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旭從方丈室出來,隨便的轉了轉,古寺清幽凝重,早課過後,僧人們開始幹活的幹活,化緣的化緣。簡旭不想在此久留,知道自己的責任,一是要找到淳於鳳等人,二是要繼續趕往京城。他本意是要與方丈道謝之後告別,偏偏方丈不在,是去**了還是有賓客到,還是在閉門修行,剛剛竟然忘了問那個明遠師傅,算了,還是找慧通問吧,自己比較願意和他說話,遂往僧人住的地方去找慧通,忽然聞到一股腥氣,好熟悉的氣味,剛想回頭看看,一隻手把他提起,扔上肩頭。
「老獨是你,快把我放了。」簡旭拍打著他的後背。
老獨道:「已經過了幾日。」
簡旭喊道:「我還有傷。」此時為了活命,不得已說了一個謊。
老獨哪裡肯聽,繼續走,就要出了山門。
「阿彌陀佛!」一個鬍鬚盡白的老和尚雙手合十,攔住老獨,簡旭心裡奇怪,沒料到這寺裡還有比方丈年紀大的僧人,看他面龐紅潤,宛若童子,眼神溫和淡定,一副仙風,大概是高人,急忙喊道:「高僧救命。」突然又有些失望,這老獨武功高深莫測,正值壯年,老和尚非是耄耋怕也是過了古稀,很難救下自己。
「老和尚讓開。」老獨狠狠的說道。
老和尚微微一笑:「請留下這位小施主,他舊疾未痊癒,你這樣帶他走,會留下終生殘疾。」
老獨道:「休在那裡危言聳聽,我看他壯實的很,他的生死,亦與我無關。」
簡旭一聽,氣極,罵道:「老獨,你這叫人乘人之危,枉我救你一命,枉我尊你為高人,你連莫可行都不如。」
老獨聽簡旭提到莫可行,彷彿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又好似激怒了一頭受傷的獵豹,突然狂性大,把他橫裡拋了出去。簡旭覺得自己如一枚被丟出的石子,朝山門飛的撞了過去,這回不是腿骨折了,恐怕全身都得碎為齏粉,長長的一聲「啊」,就在腦袋與山門即將接觸上的時候,老和尚如一隻仙鶴倏忽飛到,抓住簡旭的後背,雙腳在山門上輕輕一點借力,又飛了回來。
簡旭立在老獨面前,雙腿抖個不停,嘴上卻不服輸,罵著:「老獨,你真毒,我若是死了,就帶一百個小鬼去抓你,然後把你剁了,喂地獄裡的大狼狗。」
老獨懶得理他的罵,永遠面無表情樣子,看了看老和尚,「想不到這荒山野嶺的也有懂點功夫的人。」
老和尚道:「老衲不懂功夫,情急之下救人,微末之技,讓施主見笑了。」
老獨冷漠的看著老和尚,老和尚微笑的看著老獨,對視一會兒,老獨道:「你們這等無能之輩,治了這數日竟未痊癒,你整天修些什麼?」
聽著老獨的譏諷,老和尚並不生氣,依然是微微笑意。
「老衲治的是傷,修的是心。」簡旭奇怪,治療自己的不是方丈嗎?
老獨哼了一聲:「你修來修去,還不是吃三頓飯,睡一夜覺。」
老和尚道:「老衲吃三頓飯粒粒如珠,睡一夜覺無惡夢擾。」
簡旭知道這老和尚非等閒之人,有些膽壯,用手指著老獨:「你以為都像你,為虎作倀。」
老獨也不理簡旭,繼續對方丈道:「你們天天稱念慈悲為懷,住得這樣的大屋,不知有多少人屋不避風,食不果腹,衣不遮體,你們每日裡絮絮叨叨的只顧著念那些不當飯吃的經,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有如寄生,這,是何道理?」
老和尚再微微一笑,雙手合十:「先有佛,後有寺廟。」
這話說的甚是玄妙,別說老獨,簡旭也不懂。
老獨不再糾纏,道:「再給你幾日。」說著,展開黑斗篷,如大鳥般飛走。
老和尚望著老獨的背影,感歎道:「可憐!」
簡旭見這老和尚他口吐蓮花,字字珠璣,非一般修為,又見他能在千鈞一之際救下自己,看來絕非普通的僧人,心生敬佩,急忙感謝道:「多謝高僧救命。」
老和尚又是微微一笑:「小施主多禮了,老衲也是盡本分,你傷勢未好,快去歇息吧。」
簡旭低頭略一思索,道:「高僧,在下心有鬱積,排解不去,不知高僧能否為在下指點迷津?」
老和尚笑笑,「施主請講。」
聽老和尚此言,簡旭喜極,對自己穿越之事,對自己與太子之事,不堪煩擾,正愁無人敘述,有幸遇高僧,真是天大的造化,口中稱念佛號,與老和尚見禮。
「耽擱高僧清修了。」
老和尚道:「施主並沒有耽擱我,與你說話,這也是修。」
簡旭道:「高僧是活菩薩,普度眾生。」
老和尚慢慢搖搖頭,道:「我不度眾生,是眾生自度,或許,是眾生在度我,施主有話請講便可。」
簡旭卡吧卡吧眼睛,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老和尚道:「我說我是來自於至少一千年之後的人,您,信嗎?」
老和尚道:「信。」簡旭被他的肯定回答嚇了一跳,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聽見有人信。
老和尚繼續說道:「萬事萬物,皆是虛妄,萬事萬物,皆是存在。」
這時,小和尚慧通跑了過來,「師祖,皇后駕到。」
老和尚並不著急的樣子,依然笑著問簡旭:「施主有話請講。」
簡旭聽皇后到了,想問的問題早跑到爪哇國去了,心裡合計的是,哪個皇后?是不是一直想殺自己的那個姓李的,她來這裡做什麼?不會是因為自己吧。對老和尚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問題了。
老和尚合十頷,回身而去。慧通就要跟著走,被簡旭一把抓住,「喂,哪個皇后?她來這裡做什麼?」
慧通看簡旭有些過分緊張,莫名其妙。
「當朝只有一個皇后,她每年都來半山寺進香的。」
簡旭合計,那高馳便是皇后的人,無論她因為什麼來這裡,那高馳一定跟在身邊,爺爺我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剛要出山門,就見山門之下的山路上,一對人浩浩蕩蕩的在沿著石階而上,看那陣仗,定是那李皇后到了,自己若是現在跑出去,剛好迎面碰上,急忙又追上慧通。
「喂,有沒有後門?」
慧通正要和眾僧偕同方丈去迎接皇后,不懂簡旭問這話是何意,搖搖頭:「沒有後門,施主要做什麼。」
簡旭搖搖頭,「不做什麼,隨便問問。」
慧通走了,簡旭心想,慧通說那李皇后每年都來這裡進香,也不一定是衝自己來的,再說,半山寺這麼大,自己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便是,低頭看看自己穿的僧衣服,不行,頭還露在外面,那李皇后帶了那麼多的兵,若是有一個認識太子的,又碰巧自己倒霉被他看到,都不划算。急匆匆的進到旁邊的一間屋子,趕緊找個僧帽戴上。
這間房原來是雜物房,也不知他們的衣物在哪裡放著,胡亂的翻,也沒有找到一頂僧帽,突然現自己那身女裝,被小和尚洗乾淨放在一邊,大概是要還給自己,急中生智,拿過那條裙子,用力撕開,往腦袋上一纏,沒有鏡子可照,自己估計大概更加的引人注目了,滿寺的和尚,突然出現一個自己這樣纏頭的,不行,又解下,對了,剃度,急忙去找剃刀,沒找到,找到也來不及了,還是找個地方藏起來。
正殿不能去,那李皇后一定要去那裡上香拜佛,左殿不能去,那李皇后一定會去那裡休息,右殿不能去,這些人大老遠的來了,一時半會不能走,她帶來的那些將士也不能老在外面呆著,說不定就去右殿休息。去僧人們的住所,不行,那裡南北兩通鋪,無一處藏身之所,豬圈,胡扯,這裡哪能養豬,菜園子,大冬天的一馬平川,老遠就能看見有個人。
急的是抓耳撓腮,越急越想不出辦法,外面隱隱傳來儀官的喊聲:「皇后娘娘駕到!」
簡旭嚇的一哆嗦,媽呀,進來了,藏哪兒?出了雜物房旁邊是禪房,那是僧人們平時誦經打坐的地方,也覺得不安全,再往後又有一個小房間,不是很起眼,對,進去看看,想到此他加快了腳步,跑到門口,四下看看,沒人,推門進去,裡面靜悄悄的,他趕緊關上門,這才回身打量起來,很普通的一間房,只是這裡很小,沒有什麼擺設,一個小小的木榻,上有一個蒲團,屋子裡連床都沒有,這木榻恐怕就是當床用的,看這裡的一切,也就是一個住的感覺。
這裡應該安全,這麼不起眼的地方,那李皇后不會來的,簡旭嘀咕一句,叨擾了,算是對主人的抱歉之言,然後坐到木榻上,看蒲團旁邊放著一本打開的書,紙張粗糙,字跡卻很工整,像是手稿,把書合上看看封面,上寫著「禪房筆記」四個字。
哦,不過是一個僧人的日記,趕緊放下,偷看別人的日記是不道德的。那書想是被壓的厲害,自己又忽然打開,翻到了原來的那一頁,簡旭忍不住去看,下面的半頁是空的,想是沒有寫完,卻突然現旁邊有一個圖形,像是一個僧人在練武。他好奇心大起,忙俯下去看,果真是一個僧人練武的姿勢,旁邊寫著:長吁一口,心念皆無,氣閉須臾……
簡旭看了一陣,忽然現這不是一本普通的日記,而是一本武功或修行的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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