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馳真的信了簡旭的話嗎?一半而已。
他奉李皇后之命,緝殺流落民間的太子,幾次狹路相逢,幾次又被太子逃脫。李皇后對他這樣不斷失手已然不滿,是以高馳遍灑人馬,務必要盡快解決此事。
高馳一直奇怪,那日在廖公鎮,與淳於鳳對峙之時,不知是哪路人馬從天而將,既和自己打鬥,又反身追淳於鳳一夥,兩方面都不幫。後來高馳猜想,大概是江湖上的人,為了搶功,萬兩黃金的籌碼,誰都眼紅。
太子尊李皇后為母,太子日後登基,那李皇后便是太后,她因何要如此的對待太子?很簡單,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要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當太子,將來當天子。百姓有言,羊肉貼不到狗肉身上,若是太子日後不認自己這個娘怎麼辦,為了萬無一失,還是自己的兒子當皇上好,剛好江湖上出了個賞殺令,李皇后就想借此渾水摸魚,到時殺了太子,往江湖人身上一推,皇上也歸罪不到自己頭上。
有消息稱太子來到登州,高馳一路追來。就在剛剛,高馳的手下現了太子的行蹤,兩方面廝殺了一陣。
那太子正是朱夫人前幾日在廟門口看見的乞丐,給了他一些錢,這太子便去在地攤上買了一件廉價的袍子裹體。
今日,朱夫人因為朱顯真要離開朱家莊前往滄州,心裡擔心相公的安全,在自家的佛堂禱告之後,又吩咐貼身婆子張媽來到廟裡替夫人添香油錢。張媽做完夫人吩咐的事情,又去附近的市集採購物品,幾個賊人躲在她身後竊竊私語。
「喂,這婆子是朱家莊的,我們跟上,然後問出太子是否真的在那裡。」
「好!不過,等到了僻靜處再下手。」
「那是,別為了萬兩賞金而丟了性命,那五虎不好惹。」
他們的言語恰好被躲在一邊的太子聽到,這張媽因為那日給過他錢,是以認得,聽說幾個賊人要加害於張媽,太子有心幫她,另一方面這幾個人抓張媽是為了那賞殺令,想一想都不是好東西。
幾個人商量好了,悄悄尾隨張媽,出了市集,又尾隨到黑松林,覺得差不多了,怕被人認出,拿出布巾蒙上面,剛要追上去抓住張媽,卻被跟上來的太子三兩下收拾了,誰知這時高馳的手下來這裡查訪,巧遇太子,便動起手來。
張媽只聽到後邊有聲音,並不知道是何人何事,嚇的趕緊跑向莊裡,過橋的時候,對守橋的莊丁講,黑松林裡有人。
莊丁便尋過來查看,剛好太子與這些人打鬥,莊丁商量,其中一個去通報莊主,留下三個繼續監視。
高馳有事落在後邊,等他趕到之時,看到的只是太子逃走的背影。
當高馳聽了簡旭的話,覺得衣服的顏色是不一樣,但也沒有完全相信,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所以片刻不停的趕回宮裡。
夜,幽凰宮,李皇后寢宮,羅帳低垂,燈火閃爍,幾個宮女侍立於李皇后身邊,另有幾個跪在地上,一個拿著裝著熱水的金盆,跪在皇后腳前,還有一個跪在那裡等著給皇后洗腳,還有一個跪在那兒手裡捧著布巾等著給皇后擦拭。
李皇后慢慢把她那雙玉足伸到水裡,剛沾到水皮,立即抬起,大聲罵道:「哎呀好燙,想謀害本宮不成,來人,把她們推出去,全部斬了。」
幾個宮女嚇的連忙叩頭求饒,李皇后眼都不眨一下,門口守衛的班直進來拉起那幾個宮女就往外走,剛好被進來的高馳撞見,他尖聲尖氣的叫道:「這是怎麼了,等等。」守衛的知道他是皇后的紅人,說話如同皇后懿旨,忙停下來,那幾個宮女噗通跪在高馳面前。
「公公救命!公公救命!」叩頭如搗蒜。
高崎道:「好了,停了吧,怎麼這樣不懂事,又惹皇后生氣,皇后是何等尊貴的身子,哎,我去看看。」他說著來到裡間,皇后正在那生氣。看見高馳進來,表情緩和了一些。
高馳就想跪下請安,皇后急忙道:「公公快些過來,你是何時回來的?」
高馳道:「回娘娘,奴才剛剛回,這就趕了過來,看幽凰宮燈火通明,想娘娘沒有安寢,進來給您請安了。」
李皇后歎口氣:「哎!還是你貼心,一路勞累,有話明天再說不遲,何必急著過來。」
高馳心裡知道李皇后這是虛情假意,她心裡比誰都著急呢,道:「娘娘,遲不得。」他的眼神裡有故事。
李皇后屏退了眾人,高馳道:「娘娘,還有門口那三個,也叫退了吧,大半夜的,奴才也怕見血。」
李皇后微微一笑:「你呀,總是一副菩薩心腸,好了,放了吧,只是,以後本宮不想再看見她們。」
高馳道:「娘娘放心,以後到內宮來侍候您的,奴才一定親自挑選。」
眾人退去,皇后問道:「說吧,是不是把太子已經……」
高馳搖搖頭:「不,娘娘,奴才沒有殺了太子。」
李皇后忽地站起,冷下臉來,眼裡滿是不悅,她就是那種情緒化的人,脾氣變化無常,出名的難伺候。
高馳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娘娘息怒,聽奴才把話說完。」
李皇后知道自己失了儀態,整整衣衫,重又坐好。
高馳道:「娘娘,奴才現那太子是假的。」
李皇后又忽地站起,「什麼?假的,本宮不明白。」
高馳道:「娘娘別著急,聽奴才把話說完,我和那太子面對面的站著,本來可以立即取了他性命,可是,我現他只是容貌像極了太子,而言行舉止卻判若兩人,太子曾隨皇上爭戰沙場,自有一股威武之氣,但是那人卻是油腔滑調,一看就是市井小民,全無半點皇家威儀,所以奴才斷定,他一定是假的。」
李皇后道:「這卻是為何?哪裡又出來個假太子?」
高馳道:「娘娘,奴才想,有幾點緣由,一是,那秦王的餘黨搞的陰謀,把真的太子藏起來,弄個替身出來。二是,太子自己的主意,弄個假的明修棧道,他在背後暗度陳倉。」
李皇后怒道:「無論真假,殺了便是,都是那些奸人的詭計。」
高馳道:「娘娘,為何咱們不將計就計,假作真,假假真真,真假難辨,娘娘就可以一勞永逸了。」
李皇后顯然是沒有聽明白,瞪著眼睛看著高馳,思索的樣子。
高馳道:「娘娘,那真太子本就瘋癲,流落民間已久,生死未卜,皇上遲遲不下詔改立太子,顯然是心裡尚且以為那太子還在人世,如果我們能夠把真太子殺了最好,可是,如果我們殺的是個假的,等真太子一露面,我們豈不是徒勞無功,而茫茫人海,想一時半會的找到真太子並非易事,這樣儲位久缺,群起而爭,到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悉,不如就把假的當成真的,請進宮來,太子原本就養在您的宮裡,尊您為母,這假太子一市井小人,還不成了傀儡,皇帝已是年老體衰,一旦新皇即位,您就可以垂簾聽政,咱們瞅準時機把這個假的除了,再把齊王扶上皇位,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豈不是好。」
李皇后離了座位,輕移蓮步,思忖良久,才道:「好!就依你之見。」
高馳又道:「娘娘,還有一事。」
李皇后有些睏倦,漫不經心的說道:「何事?」
高馳道:「江湖上有個賞殺令,娘娘知道的。」
李皇后不耐煩的說道:「這個還用講。」
高馳道:「可是,人人都在傳,這個賞殺太子的令,是皇后娘娘下達的。」
「什麼?」李皇后驚駭非常,困意全無。
……
簡旭擺脫了高馳,廖申和五虎心生疑竇,高馳的言語分明是另有其人,朱顯真叫過那個報信的莊丁問道:「適才他們與何人打鬥?」
莊丁想想,用手指指簡旭,「就是他。」
大家更糊塗了,簡旭一直隨在眾人身邊,何時出了莊子?何時與人打鬥了?
簡旭想解釋,拍拍自己的腦袋道:「有點亂,不知怎麼講了。」
這時只聽「嗖」的一聲響,簡旭就覺腦袋一顫,嚇的縮頭彎腰。
眾人看他,髻之上插了一個東西,麻六過去拿下來,是一個尖尖的樹枝,上面插著一塊碎布,布上有幾個字:「太子,保重。」
朱顯真不禁誇讚道:「好俊的功夫。」
賽諸葛拿過碎布看看,驚訝道:「字分明是用血書寫。」
簡旭一聽,打了個冷戰,是誰寫給自己的,而且是血書,對方這樣做是何意?他拿過碎布,看那血字還未乾透。
廖申道:「咱們還是抓緊啟程,這件事紛亂,我們暫時不要管它,日後再做計較。」
簡旭把那碎布揣進懷裡,隨眾人繼續趕路。沿著官道往南,一路急行,往廖公鎮而去。
接近廖公鎮之時,簡旭的心不覺咚咚狂跳,那場大火他雖未親見,但是小半條街的慘狀,經過麻六等人的敘述,在他腦海裡一直是揮之不去。
進了鎮裡,黑黢黢的焚燒之後的模樣仍然在,廖公鎮的居民卻依舊像以往一樣的過日子,叫賣聲,問候聲,吵嚷聲,簡旭不禁長吁一下,「滾滾紅塵不逝!」理不清自己是何種心情
大家繞開市集,悄悄從鎮北潛入,當回到廖府之時,眼前的情景讓他們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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