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賈公公何許人也?他是幽凰宮總管高馳的手下。
這張員外是高馳的岳父,高馳既是太監,何來岳父?古時宮裡有對食這一說,就是太監與宮女結為夫妻。宮裡太監和宮女很多,為了寂寞而互相安慰,意思說不能同床,只不過相對吃飯,互慰孤寂而已。這是宮女、太監被長期幽禁在宮廷,不能過正常的家庭生活,寂寞無聊,因而產生的一種畸形現象。
與高馳對食的宮女便是這張員外的女兒張蘭香,張員外本一布衣,女兒入宮已久,後與高馳搞對食,儼然一對夫妻。高馳深得李皇后寵信,賞賜無數,又是孤兒,所得錢財物品皆運回張莊岳父家裡。張員外日漸富貴,又擅於投資,買田地,開商業,成為遠近聞名的大員外,所謂「不重生男重生女」是也。
此次高馳派來的這個人,叫賈貴,嗜賭,債台高築,偏巧認識了高馳,因為他會些功夫,為人又機靈,被高馳拉攏,為了躲避債主,半路閹割做了太監,這次,高馳名義是給岳父送些物品,其實是奉李皇后之命,前來堵截太子。
有消息報到李皇后那兒,說太子從滄州出來,已在回京途中,這張莊剛好是回京的必經之路,最近皇上過問此事,高馳不敢輕易露面,遂派了這個眼生的賈貴負責,無論真假太子,定要拿下。李皇后不能讓太子這樣回宮,她要搶先,要在太子見到皇上之前,先控制起來,這緣由,恐怕只有她和高馳知道。
財物還沒有押運到,賈貴先來安排事宜。
張員外領了姑爺的命令,正愁不知從何下手,偏偏魯子回來道,家裡來了幾個投宿的女子,其中一個貌美如花,這樣的話可千萬別對張員外講,他自暴之後,接連的娶了好多妾室,但慾壑難填滿他的色心,便要魯子抓來,此事被賈貴知道,他問了那三個女子的年齡和樣貌,心裡琢磨起來,那太子據說是很有機智,別是用這樣的方法來糊弄人,於是和魯子一起去了清平村,但一時又找不到簡旭等人的破綻。
張員外心裡想著美人,恨不得天立時就亮了,早早的洗漱完畢,來到簡旭的房裡,恭恭敬敬的施禮。
「姐姐早!」
簡旭一看,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這男的不是英雄。
「妹夫有事?」簡旭明知故問。
張員外道:「鄙人找先生算過,今日即是黃道吉日,便可成親。」
簡旭拍拍張員外:「我也急啊,你我若是成了親戚,我們再也不用流浪街頭,可是舍妹說,她最近身子不舒服,小女孩,這或許叫婚前恐懼症,等我再勸勸他。」簡旭這樣講,是因為還沒有想好怎樣來對付張員外。
張員外一聽,也不知真假,又無話可說,反正他們也跑不了,只得答應。
這日傍晚,高馳派人押送的財物到了,僱傭押送的人叫路大貓,他本是京城開肉鋪的,屠夫,因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平日裡鋤強扶弱,素有口碑,一些少年便圍在其身邊,認了他做師傅,展下去,肉鋪兌了出去,專門在家教授徒弟。日子一久,名聲在外,很多達官貴人遇著凶險之事也以金相托,由路大貓負責保護其人和家資,路大貓不是個貪富之人,怎奈沒有了生計來源,收下的徒弟多為百姓子弟,又無束脩可奉,還有一些卻是流浪的孤兒乞丐,他都收在身邊,所以,時常的做了這等活計,用以維持一干人等的日常開銷。後來,找他保護的人越來越多,三教九流,卻也是路路通。
張員外收了財物,清點過後,安排路大貓一夥人休息吃飯。
路大貓看張府上下,披紅掛綠,喜氣洋洋,像是要辦喜事,他去了趟茅廁出來,剛好有兩個小丫鬟抱著簇新的被褥往後院走,女人愛嘮叨。
「小紅,聽說那新人並不願意嫁給老爺,是她姐姐強逼的。」
「嘖嘖,世上竟然有這樣的姐姐,哪個是她姐姐?」
「客房裡住著的那兩個都是,不過,聽說是大姐做的主。」
這點閒話被路大貓聽到,怒從心起,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姐姐,逼著妹子嫁個老朽之人,此事,我一定要管。這路大貓,他行俠仗義慣了,見不得這種事,若是被拐被騙都情有可原,哪裡有自己的姐姐賣妹子的道理,悲劇悲劇,非管不可。
晚上,簡旭和麻六、伊雲在房間裡嗑瓜子喝茶聊天,其實是在謀劃策略。
「六兒,倒茶。」簡旭道。
麻六撇撇嘴:「為何不讓他倒?」
伊雲哼了一聲,扭過臉去。
簡旭道:「六兒,我不是偷偷和你講過他的身份嗎。」
麻六擠擠眉,晃晃腦袋,無奈的說道:「一個太子,一個王子,那我就是孫子了。」
簡旭自己提了壺倒茶,不與這兩個計較。
「你可別賠了夫人又折兵。」麻六又道。
伊雲也道:「我看就是個餿主意,那張員外,一看就噁心。」
簡旭道:「怎麼也比那老羊強吧,輕車熟路而已。」
簡旭話裡有話,伊雲不再做聲。
三個人正在那裡你一句我一句的瞎侃,突然窗戶被撞開,一個蒙面人跳了進來。
「你這個賤人,竟然賣了自己的妹子,看我今日取你性命。」說完舉起雪亮的腰刀。
簡旭媽呀一聲喊,心想這是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撞破了好好的一扇窗,又拿著刀比量人,吃眼前虧的是莽漢。急忙告饒:「好漢饒命,有話慢慢說。」
路大貓不懂,一般的人夜晚行事,為了不引人注意,破窗而入都是先把窗戶撬開,悄無聲息的竄進來。他行俠仗義都是明來明去的,還真沒有這樣半夜下手的。
自己客居在張員外家,也不想惹事,想半夜進來把人唬住,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把此事化解,若是在錢財上有難,自己多少能幫些。
他輕功一般,把個窗戶撞的稀爛碎。張府巡夜的家丁聽見,呼啦啦過來好幾個,站在簡旭的門外喊:「大小姐,剛剛是什麼聲音?」
路大貓拿著刀指著簡旭,冷氣逼人,簡旭呲牙裂嘴的,把食指放在嘴上「噓」了一聲,意思是我不會出賣你。
「沒有事,風大,把窗戶震壞了。」簡旭喊道。
家丁看看,風很大嗎?至於把窗戶弄壞嗎?半信半疑。
「大小姐,有事您喊。」
簡旭不耐煩的道:「知道知道,我馬上睡了,哦,屁大點的事情,不要告訴你家老爺,他為了婚事,累著呢,我馬上叫丫鬟來糊上。」
家丁應聲退下。
簡旭看了看路大貓,「哥,把刀放下吧。」
路大貓冷冷的哼了一聲,「說,為何賣了你妹子?」
簡旭一聽,好人,可惜沒用到好時候,但沒有摸清對方的來路,是以不敢說實話。
「哥,誰說我賣妹子了?那是妹子自己同意的。」
路大貓把冰冷的刀往簡旭的脖子上壓了下去,簡旭嚇的不敢亂動。
伊雲嚇的跑到一邊,路大貓對他說道:「別怕,我救你出去。」
麻六看了半天,踢腿拍手的,啪啪啪,亮了一個絕酷的造型,就是不知道怎麼救簡旭,但是笨人有笨招,他指著路大貓道:「他是當朝太子,你敢殺太子,滿門抄斬。」
路大貓眼珠凸起,左右的打量簡旭,有些懵。
簡旭用手指指麻六,然後舒展開掐緊的喉嚨,出本來的聲音道:「你就怕沒人知道怎麼,亂講。」
麻六委屈的說道:「我是為了救你。」
路大貓嚇了一跳,原來真是男人,問道:「你,真是太子?為何這副打扮?」
簡旭一看,還是太子好用,先解決了眼前危機再說,道:「如假包換,我們都是男人,這兩個是我的隨從,這樣打扮是因為……」簡旭不知說個怎樣的原因給他聽,正在那裡為難,路大貓性子急,心思單純,此時憑自己的理解接了簡旭的話說道:「我明白,是微服出巡。」
簡旭啪的一拍他的肩膀:「聰明!」
路大貓道:「草民路大貓叩見太子殿下。」
簡旭急忙噓了一聲:「千萬別聲張。」
路大貓「哦」了一聲,簡旭忽然笑,「你的這名字真奇怪,大貓,怎麼不叫老虎。」
路大貓道:「我本就叫路虎,後來因為登州五虎才改的名字。」
簡旭道:「什麼,你認識登州五虎?」
路大貓道:「草民不才,是五虎那幾個異性兄弟的朋友,特別是薛三爺,與在下實是莫逆,所以才把名字中的虎改為大貓,以示尊敬,本來這樁買賣做完,想去登州看看呢。」
太好了!簡旭急忙把他拉著坐下。
「你別去登州了,五虎都離此不遠,我和薛三哥是要好的朋友,前幾日還在一起,最近出了點事,分開了。」
路大貓看看簡旭,不是很相信的意思,簡旭理解,若自己突然說認識秦始皇,無憑無據的,誰都不會相信,於是道:「登州的朱家莊,我去過,莊外有一座橋,過了橋是一片黑松林,哦,朱莊主有個女兒,叫朱可道,長的非常水靈。」
路大貓見他說的都對,急忙伸出手掌,做了個「停」的姿勢。
「等等!」路大貓推開門看看,謹防隔牆有耳。
簡旭喊了聲「上床。」
麻六啊了一聲,「上,上床?」
簡旭指指窗戶,他們坐的地方剛好在窗下。風都漏,話不漏嗎。
三個人來到床上坐著,簡旭把自己的想法簡單的說了一遍,這張員外為富不仁,而哥幾個又窮困潦倒的,從他手裡騙點銀子花,再查查那所謂的公公是誰,還有他來此的目的。
路大貓道:「太子的具體計劃是……」
簡旭道:「剛好你來了,我把計劃改一改,伊雲出嫁,你搶親。」
路大貓和麻六不禁啊了一聲,像聽錯了。
簡旭嘿嘿一笑,「對,就是伊雲出嫁,你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