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藥,歡子和麻六均不明白簡旭要做什麼,兩人一邊一個夾著他,反覆詢問,簡旭故作神秘道:「先賣個關子,等該說的時候我自然會說。」
第二天中午,簡旭覺得時辰差不多了,就向歡子告辭:「我和麻六有點事情,出去一下。」
歡子有些不捨:「你不會就此失蹤吧?」
簡旭搖頭道:「你也說我是大俠,做事半途而廢,或是不告而別,那不是大俠所為,我們是去做另一件事,那些杜府的打手很難纏,你這幾天最好少往那邊溜躂,辦完事情我就回來。」
歡子「嗯」了一聲。
出了歡子的家,麻六問簡旭:「我們去做什麼?」
簡旭道:「跟我走就是。」
街上行人不多,想是剛過完年,很多店舖都閉門休息。簡旭也不敢撿熱鬧的地方走,自己從驛館跑了,孫福興他們不會就此作罷。於是他和麻六七拐八拐,轉撿小胡同走,到最後迷路了,站在那裡舉目觀看,辨認東西南北。現前面有個人影一晃,簡旭覺得眼熟,不會這麼巧是家裡的人出來了,剛好碰上。他往前就追,那人出了這個胡同直奔大街,簡旭追了一陣,離他越來越近,終於想出是誰了,洪安慶,安慶班的班主,他為何來此地,自己離開青魚的時候他們早已離開。難道是來此演出了?剛想追上去打招呼,畢竟人家幫過自己。突然街邊的一家酒樓裡出來一個人,卻是那知州陳重,他向洪安慶一擺手,洪安慶左右看看,便走進了酒樓。
簡旭傻在當地,洪安慶只是個唱戲的,怎麼會認識知州大人,並且還很熟悉的樣子。突然又想起曲無由和孫福興來到湯陰,剛好在自己來到的同時,這個巧合有點讓人心悸,難道,有人報告給了孫福興或是陳重,難道這個人是他洪安慶?不可能啊,若他是那孫福興一夥,為何不在青魚對我下手?一時還真就理不清這個亂麻。
簡旭本來有事要辦,心裡惦記那洪安慶,於是拉著麻六來到他進去的那家酒樓門口,自己現在是乞丐打扮,想進去是不可能的,不如守株待兔,等他出來時,把他抓了到一個僻靜處,審問一番。
等了足有一個時辰,也不見洪安慶出來,簡旭忽然想到什麼,繞到酒樓後邊一看,果然是有後門,一直不見他出來,定是從後門走的,這就更讓人懷疑,若沒幹什麼虧心事,幹嘛走後門,此時簡旭不住的感歎,真是人不可貌相。難道他一直在跟蹤自己,那次路上搭車時的相遇也並非巧遇,而是人家設計好的。他們沒在青魚出手陷害自己,大概因為知道高馳在對付自己,以為能漁人得利。
這件事暫且放下,還有件事得去做,他又打聽一下路人,杜員外的宅第怎麼走。經人指點,他又七繞八繞的,來到杜府附近。
麻六問他:「你來這裡幹什麼?」
簡旭也不告訴他,只道:「你稍等我一會兒,我馬上辦好。」
麻六不知他想做啥,在後邊「喂喂」的喊著,簡旭早已跑到杜府門口,大門緊閉,他想了想,舉手想敲門,突然門開了,一個留著兩撇小鬍子的中年男人立在門內,看樣子是想出來,看見簡旭,罵道:「滾滾,一出門就看見個叫花子,晦氣。」
簡旭剛想說話,後邊又出來一個人,年近六旬,身材肥胖,滿臉流油,此人正是杜員外,他聽到管家的話,問了句:「誰呀?」
簡旭一把推開管家,顛顛的跑過去,嘻哈打趣:「恭喜員外,賀喜員外,昨晚可好?」
杜員外皺著眉頭,「你這個叫花子,想討我的喜錢,過了時辰了,昨日才是吉日。」
簡旭搖搖頭:「不不,員外,如果把握的好,天天都是吉日,不過,我看您面色暗,想是沒有睡好,所謂*宵苦短,新娘子她的美艷真是出了名了,看把老爺你折騰的。」
杜員外聽他說話牽扯到小夫人,氣的說道:「這幾天老爺我高興,去廚房拿個饅頭趕緊滾。」
簡旭道:「真摳門,怪不得新娘子哭。」
杜員外聽他此言,喊道:「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新娘子哭?我這杜府,你如何進得來聽房根的?」
簡旭嘴一撇,「想都想到,你這樣的年紀。」
杜員外氣急敗壞的喊了聲:「來人,把他給我趕走。」
幾個彪形大漢聞聲而來,簡旭哪裡等他們趕,想知道的也已經知道,只見他嗖的一下子就沒了蹤影。杜員外和管家揉揉眼睛,「真是見鬼了。」
簡旭找到麻六,說道:「走,辦另一件事去。」
麻六問:「還去幹什麼?」
簡旭道:「六兒,那天我們逃出驛館時,那個兵士說孫福興他們去什麼土地廟抓人,你說會是抓誰呢?有沒有抓到呢?」
麻六縮著腦袋:「我怎麼知道,我又不能前看五百年後看五百年,喂!土地廟是做什麼的,有和尚尼姑嗎?」
簡旭知道一點:「當然沒有,土地廟很小,是一般的鄉村才有的,我有點好奇,走,我們兩個去看看,那土地廟有何玄機。」
麻六後退,「去那幹嘛,我餓了,再說,咱倆現在差不多被通緝呢,還到處亂走。」
簡旭忽然醒悟似的,「對,要去也得稍晚點去,我們先歇會兒。」
麻六嚷著:「我這算不算給你打工,如果不算,那以後我不幫你了,如果算,我現在已經下班,想吃飯了。」
簡旭抬頭看看天,幾番折騰下來,雖然已經下午,但太陽還沒西墜,他對麻六道:「今天加班。」見麻六生氣了,簡旭哄他:「別急,到了宮裡,每頓飯給你上一百道菜,讓一百個宮女餵你。」
麻六哼哼一聲,覺得這個幸福很渺茫,你這樣一天到晚的折騰,在青魚耽擱了一段時間,如今到湯陰又不走了,屬於那種大屁股的老娘們,到哪兒不嘮夠是不會挪步走的。管你做什麼,我先吃飽了再說。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小飯鋪,肉包子沒有,買了幾個冷饅頭,往牆根那兒一蹲,吃起來。吃飽之後,靠著牆竟然迷迷糊糊過去。
過一會兒,夢裡正摟著一大筐肉包子猛吃呢,又被簡旭拽起,「走,去土地廟,不知多遠呢,又沒有出租車,全憑兩條腿,別到那裡太晚了。」
麻六抹掉淌出來的口水,無可奈何的叨叨咕咕的跟在後面。簡旭一面打聽,一面走,還真遠,天快黑了才到。
不過就是幾塊磚石壘起來的,沒什麼奧妙,四下裡看看,有些樹和枯草。那天孫福興等人前來抓誰呢,會是那太子嗎?這個不起眼的地方,他來這裡幹嘛?麻六催促簡旭趕緊走,看了半天,哪裡有什麼玄機。
兩個人離開土地廟,剛拐過土崗,就現有一個傢伙鬼鬼祟祟的,簡旭知道,一定是被跟蹤了,這時只聽遠處有馬蹄的聲音,簡旭心裡明白,大概是他找人通報了孫福興。那人也看到了簡旭,想對遠處的來人喊話,通報他們跟蹤的人在這裡。簡旭怎能讓他喊,一掌劈出,那個傢伙」啊「的一聲慘叫,身子飛起撞在土崗上昏死過去。
這時喊殺聲震天,簡旭告訴麻六趕緊躲進旁邊的樹林,千萬不要出來,他自己好歹會兩招,能抵擋一陣。
誰知那喊殺聲並不是朝他這裡而來,而是去了土地廟,簡旭好奇,跑過去一看,一群兵士拿著刀槍圍著一個披頭散的乞丐,後邊有個指揮的正是曲無由。
兵士們一擁而上,只見那乞丐旋風般一飛沖天,衣衫呼啦啦隨風飄擺,也不見他有何動作,那些兵士便倒地一片。又有兵士湧上,手裡明晃晃的刀齊齊向他砍來,乞丐左衝右突,那些兵士如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兵士們爬起,有些畏懼,曲無由後邊高喊:「給我殺了他!」兵士唯有再次衝向乞丐,忽聽身後有人喊道:「爺爺在這裡。」
喊聲來自簡旭,他已經認出那乞丐正是太子,自己正想和他唱雙簧呢,他還就來了,兩個人之間,真是有某種相通。
兵士回頭一看,喊著:「他在那兒!」衝去,身後卻飛來一人,霹靂卡嚓幾下,又倒地一片,兵士回頭一看,那乞丐何時跑到後頭去了,明明是在前面的喊的。爬起,回過頭來沖,此時身後又喊:「爺爺在這裡。」
兵士回頭再看,還是那個乞丐,他怎麼又跑到另一邊了,又回頭沖。大家跑的暈頭轉向,感覺那乞丐如幽靈一般,忽而這邊,忽而那邊。等再看時,卻是前後都有,天啊!他會分身術。
大家怯步不前,曲無由和孫福興在一邊觀看,也不覺大驚,天不是太黑,還能看清人的面目,這兩個乞丐同樣的破衣爛衫,同樣的披頭散,最嚇人的是,他們兩個相貌是一模一樣。
這時,只見其中一個乞丐喊道:「爾等作惡,土地公公顯靈,來索你們的命。」
他的話剛一落地,對面的乞丐袖子一揮,無數枚石子雨點般射向兵士,只聽啊啊的一頓慘叫,又倒地一片,剩下的兵士不敢再上,反身便跑,倒地的也爬起來跑,口中喊著:「土地公公顯靈了!」
曲無由一看兵士們大亂,急忙喊道:「誰都不許跑,土地公公能招財,不會索命,上去把他們倆個都抓了。」
兵士一聽,對啊,只聽說土地公公能招財,沒聽說像閻王似地來索命,這也不是他該管的事,剛想再衝,只聽「啊」的一聲,跑在最前面的那個兵突然當地,瞪著眼睛,死了。
然後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嗚嗚~~~嘎嘎~~~哈哈哈~~~
像是哭,像是烏鴉叫,又像是狂笑,這聲音綿延不絕,在土地廟上空迴盪,天已擦黑,冷風嗖嗖,土地公公的神像前刮起一股小旋風,落葉辟里啪啦的亂飛,伴隨著那詭異的聲音,異常恐怖。
簡旭把嗓子故意擴寬,聲音渾厚悠長:「爾等退去,早積陰騭,不然,小神要威了。」此地空曠,回音飄蕩,確有些神秘感。
大家再也不敢上前,看看那倒地的兵士暴突著眼睛,更是害怕,今日土地公公還真就索命了。
曲無由氣的狂怒,太子就在眼前,不能錯失良機,自己在侯爺府的地位,還靠這個太子事件來鞏固呢,就是鬼神,也不能放過,又喊:「是有妖人作祟,大家不要怕,給我上!」
兵士們心裡氣,敢情去拚命的不是你,可是又不敢違背命令,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處於兩難的境地。
曲無由又想催促,簡旭就一掌劈去,這一掌裡積滿了恨,是以威力更大,心道:「這是替可道還給的。」又伴隨「嗖」的一聲響,曲無由連同他身邊的孫福興一起飛了出去,然後「啪啦啪啦」的摔在地上,曲無由最重,鮮血湧出口中,他「啊呀啊呀」的嚎叫,兵士跑過去救援,剛把他扶起,腿卻不聽自己使喚,大驚失色,看去現腿像吊墜一樣,來回晃蕩,是脫臼了。原來在簡旭劈風掌拍出的同時,太子射出一枚石子,打中他的穴位。
擒賊擒王,曲無由受傷,兵士更加不敢再衝。
孫福興急忙命兵士過來背起曲無由,喊了聲「撤」,一隊人逃也似的跑了。
簡旭高興,總算出了一口惡氣,看向土地公公,只見他老人家依舊笑呵呵的端坐在那裡。
此時,麻六衝了過來,「簡旭,怎麼樣,我配合的好不?」他一臉喜滋滋的。
簡旭知道,那像「聊齋」般瘆人的聲音一定是麻六搞的,連連誇好,給他獎勵。
麻六道:「你的孿生兄弟呢?」
簡旭忽然想起,正要找他呢,四下裡搜尋,幾棵小樹隨風搖曳,已沒了那乞丐的身影,喂喂的喊了幾聲,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