸骨,頃刻間淚流滿面!

    「唉……」郁儀低低的歎息一聲,目光複雜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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