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近乎呢喃的疑問從寧柘心底發出,下意識的傳達給郁儀,事實上寧柘並沒有指望郁儀回答他,郁儀的情況比他想像的糟糕多了,自從潛入湖中以來,他的悲傷便不斷增加著,連帶寧柘的心情都沉重了許多。(小說~網看小說)
卻不料,熟悉的聲音低低的出現在他意識內:「拿走它吧,對你的修煉之路會有好處的。」聽了他的話,寧柘卻微微皺了皺眉,他能感覺到郁儀說出這句話時的艱澀,幾乎可以說帶著一種哽咽。
將視線轉回面前,寧柘打量著這由八階碧紋金角蟒、噬靈遊魂界,以及最後還有一層濃郁如實質的黑暗守護著的……獸骨?
那是一根應該是腿骨的雪白的骨頭,之所以肯定它屬於魔獸,是因為它的長度至少要到寧柘胸前。除此之外,這片黑暗下還散落著無數其他的骨骸,從數量以及形狀看來,顯然是從前企圖進入噬靈遊魂界探險或尋寶的人群,其中必定不乏強者。
但是這根獸骨附近,卻是一片空曠,似乎那些骸骨都畏懼著不敢接近它一樣。
寧柘伸手握住眼前的獸骨,入手卻無想像中的冰涼,他知道這是由於黑暗靈魂之力的緣故。也許以後也很難有什麼能夠讓他覺得冷了。不過他並不後悔,至少這冰冷這黑暗,此刻給予他無限心安。
獸骨出乎意料的輕,也許是因為在水下的緣故。寧柘疑惑的將它舉到自己面前仔細端詳,那是一根可以說美麗的白骨了,骨質細膩光華一如象牙,即使在身周可以觸摸到的黑暗中,依舊泛著不容褻瀆的冰冷白光。若非它骨骼的形狀太過明顯,寧柘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塊玉石。
他疑惑的抓著獸骨,四顧之下,彷彿周圍沒有其他的東西能夠稱得上被守護之物了。因此他決定離開。畢竟桑初與炎炎還在上面,雖然寧柘猜他們不死也差不多了,對於這個給予他不錯印象的天才煉金師,他還是願意能幫就幫一下的。
「等一下。」郁儀沉聲阻止了他的做法,「老師?」寧柘一喜,無論如何,郁儀開始再次引導他,這證明他最悲傷的時刻已經熬過去了。雖然寧柘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悲傷,這根獸骨又與郁儀有什麼關係。
「那片骸骨之中,也許有些什麼。」郁儀淡淡的道,雖然他悲傷的情緒已經克制起來,然而心情仍舊不好,因此也沒有照常痛斥寧柘一連串的「笨蛋、白癡、蠢材……」,只是以緩慢的語氣道,「畢竟那些敢靠近噬靈遊魂界的,都有點樣子,他們的隨身之物,總比你現在身上的東西好得多。」
「哦!對!」寧柘恍然大悟,握著獸骨落進那片骸骨中,幾乎可以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裡,那根獸骨宛如一盞微燈一樣照亮了森然的骨叢。
同一時刻,驚雲谷的冰天雪地中,悠悠醒轉的桑初掙扎了幾下,終於睜開了眼睛。讓他吃驚的是,首先映入他眼簾的不是從小跟隨在他身邊的赤焰陽精蟒炎炎,亦不是他新結識的那個術牧,而是——碧紋金角蟒那巨大可怕的頭顱,伴隨著它竭力想表現的和善的微笑可惜只是讓桑初覺得那是看見獵物無路可逃的得意。
「啊——!」桑初下意識的喊了半聲,一旁卻突兀的伸過一截蛇尾,溫暖的感覺讓他感覺到安心了些,隨即炎炎的聲音低低傳來:「大人!快別喊了,旁邊都是雪山啊!您想再來一次入谷那樣的麼?」
聽見炎炎的聲音,桑初頓時一振,他盡力爬起來,見到他吃力的樣子,碧紋金角蟒慇勤的用身體幫了他一把,不過接觸時它軀體的冰冷以及入谷時的記憶,卻讓前者很是哆嗦了一下。
「這位?」四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確定自己一行還在驚雲谷中,桑初拍了拍炎炎的頭,指著碧紋金角蟒茫然道,炎炎完好無損的存在讓他大大鬆了口氣,因此他雖然認出了八階碧紋金角蟒,依舊能夠保持冷靜,畢竟自己手裡正有條與之彼此相剋的同階魔獸,何況炎炎這方還要加上自己。
中階黃級魔法師面對八階魔獸時固然沒什麼作用,但是純火之軀若是輔助火系魔獸起來,卻可以讓炎炎穩佔上風——當然,這只是他的想法,從炎炎背上甩出去沒多久就因為寒毒入體昏迷過去的某人壓根就不知道,要不是因為一些情況,他這個純火之軀早就和炎炎一起被面前這條奸詐的碧紋金角蟒玩死了……
炎炎眼神不善的瞪著碧紋金角蟒:「它……」碧紋金角蟒咧了咧嘴角,用一種優雅的語調緩緩道:「您好,純火使者!」
純火使者是魔獸們對於純火之軀擁有者的稱呼,火系魔獸相信純火之軀是火,它們力量或出生的本源的派遣到大陸上的使者。而純火之軀的血對於火系魔獸來說可謂是最佳的滋補之物,並且純火之軀額外擁有許多能夠幫助火系魔獸飛速晉階或恢復、增強的秘術。
之所以沒有火系魔獸將純火之軀一口吞了,主要是因為純火之軀的血雖然可以幫助它們,問題必須是前者心甘情願獻出的。所以所有的火系魔獸都會本能的保護著純火之軀。譬如炎炎就是自從遇見桑初後就一直跟隨著他的火系魔獸。因為跟在桑初身邊對於它自身來說異常有好處。
「你們……」桑初乾笑幾聲,悄悄問炎炎,「你們怎麼沒打起來?」
炎炎瞪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要不是寧柘剛好在它斃命時潛入噬靈遊魂界驚動了碧紋金角蟒,它和桑初早就死了,它說什麼?告訴桑初,早就打過了,而且自己和他都差點死了?
「呵呵,先前都是誤會。」碧紋金角蟒及時的將話題接過去,它正盤算著怎麼和這個純火使者套點關係,好讓它那個百分之百的主人從噬靈遊魂界中出來後不至於要把自己幹掉,猛然臉色一變,忽然蟒身一掃,將猝不及防的桑初掃得滾出去十幾個圈!
「你幹什麼?!」炎炎臉色一變,正要撲上來和它大打出手,卻見桑初原來的地方忽然突兀的出現了幾個人類拇指粗細的雪洞!
這幾個雪洞出現得無聲無息,若非碧紋金角蟒是生長於寒冷中的魔獸,又有驚雲谷內的古老的警戒結界,估計桑初直接就死了。
炎炎和滾得七葷八素爬起來的桑初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些雪洞,半晌才一頭霧水的問:「誰?」前者仍舊將目光死死盯住了碧紋金角蟒,在它看來,這驚雲谷是碧紋金角蟒的地盤,這襲擊桑初的人多半也是後者的下屬。
誰知碧紋金角蟒卻在掃開桑初的同時,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它的眸子裡泛起了凝重的神色:「柔儀大人!您承諾過不踏入驚雲谷一步的!」
「呵呵,我違反了麼?」嬌媚而冰冷的聲音彷彿就在他們耳畔響起,卻分明是從遙遠的谷外傳來!
「……」碧紋金角蟒眼中掠過一絲敬畏,頓時語塞。
「大人,您襲擊純火使者,究竟意欲何為?」碧紋金角蟒腦中飛快的思索著,嘴上依舊恭敬的詢問。它在計算如果這位叫做柔儀的強者一定要攻擊桑初的話,自己到時候該如何向寧柘陳述才能逃過懲罰——它以為桑初是寧柘很好的朋友,否則不會陪同寧柘前來驚雲谷取那噬靈遊魂界中之物——在碧紋金角蟒看來,桑初是與寧柘一起同行的,而且先前寧柘似乎很關心他的性命,再加上那件東西可是魘之術士的身份證明,兩人的交情自然不淺。
假如碧紋金角蟒知道兩人才認識六天,估計它別說現在考慮保護桑初了,早就直接享用八階赤焰陽精蟒的魔核了。
那嬌媚而冰冷的聲音淡然道:「他必須死!」
谷中一人兩魔獸都愣了一下,碧紋金角蟒警覺的轉頭看著桑初:「你們……冒犯了柔儀大人?」
「柔儀?」一人一蟒茫然片刻,一頭霧水道,「沒聽說過……」
「他們還沒資格冒犯我,」柔儀冷冷道,「冰崖,我感覺到噬靈遊魂界中洩露出巨大的靈魂力量……你的新主人到了,是不是?」
碧紋金角蟒用審慎的目光看了眼桑初,肅然道:「是!」
「那不就得了?」柔儀冷然說道,「作為守護魔獸,而且馬上隱藏契約就要啟動,你就不會先行給你的新主人處理一些事情?譬如說,某些不該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與魔獸?」
碧紋金角蟒一怔,桑初和炎炎雖然不大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也本能的感覺到不祥,警覺的望向碧紋金角蟒。
「大人,他們似乎是新主人的朋友?」碧紋金角蟒微微歪著頭,有點沉吟不定的道。
「朋友?」柔儀哧哧一笑,淡淡道,「黑暗裡沒有朋友,有力量就夠了——用用你那腦子好好想一想吧,這種事情難道還要你的主人親自動手?一旦他的身份洩露出去,想想他的下場!朋友……」
「這個……」碧紋金角蟒猶疑的注視著面前的一人一獸,開始快速思考起來。
被它注視得毛骨悚然的桑初與炎炎對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與驚惶,畢竟前一刻還對他們竭力表示友善的碧紋金角蟒,現在卻被那神秘的柔儀大人說動了殺心——要命的是,桑初剛剛解除寒毒,依舊在虛弱之中,而炎炎在至寒湖中保護著桑初與碧紋金角蟒大戰了那麼一場,死裡逃生後也一直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何況周圍正是最適合碧紋金角蟒交戰、最不適合火系的冰天雪地。
事實上,以他們目前的狀態,實在沒多少把握打得過碧紋金角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