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分身有術
官兵呼啦啦追了出去,哪裡有刁球的影,抓不到所謂的反賊,忽然想起和刁球同坐一張桌子的淳於鳳來,重又返回,來到淳於鳳近前,把她團團圍住。
淳於鳳暗叫不妙,主子交給的任務還沒完成,卻又節外生枝,鬧大了,一定會被龐羽識破。
兵頭看著淳於鳳,用手中佩刀一指,「你,和那個反賊是何關係?他跑哪去了?」
淳於鳳剛想解釋,想編個謊話,就說自己不認識他,和丫鬟來此吃飯,這人是個登徒子,過來騷擾自己罷了。還沒等說,從外面走進來龐羽,他看著淳於鳳,嘴角又是那永不掉落的微笑,想必是假扮何仙姑久了,永遠是這樣一副對眾生慈愛的表情。
怎麼,他沒走?淳於鳳心裡咯登一下,但不知自己剛剛和刁球講的話,他有無聽到,心裡盤算著若是他聽到,來詰問自己,該怎樣來對付。
龐羽對官兵道:「各位軍爺,這位姑娘並不知道剛剛那反賊的事,她只是這客棧的住客,在這裡吃飯,那反賊膽子忒大,竟然還想拈花惹草,這件事,店家和小二都可以作證。」
淳於鳳一聽,他回來是幫著自己開脫來了,卻為何和我想的謊話一模一樣,巧合?還是他真是半仙,能看透人的心裡?
官兵喊來店家和小二,他們兩個還真不知道生了何事,被官兵一頓盤問,略微懂了,但不用說,一定向著淳於鳳說話,因為淳於鳳是他們的住客,若是出了問題,他們還怕自己的店受牽連呢,於是信誓旦旦的,保證淳於鳳主僕兩個,和那個反賊沒有關係,是被那人騷擾罷了。
兵頭聽見這麼多人為淳於鳳作證,信了,一揮手,叫眾兵士撤退。
這時,一個食客酒喝的有些過量,口齒不清的,手指淳於鳳道:「不對,你……他剛剛管你,叫什麼鳳兒,我聽見了,你們認識。」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啊的一聲,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沉悶,往後一仰,停了片刻,又噗通倒地,喉嚨上,插著一支筷子。
食客大亂,紛紛跑離,官兵也亂,四下裡搜尋,卻不知是誰殺了這個多嘴的食客。
龐羽哎呀一聲道:「軍爺,還不去追,定是這個食客認識那反賊,他又折回,殺人滅口來了。」
那兵頭看看倒地的食客,想想,道:「不對,他怎麼說那反賊是認識這位姑娘的。」
龐羽道:「你看他,醉成如此之狀,信口開河之事,軍爺你還信?」
兵頭一聽有道理,帶著眾官兵擠出門去,一是追所謂的反賊,二是這食客已死,他們不願做這樣的善後,這都是衙門那些廢物的事。
淳於鳳冷顏在一邊觀瞧,知道那食客死於龐羽之手,雖然龐羽是為了她,但她心裡卻深切感受到龐羽的狠毒,越的告訴自己,要小心。過來向龐羽深深的道個萬福,「謝公子救命之恩。」
龐羽呵呵一笑,「彫蟲小技,這些個蠢豬。」
淳於鳳知道他笑話的是那些官兵,想著自己和刁球說的話,隨即問道:「公子不是走了嗎,因何又轉了回來?」
龐羽道:「是啊,我走了不遠,忽然想起姑娘被這個人逼迫,心有不忍,才出手相幫,天不早了,姑娘歇息,咱們明日仙姑的道場見。」
他說著,朝淳於鳳抱抱拳,然後轉身離開。
紅姑在後邊嘀咕道:「就不相信你有分身術,看你明日是何仙姑還是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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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何仙姑早早的起了床,穿戴整齊,依舊是烏雲堆秀,脂粉遮面頰,十指如尖筍,口若含桃花。他在鏡子前照了又照,似乎對自己的裝束不是很放心,左右前後的看看,感覺還可以,然後坐下,等著淳於鳳的到來。
不多時,徒兒進來報:「師父,有客到。」
何仙姑抓起旁邊桌子上的一把花瓣,放進口裡大嚼起來,一會兒,把渣滓吐出,呼出一口氣,滿嘴是香,又用布巾抹了一下嘴唇之上的汁液,整整衣衫,走了出去。
淳於鳳見何仙姑來了,知道是龐羽所扮,但她不露聲色,朝何仙姑拜了又拜,道:「信女是來請罪的,昨日言語不當,實有冒犯,請仙姑責罰。」
何仙姑此次沒有懸空而坐,而是懷抱一支荷花,端莊而立,對淳於鳳道:「本仙是為眾生降福的,怎會怪你一句兩句不得體的言語,你也勿要自責,牢牢記住本仙的話,最近幾日,你的姻緣即到,到時需把握時機,切不可錯過,否則,將遺憾終生。」
淳於鳳連連說是,心說,我就再說幾句,拖延一下,看你有何辦法讓「龐羽」出現在我眼前,他若不來,我就直接指出,你,何仙姑,就是龐羽。
還沒等張嘴,何仙姑的徒兒又過了報:「仙姑,又有客到。」
何仙姑點點頭,啟口而言:「到這裡來吧,剛好我要與這位信女講道,一起聽聽也好。」
不一會兒,腳步聲欻欻的過來,淳於鳳並無回頭去看,倒是紅姑眼尖,看見來者,驚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人,不知道轉動,忽然想起什麼,又去看何仙姑,然後又去看龐羽,腦袋像轉軸,來回的晃,她心裡吃驚,怎麼何仙姑和龐羽會同時現身,難道,何仙姑不是龐羽?
「在下龐羽,見過仙姑。」
淳於鳳一聽,心裡大驚,急忙回頭來看,怎麼,怎麼真的是龐羽?他還是昨晚的那套衣衫。看見淳於鳳,微微點頭,表示見禮,道:「姑娘也在。」
淳於鳳的驚在心裡,面上絲毫不露,說道:「公子來了。」
龐羽點頭,「說好的,在仙姑這裡碰面,剛好我有事,來拜問仙姑,請仙姑賜教。」
何仙姑道:「你們二位認識,這可真是緣分。」又問龐羽道:「你來問什麼?」
龐羽走到何仙姑面前,撩起衣袍跪倒,說道:「在下問姻緣,想我家世顯赫,年紀也在三旬,卻無佳偶,父母不依,本人亦不解,非是我挑剔,只是一直未遇到心儀的女子,最近遇到一個,卻又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心裡忐忑,故此來請教仙姑,此緣,能成否?」
何仙姑道:「遠處是青山,近處是緣分,我想,我說的已然夠明白,你們可以離開了。」
淳於鳳一直在驚詫中,雖然知道何仙姑有意把自己和龐羽扭在一起,也無心去想太多,她打量著何仙姑,又看看龐羽,輪廓有些像,但因為何仙姑畫的是濃妝,不能正確的判斷,究竟是怎麼回事。
龐羽過來喊淳於鳳道:「姑娘,我們走吧。」
淳於鳳才木木的跟著龐羽出了道場。
門外是馬車,停在離門不遠處等著淳於鳳,看她出來,車伕對業務很熟練,急忙牽著馬,把車趕了過來。
淳於鳳待車伕把車停好,剛想提起長裙上車,被龐羽叫住,「姑娘,適才仙姑的話你可聽到?」
淳於鳳點頭,「當然。」
龐羽道:「請恕在下冒昧,我對仙姑表白的,說遇到一個心儀的女子,其實就是姑娘你。」
淳於鳳一點都不驚奇,這樣的展就好像她認識編故事的人,既定的,非常明瞭,但是,面上還是要裝著驚奇,外加一點點害羞,低眉道:「公子說笑了,我姿色平庸,才情又無,怎攀附得上公子這樣的人,我還有事,先告辭,我們改日再見,我會在此耽擱幾日。」
急匆匆的上了馬車,一副小女兒驚慌失措的樣子,紅姑坐上車轅,喊車伕打馬而去。
後邊的龐羽,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這女子,裝著清純,嘴上說不同意,卻又告訴我要在此多住幾日,明顯是暗示,晃晃腦袋,然後轉身回去道場。
淳於鳳回到客棧,在地上走出一條二萬五千里長征,突然哎呀一聲:「我為何如此之笨,這個龐羽,或是那個何仙姑,其中定有一人是假扮。」
紅姑聳聳肩,這又是受了簡旭的傳染,道:「我早就想到,可是,他們誰是假的?」
淳於鳳道:「我剛剛的話,你不明白,我先前想過,這假扮何仙姑的龐羽,會有兄弟,長的相像,或是孿生,兩個人,就這樣幻化成一個人,到處招搖撞騙,而世人,不知道他們是兩個人。可是後來我現,門口和我說話的龐羽,表情呆板,像是易容,而那何仙姑,也是匆匆的說了幾句,便讓我們離開。我才想明白,他們兩個之間,是因為有人假扮,怕露餡,才如此,可是,到底是哪一位呢?」
紅姑一聽,姐姐,你這說的和我說的,有何區別?別是真給那個風流的龐羽迷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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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淳於鳳輾轉反側,猜測來猜測去,究竟何仙姑和龐羽,哪個是假的?必須查到其中一個,可是今日出現的這個龐羽的住所在哪裡,自己都沒問過,即使問了,他說的也定然不是真實,不如就查查何仙姑,反正他的住所很明顯,就是那富豪郭子旺的別處宅院。
然後悄悄的起身,換了緊身利落的衣褲,腰插寶劍,就要出門,被醒來的紅姑看見,問道:「小姐,你去哪裡?」
淳於鳳道:「紅姑,我去何仙姑的道場看看,不能老是這樣等著人家上門,主子怕是等的急呢。」
紅姑呼的坐起,「我也去。」
被淳於鳳制止,「不,你不能去,那何仙姑絕非等閒,連我都不一定有必勝的把握,我感覺他不僅功夫好,而且智慧群,說不定就張開網等我鑽呢。」
紅姑道:「既然危險,那你還去,主子也不會同意的。」
淳於鳳道:「我非去不可,紅姑難道你不懂嗎,主子破這個西夏使者被殺的案子是有時限的,他心裡著急,卻不能說,我們得體諒他,我要立即解決何仙姑這件事,查出何仙姑究竟和西夏有無關聯,他為何大肆招攬徒眾,是和陰謀,這一切不明朗,我們怎能啟程西行。」
紅姑聽他說的有道理,不好攔阻,又擔心。
淳於鳳臨出門時對紅姑道:「若我一直到天亮未歸,那就是出事了,你去通報主子。」
紅姑急道:「若是,我去救你。」
淳於鳳一擺手,「你不行,你對付不了何仙姑或是什麼龐羽,除了主子,還有一人可以救我。」
紅姑脫口道:「我明白,是伊將軍。」
淳於鳳搖搖頭,「不,是刁球。」
刁球?紅姑一愣。
淳於鳳道:「他應該還會來找我,若是他來時偏巧我出了事,你就告訴他我去了哪裡,他自然會去救我,並且,你要把我們在何仙姑那裡看到的,和認識龐羽之事,對主子講明,不能留一點點,主子大智,會憑借一點點蛛絲馬跡,查出事情的真相,好了,時辰不早,我該動身,你自己小心。」
她說完,把燈吹熄,然後再稍等片刻,推開窗戶,飛躍而下。
淳於鳳一路繞行,來到何仙姑的道場,周邊的環境白日裡看過,已經熟悉,從宅院的後邊,飛身上了屋頂,然後用腳尖點地走路,輕輕的往何仙姑白日裡見客的地方而去,因為每次何仙姑都是從這間屋子的一個月亮門裡出來,她猜測,那月亮門的後邊,定是何仙姑的居住之處,剛才見有燈光亮,他大概未曾歇息,就看看他在作何,會不會有意外的現。
摸準了地方,她輕輕掀開瓦片,剛想往裡面看,背後有聲音道:「信女,你為何半夜來此?」
淳於鳳嚇了一跳,急忙抽出寶劍,再去看說話之人。
正是何仙姑,他於月色下,著一身白衣,冷風吹過,衣袂飄飄,卻有些神仙之態,還沒等淳於鳳回答,他右手一抬,一物飛來,淳於鳳想閃身躲過,那物猶如煙花爆開,她眼前是一片刺眼的亮,然後,就什麼都看不見,接著,身上被點了一下,隨之,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