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命天子 弟二卷 回京記 第八十一章一滴血
    眾人跑到鐵老大的房間,他已經穿戴整齊,剛要出來,一腳門檻裡一腳門檻外,被大家堵住,然後七嘴八舌的開始詢問,鐵老大一擺手,「都先停下,此事以後再告訴你們,我現在有事,哦,辛副幫主,把所有在府裡的丐幫弟子全部召集起來,然後跟我走。」

    「幫主有事?」辛副幫主問。

    「問那麼多作甚,一會兒就知道了,度要快。」鐵老大道。

    辛副幫主答應著,看鐵老大的意思像是很急很重大的事,不敢怠慢,幾聲口哨,府裡丐幫所有弟子剎那間全部到齊,鐵老大帶領著,往簡旭這裡而來。

    麻六看鐵老大帶著人過來,急忙跑到簡旭房裡,「喂,他們來幹嘛,是不是要打架,好多叫花子。」

    簡旭洗了把臉,道:「他們是來給我問好的。」

    鐵老大帶人圍在簡旭門口,突然撩起袍子下擺跪倒在地,高聲道:「草民丐幫幫主鐵老大給太子殿下請安,願殿下千歲千千歲。」他身後的乞丐一開始見鐵老大跪了,都跟著稀里糊塗的跪了,誰知他冒出這樣的一句,頓時都被驚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太子殿下,哪個是,屋裡有兩個人,一個大個子簡旭一個小個子麻六。

    別說這些乞丐,連麻六都嚇了一跳,這簡旭的身份他們何時知道的。

    劉紫絮心裡歎口氣,簡旭此番暴露身份,定是為了救那鐵老大,可是,難道他不知暴露之後很危險嗎,為了一個鐵老大,值嗎。

    最吃驚的人應該是張春潮,他無論冬夏都拎著的那把折扇,此時差點掉在地上。這個簡旭是太子?怪不得他說話口氣如此之大,那太子不是失蹤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紫絮是不知道還是不肯告訴我?

    簡旭來到門口,對著外面跪倒在地的那些人道:「平身。」

    乞丐們呼啦啦起來。

    麻六一眼看到了在一邊佇立若有所思的張春潮,騰騰的跑過去,指著他道:「大家都給殿下請安,你為何不跪,你這是大不敬你知道嗎。」心想,總算找到機會整治你了。

    張春潮面無表情,看了看劉紫絮,略一遲疑,跪在地上,「草民張春潮給殿下請安。」

    簡旭對他視而不見,回身去屋裡的桌子邊坐下,然後倒了一杯茶,滋滋的喝起來,一邊微笑著對劉紫絮道:「紫絮,你今天早晨想吃什麼?」

    劉紫絮道:「謝殿下,小女子吃什麼都可以。」她知道簡旭是有意折磨張春潮,想說,不知怎麼替張春潮說話,不說,大清早的,外面天冷,地上涼,張春潮這個人氣量又小,矛盾會越來越深,於是說道:「殿下餓了吧,我也餓了,不如叫大家都起來吧,我們去吃飯。」

    簡旭豈能不知道劉紫絮是在替張春潮說話,無論自己如何氣,紫絮開口,面子還是得給的,喊麻六道:「六兒,喊大家都平身吧,我們去吃飯,嘗嘗丐幫的雜米粥,回到宮裡全都是燕窩粥鳥窩粥的,膩煩。」

    麻六走過去,抬起腳踢了一下張春潮:「太子叫你起來。」

    對麻六的羞辱,張春潮緊咬著牙,慢慢站起,然後撣撣衣服上的塵土,說道:「謝殿下。」

    鐵老大只知道簡旭是個能人,完全沒有料到他是太子,想自己是何德何能,與太子相識,先是替自己在杜員外那出了惡氣,現在又深夜蒞臨縣衙,把自己救出來,他突然就覺得這幸福來到有些突然,又有些虛幻,對簡旭越的尊崇和敬畏。在他那類似「聚義廳」的大客廳裡,往獸皮椅上一靠,哇哩哇啦的把簡旭昨夜去救自己的事情,添枝加葉的大事渲染,彷彿認識太子,被太子救,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甚至感謝那個把孫福興的腦袋埋到自家後牆外的人,如果不是出了此事,太子怎能親自出馬,去縣衙要人,真是威風。不僅他興奮,丐幫所有弟子都興奮,沒想到這輩子會看到太子。

    麻六好奇,吃完飯圍著簡旭的身前身後轉,非得讓他說出這刺激的過程不可,又埋怨簡旭不帶自己去玩。

    簡旭道:「明知危險,我怎能帶你去,若是出事,我一個人跑尚且不敢說一定成功,更何況帶著你。」

    至於簡旭怎麼想到用這樣的一個方法去救鐵老大,無非是因為在杜府時看到史不悔,去問了杜旺一些湯陰的情況,杜旺閒聊告訴他,知縣叫史不悔,為人耿直,就是仗著他老爹在宮裡當過御廚,並且深得太子殿下的歡心,就以為沾了皇家的光,說話辦事很難協調,如今他老爹不再是御廚,他也老實多了。杜旺的話,都是嘲諷史不悔的,卻被簡旭記住。他就從這裡為切入,深夜拜訪史不悔的老爹,其實他想要見的是史不悔,但又怕那史不悔不買賬,於是說要拜訪他老爹,史老太爺說他是太子,史不悔怎能不信,然後簡旭又無意之間談到鐵老大之事,又擺明事理,曉以利害,以太子的身份施壓,再加上史老太爺從旁說話,才能把鐵老大救出來。但是,這件事才剛開頭,總不能救出來就完事了,史不悔放了鐵老大,陳重會放過他嗎,看那史不悔也不是個奸佞小人,不能給他帶來麻煩,所以簡旭此時想的是,要把真兇找到,這才能徹底解決此事。

    麻六想的,卻是他和張春潮立的那個軍令狀,白紙黑字寫著呢,他拿著就去找張春潮,剛好鐵老大在,他看見這張軍令狀,又一番感慨,太子為了救自己,連軍令狀都立了,自己怎麼突然從一個冷窩頭變成金疙瘩了。

    「你別不認,當初是你吵吵著要立什麼軍令狀,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現在太子已經把鐵爺救出來了,而且不是在今天,昨晚都出來了,你也該做你該做的事了。」麻六拿著軍令狀在他面前呼呼的扇風。

    鐵老大一旁勸解道:「都是為了我,大家的厚意我沒齒難忘,我看這事就算了吧,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自己人就不會逼人家去抹脖子,小子,你走還是不走,你如果說話不算話,你就不是男人,與鄉下那些整天沒事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老娘們沒啥區別。」

    張春潮見麻六不依不饒,氣的一拍桌子,麻六看他要火,有些怕,但想到簡旭是太子,就有了倚靠,突然喝道:「你敢怎樣,我是太子殿下的總管,你得罪我就是得罪殿下,得罪殿下就殺你quan家,滅你滿門。」

    麻六的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直刺進張春潮的心窩,他眼睛瞪起,面部肌肉繃緊,像一頭被斗瘋了的牛,把扇子嘩啦抖開,如一把刀直戳向麻六的脖子,鐵老大一旁急忙喊道:「不要!」

    張春潮的扇子放在麻六脖子上,與咽喉只差一點點,嚇的麻六不敢亂動,脖子像被打上了鐵箍,直伸著。

    張春潮思索須臾,把扇子收回,哈哈一笑道:「麻總管,在下和你開個玩笑,放心,我說過的話當然算話,鐵爺剛剛出來,眾兄弟慶賀一下,明日就告辭離開。」

    麻六心突突亂蹦,嚇死了,還以為他真能割開自己的喉嚨呢,見他服軟,又牛氣的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拜拜。」出了房門,捂著心口登登的跑回簡旭那裡,他想告訴簡旭,這個張春潮會武功,看他的眼神非常凶,定有來歷。然而簡旭不在,他此時正往鐵府的後院而去,他要看看那埋著孫福興腦袋的地方,看看會有什麼線索。

    來到後宅,忽然想起劉紫絮來,不如去看看她,這丫頭不愛說話,但簡旭知道她鬼精靈呢,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集思廣益,說不定誰的話就能給自己啟,所以想問問她的意見。剛走到劉紫絮的房門口,抬手想敲門,忽然現門口的地上有一滴血跡,他心裡咯登一下,蹲下身子看那血跡,很小,黑紅的顏色,已經凝結,不注意還真看不到。他站在那裡合計著,紫絮的房門口怎麼會有血跡,又想起那晚的黑衣人,也是奔後宅而來的,只因當時自己酒喝的多,雖然不是爛醉如泥,卻也是頭痛難忍,再加上睏倦,還以為是自己精神恍惚所至,才沒有對大家提起。

    「是你。」說話的是歡子的那個小相好柳兒,她忽又醒悟似的改口道:「太子殿下好。」

    簡旭笑笑,「你怎麼來了?」

    柳兒道:「我來找劉小姐,她真漂亮,我想向她學學怎樣打扮,我們丐幫雖然不允許穿的光鮮,但我和歡子成親的時候,總還是可以穿的好點是吧,哦,殿下在看什麼?」

    簡旭道:「沒什麼。」

    柳兒眼尖,現了那點血跡,說道:「你看這血跡吧,女人家,每個月都來,不小心弄點出來很正常的。」

    簡旭笑笑,「你這丫頭。」

    此時劉紫絮聽到門口他們的談話,吱嘎,將門推開,低頭看看地上的那點血跡,然後對柳兒道:「進來吧。」又看看簡旭,簡旭揮揮手,「你們聊,我還有事。」轉身走了。

    他來到後花園,寒冷季節,到處是開敗後的花枝,幾顆柳樹纖細的枝條隨風微擺,假山突兀,小橋淒清。就是這個後花園外,官兵找到了被掩埋的孫福興的頭顱,然後來到鐵府把鐵老大抓走了。他走到後牆根,尋了半天,沒有現腳印,好奇怪,那黑衣人應該是從這裡出去的。或許是自己看的眼花了,往回走,突然在幾米開外的地方現了腳印。此時天寒,這個花園應該很少有人來,而那些官兵也沒有進來過,這腳印,定是那晚黑衣人留下的,但是,怎麼牆根沒有呢,他走到這裡,從哪出的院牆,這之間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呢。在腳印附近走了半天,沒有想明白。

    此時麻六跑過來道:「簡旭簡旭,那姓張的要走了,大快人心啊。」他的喊叫驚起了樹上的一隻鳥,撲啦啦的飛走了。簡旭看了看那飛走的鳥兒,恍然大悟,此人功夫高強,是從幾米開外的地方飛躍出院牆的,又想起了那點血跡,如果紫絮把鞭子拋上牆去,借力應該很容易就飛了出去,這個念頭出來,簡旭急忙晃晃腦袋,不可能的,可是那滴血,糾纏在簡旭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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