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茫,沒有盡頭的夜晚,無邊無際的虛無,超乎想像的寒冷。
)人們曾經如此熟悉的世界,僅僅數百年就變化如此之大——所有這—切,彷彿天神拋棄了人類。
過去的地面,在如今這個水世界裡,不過是近似於海底的存在。在十人高的變異海草叢中,一條小小的烏賊正在快速穿梭著。
它是如此靜謐,如此低調,仿若是黑夜裡的幽靈。
儘管他刻意隱藏自己的氣息,可是海洋動物們憑著與生俱來的直覺,本能地將它判定為危險敵人,自動地遠遠躲開,又或者潛伏不動。
偏偏在這個時候,在天邊的盡頭,有一隻鳥追了過來。
對,一隻鳥。
在這個幾乎全部由水和特殊水汽組成的世界裡,除了在人類村落城鎮中,飛禽在野外的存在幾乎成了一個傳說。或許,在水世界之上靠近太陽的地方、那個被稱『天外天』的空域裡還有鳥兒的存在。
不管怎說,在水的領域內看到飛鳥,這絕對是一個驚奇。
這隻鳥很明顯也是一件生物裝甲,在它身上看到太多的人為痕跡。很久以前就有少數種類的鳥兒可以從天而降**水中捕魚。這件鳥甲應該也經過了類似的處理。在脖子上加裝的腮,令它有了在高濃度水汽中呼吸的本領。
由兩個完全不同概念的物種演化出來的戰鬥裝甲,自然有著驚人的差異。
跟對方相比,約克的奧遜甲頂多是一隻其貌不揚小爬蟲。
而對方則是一隻風華絕代的鳥中之王——鳳凰!八米翼展的翅膀如同世上最美的屏風,修長優美線條流暢有如藝術品一般,而絢麗的七色鳳尾,散發著高貴美麗的氣息。如焰火一樣耀眼的火紅甲身有種讓人窒息的熱情,即使只是緩緩地飛近,也有一份任何奧遜甲無法比擬的從容和驕傲。
看到它,如同看到了自然界的女王陛下,僅僅是遠觀,已經被其美麗和威嚴所震懾。
自感覺到這鳥形裝甲的存在起,約克立即躲了起來,扁平的身體藏到一塊礁石下面,掀起的泥土很好地掩蓋住身體。加上變色系統,哪怕是近在咫尺恐怕也無法發現到它的存在。
顯然,這只是肉眼上以及氣息上的隱藏,對方絕對有特別的偵查工具。
那隻鳥竟然筆直地飛向烏賊的藏身地方,然後在離烏賊五十米的半空中懸停,寬大的巨翼悄然張開,以水汽的流動悄然托起龐大的身軀。
「出來!我知道你躲在礁石下。」人如其甲,聲音也充滿了近乎於傲慢的驕傲與自信,更有點咄咄逼人的味道。而且,是個女的,聲音聽起來還不錯。
約克沉默了,飛速地思考著對策。他並不怕這個女子,但不得不考慮到這個女子背後代表的勢力,以及即將發生的事情。
「我再說一次,你給我出來!」從鳳凰甲裡傳出的聲音中明顯帶著惱怒。
「……」約克還在想。
「怎麼?剛剛屠戮了上千名手無寸鐵婦孺老人的『千人斬』大英雄,卻害怕我這個女人?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給我出來!」很明顯,裡面的女甲士已經徹底化身成為母暴龍了。
干!難道躲起來的就不是男人了?
約克還是出來了。烏賊奧遜甲從來被認為是下三濫的奧遜甲,最愛打悶棍,打不過就放墨汁逃跑,這是世人對烏賊奧遜甲的最普遍認知。
約克很清楚,對方看到自己的奧遜甲後,會把自己又往卑鄙無恥的殺人狂魔那邊偏移幾分。
「呵!原來殺點老弱婦孺還需要用烏賊奧遜甲啊。該不是加西亞村的老人單手能撕碎鯊魚,那裡的小孩一腳能踢死殺人鯨吧?還需要勞煩大人你用烏賊奧遜甲來偷襲?」
白癡女人,那裡隨便一個小孩都比你可怕多了。
「你倒是說話呀!來點殺人後感想之類的。還是說你殺弱者殺得太多,已經沒快感了?」
約克已經可以想像裡面的醜女人怒目圓瞪的猙獰樣子。
烏賊奧遜甲在半空中漂浮著,八條觸鬚緩緩擺動,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可是約克依舊一言不發。
「你這個兇手!魔鬼!殺了那麼多無辜平民,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約克突然打開了艙門,爬出來。這個舉動令那女子相當愕然。在兩軍交鋒中,這幾乎是送死的行為。
約克揭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那張毀壞的臉龐來。對方看到這張臉,一時間愣住了。
「女人,給我認好這張臉,這張臉就是你口中屠殺上千平民的殺人兇手的臉。」
「你……」
「廢話少說,動手吧!」
這種時候,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約克一進駕駛艙,立即發動八千流,當場對鳳凰進行攻擊。
八條觸鬚頂端的尖頭同時被彈射出去,分八個方向閃電般攻向鳳凰甲。這是試探性的進攻,約克不指望能起到多少效果,若是這女的實力不濟,讓隨便一個觸鬚頭纏上的話,約克就可以利用絞索將鳳凰拖入水草礁石之中,在那種狹窄地形中,任它鳳凰如何厲害,也免不了被烏賊做掉。
「哼!卑劣的伎倆!」女的冷哼一聲,使出了她光明正大的招數來。
鳳凰就是鳳凰。招數果然華麗至極,鳳翼一展,千百根翎羽即刻暴雨般射來。七色翎羽,七種威力。藍色的是冰凍,紅色是火焰,紫色是禁錮,青色是消弭……還有三色是什麼,約克沒有搞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八個觸鬚頭都報銷了,而這些上下翻飛,飄忽不定的羽毛,每一根都有足以致他於死地的可怕威力。
急退,噴墨,製造水之漩渦,躲入礁石的縫隙中,打洞,從礁石地下穿過另一側,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當約克回首看到自己背後的一切時,臉色沉了下去。
各種各樣的特效在自己身後綻放,那塊至少三十噸重的礁石被溶掉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被打成蜂窩,還有三分之一人間蒸發了。
如果自己剛才選擇躲在礁石底下的話……恐怕自己的人生到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