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智擒江小郎【2】
「後會有期」簡旭大方的說道,像在送別一個老朋友。(小說~網看小說)
江小郎雙手抱拳,臉色凝重的說道:「後會有期」同樣的幾個字,從簡旭口裡說出來時,是那樣的輕鬆,一如他平時詼諧的語調。而從江小郎口裡說出來,卻是非常沉重,字字如同釘子釘在木板上。
簡旭右手一抬,做了個請的姿勢,江小郎大步走出客棧,突然呼啦啦衣衫帶風,人也飛躍而起,轉瞬不見。
簡旭微笑著看了看江小郎離去的方向,再回過身來看看自己的人,個個瞪著眼睛,不是看江小郎,而是看他,滿臉都是問號。
簡旭一擺手,「回去睡覺,睡醒了講給你們聽。」
哪個能睡著,江小郎如同天降,幾時來的,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怎麼你昨晚說他能來他就真來了,像兩個人約好了似地,眾人心裡不能說是好奇,而是驚呆。
麻六打了個哈欠,困是困,可是更想聽故事,猜想一定很刺激,於是說道:「老大,天都亮了,別睡了,講講。」
眾人也都期許簡旭能講出一個類似草船借箭、三氣周瑜那樣的動人心魄的故事來,可是簡旭竟然雙手一擺,道:「他只是來告訴我,我在撒謊,然後他就輸了。」
顯然這樣的解釋無法讓大家滿意,再次你看我、我看你的,然後一起看向簡旭,「完了?」
「完了。」簡旭聳聳肩。
咚咚咚,江小扣披散著頭髮跑來,剛起床沒有梳理的樣子,麻六往後一躲,「你玩召靈呢,大早晨的,別嚇著誰。」
江小扣無心和他鬥嘴,直撲簡旭,「江小郎來了?」
簡旭點點頭,「可是,他有事著急走,所以,沒等你問那個爹爹和哥哥吵架的事。」依然不改他詼諧的本性,但最近,鑒於自己的皇上身份,他已經收斂很多,憋的難受,就在心裡罵人。
江小扣突然有些陌生的看著簡旭,心說,你是人還是神仙,怎麼說江小郎會來他就真的來了,必須問清楚,眾人一般都不好和簡旭較真,因為他是主子,而麻六又怕被簡旭罵,江小扣不管,說麻六和簡旭沒主沒僕,江小扣比他更甚,哥哥、哥哥的叫著,動不動還要人抱,有句話叫倚老賣老,她是倚小賣小,此時她就搖晃著簡旭,非得講出個真相來不可,於是,簡旭去喊紅姑泡了茶,拿了些茶點,邊吃邊講。
故事並不離奇,甚至有點平淡,但是,卻是簡旭大智大勇的一次淋漓體現。首先,簡旭用了三十六計中的「無中生有」,在吃晚飯的時候把江小郎大罵一頓,說什麼在落仙鎮,江小郎趁火打劫,在自己得病的時候實施綁架,又使自己險些喪命。那江小郎是英雄級人物,丈夫氣節濃重,在南方稱霸多年,看重的是自己的威名,這些都是簡旭在湖南、兩廣、雲貴這一圈旅遊得到的消息,他看似閒聊,卻旁敲側擊、隻言片語中去瞭解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又與江小郎幾次狹路相逢,所以簡旭就更加知道江小郎的脾氣秉性,他故意貶低江小郎的人品,還在公眾場合中說出,而且這裡是南方,是江小郎「統領」的地方,並鼓動得大家都去罵,一直嚴密注視簡旭的江小郎又豈會不知,這些謾罵和詆毀讓他受不了,他就想找簡旭理論一番。
可是,簡旭說了,他「今晚」一定會來,若不來,就算我輸之類的話,於是江小郎就想,今晚我偏不去,就讓你輸,又受不了麻六等人的罵,特別是簡旭說要和他單打獨鬥,麻六說簡旭的功夫如何如何厲害等等,於是江小郎想,我不在晚上去,我在天亮去,簡旭瞭解到,江小郎為了訓練自己手下的那些兵卒,每日裡都是雞叫二遍就開始,就在江小郎認為的天亮,他來找簡旭。
屋外,是伊風、淳於鳳、薛三好、張埝、齊小寶、紅姑等人在接連的巡邏,那麼江小郎又是如何進去的呢?簡旭講到此時問門口的薛三好,「你可曾看見有人進我的房間?」
薛三好搖頭,「一直未看見,後來困的迷糊,只是看見我們自己的人來回的走,二哥過來時還叫我回屋裡去睡,我說保護主子呢,哪裡能回去睡覺。」
「我何時去了主子的房間?又何時與你講話了?」賽諸葛在一邊問道,「明白了,江小郎是化身成我了。」
簡旭哈哈大笑,大家是萬分驚奇,他們這些人,甚至連房頂都設置了看守,而人家江小郎竟然大大方方的從正門而入。
再說江小郎,進了屋子之後,簡旭正坐在桌子邊喝茶,看江小郎進來,指指自己對面的椅子道:「江大俠,請坐,不過茶是隔夜的茶,如果你不渴就不要喝了。」
江小郎大吃一驚,「你是如何知道是我的?」
簡旭晚飯時酒喝的多,口渴,也不管茶是不是隔夜,又大口的喝了一氣,才道:「二先生進我的房間,是從來都先敲門的。」
江小郎再問:「你能肯定一定是我扮成你手下的人而非別人?」
簡旭又道:「你不來,你就只是奸雄或是梟雄,而非英雄,也就不必整天的說什麼『力拔山兮氣蓋世』,是英雄,就受不了別人對自己的詆毀。」那句「力拔山兮氣蓋世」,是江小郎經典的口頭禪,而這句話的出處卻是西楚霸王項羽,劉邦是梟雄,項羽卻是英雄,梟雄為成功不擇手段,而英雄,卻以仁義為先,江小郎之所以經常說那句話,簡旭就想,他若非崇拜項羽,就不必把項羽掛在嘴上,所謂惺惺相惜,這兩個人在性格上,定有某處相同或是相近,所以簡旭認為,江小郎也是英雄級人物。但英雄有英雄的短處,項羽若無婦人之仁,又豈能在鴻門宴上讓劉邦逃跑,所以,江小郎這個人,也是英雄,所謂英雄氣短,雖然對這個詞彙有諸多解釋,但簡旭一家理解,英雄氣短,是指一般的英雄都容易被某些事物觸動,也就是更容易激動、感動、衝動,簡旭肯定,今晚的來者定是江小郎無疑。
江小郎朝簡旭抱抱拳,非常佩服他對自己的瞭解,在簡旭對面落座,兩個人既是敵對,就無需客套些什麼,更無諸如「一向可好」這樣的廢話而講,江小郎單刀直入,告訴簡旭,「你輸了,因為你說我晚上一定會來,可是,我晚上沒來。」
簡旭搖搖頭,道:「難道你不懂五更這個概念嗎,一夜有五更,五更之後才算天亮,而現在,四更已過,五更不到,怎麼能說是這一夜已經過去,所以,現在還是夜晚,輸的人是你。」
簡旭一番話,把江小郎驚的從椅子忽地站起,眼睛瞪著看簡旭,看了半天,之後,搖搖頭道:「我江小郎自愧不如,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是,你如何說我在落仙鎮趁人之危。」
簡旭道:「我當時是得了癔症,不過你不知道罷了,但無論你有心還是無意,你還是趁人之危了,難道,我說錯了。」
江小郎又道:「你說你要和我單打獨鬥,那麼現在我就在此,我們可以開始嗎?」
簡旭道:「你已經輸了,你也承認自己輸了,試問我為何要與一個戰敗之人打鬥,我贏了,叫勝之不武,你贏了,你還是輸,因為你已經輸在先,要想反敗為勝,那就只有下次,這一局,已經過了。」
江小郎再也無話可說,對簡旭不想佩服都不行。
簡旭豈能殺他,簡旭要收服他,兩個人同處一室,江小郎的功夫高深莫測,可是,就憑簡旭的一句話,他便束手就擒,若非英雄,不和你講究什麼,早已殺將起來,所以,簡旭要放了江小郎,要收服他。
江小郎道:「放了我,會很危險,下次再見,就是你寫退位詔書的時候。」
簡旭道:「諸葛亮不知你認識不認識,他能七擒孟獲,我就也學一學,不過諸葛武侯乃神人下凡,我自是不敢相比,但擒你三兩次,卻還是不費力氣。」
江小郎道:「好,若你能三次擒住我,我江小郎就甘願俯首稱臣。」江小郎心裡暗笑,沒有下次。
簡旭大喜,要聽的,就是江小郎這句話,他把茶壺拿起再倒,滴水未出,笑道:「已被倒空,我也就不再留你,不過這次可以不算,這次只是你我一個簡單的會晤,我給你機會準備。」
江小郎轉身想走,簡旭伸手攔住,「慢著,江小郎,你我相識日久,卻不是樵夫就是農夫,不是書生就是船家,能否讓朕,見見你的廬山真面目?」
江小郎回望簡旭,遲疑片刻,簡旭道:「也罷,我已經習慣與諸多隱身江小郎打交道,下次再捉你,但不知又是誰的模樣,這也很有趣。」
他正說呢,江小郎已經褪下賽諸葛的裝束,露出真容,簡旭一見,不自覺的拱手道:「江大俠果然有西楚霸王的氣度,欣賞欣賞」
江小郎道:「羽之神勇,千古無二,江某自歎不如,繆讚了,告辭,下次,若非是你抓了我,便是我抓了你,那時我們再暢談。」所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特別是江小郎這樣的人物,難以馴服,而一旦你摸對了地方,是可以交心的朋友,簡旭對他以禮相待,又讚不絕口,讓江小郎心生好感。
話說到這兒,簡旭已經喝了一壺茶,吃了一碟的點心,然後告訴大家,早飯就不要叫他,他要再思謀第二次擒獲江小郎。
這麼簡單,但麻六還是有些不明白,「你就肯定他晚上一定會來,而且之前把話說的那樣狠,他明知道你說了他晚上一定會來,不來你就輸。」
簡旭道:「這叫心理戰術,我故意那樣說,我若不讓他知道,這個賭和誰去打。第二,我越是強調晚上他一定會來,晚上這個詞彙,就會在他腦海裡特別深刻,他就會反覆的琢磨晚上如何如何,把晚上揪住不放,就是想跳開晚上再來,還是與晚上有關,到最後,他還是晚上來了。」
他這套理論麻六聽的雲裡霧裡,這叫「銘刻法」,很多人,越是想忘記什麼,拋開什麼,忽略什麼,越是更容易記住它,糾纏它。簡旭故意說江小郎「晚上」會來,江小郎就不想「晚上」去,到後來,他忘不了「晚上」這件事,就找了一個他認為不是「晚上」的時辰去了,兩下對比,江小郎還以為自己贏了,加上「英雄心理」作用,他想在最近的時間來告訴簡旭,你輸了,可是,他卻輸了。
當時看到江小郎,簡旭心裡偷偷嘀咕,「活該讓你臭顯擺。」
其實,江小郎也有些輕敵,朝廷這麼多年奈何他不得,而「皇上」不過就是穩坐龍椅看臣子奏折的君王,雖然江小郎也知道這「皇上」也曾征戰沙場,但那是北伐之時,與江小郎做對手,這還是第一次,他認為過去「皇上」戰功無數,是因為他那時是太子,太子出征,定是百將、百萬兵士的護衛,第一次交鋒,江小郎才知道,這「皇上」,也非浪得虛名。
賽諸葛又道:「看來主子捉江小郎是成竹在胸,怪不得南巡不發一兵一卒。」
簡旭搖頭,「非也,江小郎這個人,機智勇猛,無一缺處,朝廷才能這麼多年對他束手無策,你若是和他在大山裡周旋,那是他的長處,你和他騎馬對決,或是排兵佈陣,他也不差,但是,即使他再英勇無敵,人,終究還是有缺點的,我遍尋他的所有特點,摸準一點短處,對症下藥,才僥倖得以勝了一局,下次,要倍加小心才是。」
旁邊的江小扣,從簡旭開始講一直在老老實實的聽,難得的乖巧,讓簡旭側目,心裡,也明白了很多,無論她是誰,簡旭從沒想避諱她,有時,她就是個很好的傳話筒,簡旭要讓江小郎看看,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