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章踏平英租界
周副主席來家,燕子是既高興,同時又羞澀,雖然已經結婚了,但這股勁兒還是消不下去。
坐下後,韓立洪把一份文稿放到了總理面前,道:「先生,您看看這個。」
文稿的標題是《上海會戰之檢討及未來戰局之看法》,總理拿起文稿,翻開,一行一行,仔細看了起來。
開篇,韓立洪就提出了上海會戰必要性的問題。
之所以有上海會戰,起因當然是因為蔣介石及其國民黨高層的疏忽,但韓立洪沒有在這方面著墨,只是一筆帶過,他著重講的是上海會戰本身的必要性的問題。
上一世,國民黨為了開脫歷史責任,抗戰勝利後,借陳誠之口,在其所作的《八年抗戰經過概要》中指出了上海會戰我方獲得的幾大好處。
第一,長江下游的工廠物資得以撤退。
第二,國際上對我之印象為之一新,也使我國在外交和政治上獲得了極大的成效。
第三,打亂了日軍的作戰構想,強迫日軍將主力轉到湖沼山地間與我作戰,使敵人處於不利的地形之中,從而使我軍處於有利的地形之中。
第四,使華北的我軍處於有利的形勢之中,尤其是山西的我軍有充分的準備抗擊進犯的日軍,使山西的日軍始終不能西越黃河,而這一點,是我方戰略上最大的成功。
在這部抗戰總結中,陳誠說了上海會戰的四大好處,但他一句沒提「四大好處」是怎麼取得的,他忘了上海會戰中傷亡的四十萬將士。
而且,就是這所謂的「四大好處」,即便是真實的,面對四十萬將士的傷亡也是極其不值得的,何況,這「四大好處」沒有一樣經得起推敲。
第一條,長江下游的工廠物資得以撤走。
其實,為防止戰爭爆發後兵工廠被敵轟炸、破壞或淪於敵手,國民政府已在兩年前就開始將東部沿海的兵工廠西遷或歸並他廠。
至於其他的工礦企業,一來上海本就不多,二來當時黃浦江和浦東沿海一帶佈滿了日本軍艦,因此,上海的工業和物資基本撤不出來。
長江下游的蘇州、無錫、常州和南京幾個城市中,無非是一些紡織工業和輕工業,僅僅為了撤出這些少量的輕工業和某些軍用物資而犧牲幾十萬人的生命,值不值得,傻子也能算得清。
第二條,國際上對我方的印象為之一新,並使我方在外交和政治方面取得了成效。
這一點,倒是說對了,淞滬之戰,使歐美各國對我國的抗日決心和部隊的戰鬥力評價很高,但是,僅僅為了博得英美等國的稱讚就不惜扔掉我幾十萬官兵的生命,值不值得,只有偉大的蔣委員長以及一些小小蔣委員長們認為值得。
至於我方在政治上取得了成效,也是說對了,淞滬戰役之後,全國各黨派、各勢力、各階層民眾看到了蔣介石政府是真心要抗戰的,因此,全國人民團結一致共同抗擊日本帝國主義。可是,僅僅為了這一點,就必須付出我幾十萬官兵的生命嗎?用別的方式,或用較小的代價就不能喚起全國人民和各黨派勢力團結一致共同抗擊日本帝國主義的熱情和決心嗎?
第三條,打亂了日軍的作戰計劃,迫使日軍將主力轉到華中湖沼山地之中使日軍處於不利的地形之中,使我軍處於有利的地形之中。
這種寡廉鮮恥的話也只有以蔣委員長為代表的精英們能說的出來。
第四條,使我軍在山西有了充分的準備來抗擊日軍,使日軍不能西越黃河一步,乃是我方戰略上最大的成功。
這一條,其寡廉鮮恥的程度不遜於第三條。
綜上所述,淞滬會戰只給我國的抗戰帶來了一個好處和成效,這就是陳誠所說的「政治上之成效」。
但是,顯而易見,要達成這種政治成效,是絕不需要四十萬奮勇將士做出此種慘烈的犧牲。
韓立洪寫這個開篇時是帶著氣寫的,他氣的不是蔣委員長,也不是陳誠,而是某些磚家叫獸。
其中之一,是杭州大學某歷史系教授出版了一本《蔣介石傳》,其論調完全是抄襲五六十年前小委員長陳誠的原創成果。
真是可悲又可恥。
在文稿中,韓立洪明確提出了我軍應主動撤出上海戰場,並棄守南京,同時,徹底毀掉滬寧鐵路和津浦鐵路,以及所有主要的公路,然後在武漢和徐州組織大會戰。
在上海,日軍補給方便,沒有後勤壓力,但戰線一旦拉長,拉到徐州或者武漢,那日本就將面臨極大的後勤補給壓力。
如果日軍進軍武漢,補給線只能走長江航道,而國民政府是完全有能力截斷長江航運的。
如果日軍南下徐州,戰場將無限廣闊,那我軍就可以運動戰襲擾攻擊日軍的補給線,必將給日軍以極大的牽制,分散日軍相當一部分兵力。
在這一部分,韓立洪著重提出了棄守南京的問題,他指出,如果統帥部通過了守衛南京的決定,那一旦造成嚴重後果,誰做的決定誰就必須要負起責任,而做出這種愚蠢之極的決定的,不論是個人,還是黨派,都將失去領導國家起碼的資格。
接下來,韓立洪又具體分析了上海會戰中存在的問題,他主要提出了…。
第一,是戰術觀念上的問題。
我軍的戰術觀念陳舊、落後和官兵們不具備現代戰爭的常識,仍然抱著以往國內戰爭的老一套戰法和日軍作戰。所以,在日軍的立體戰法之下,不知疏散和偽裝,僅憑一腔愛國熱血和勇敢而招致了許多無謂的傷亡。
第二,戰場上,我軍的後勤跟不上。
官兵往往空腹作戰,一天只能吃上一頓飯,而且更嚴重的是戰場救護不及時,醫務人員少得可憐,擔架隊也較少,許多傷兵躺在戰壕任其日軍炮火轟擊,往往輕傷變重傷,重傷者自生自滅。
在自己的國土上,尤其是上海這個全國經濟中心、最繁榮的地區,又準備經年,出現這種狀況,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第三,戰役期間,我軍始終沒有設立預備兵團。
我軍是一個部隊一個部隊逐漸加入作戰的,每個師在第一線上只能打三、五天,然後另一支部隊接替過來。
這樣一來,各個部隊是輪番挨打,各個都被打爛,造成了戰鬥力的極大損失。
上一世,就是因為這樣,弄到後來無兵可調,只好從我軍兩翼的沿海沿江防禦日軍登陸的部隊中逐漸抽調出來增援第一線,以致兩翼空虛,被日軍從金山衛方向包圍過來而導致全線潰退。
這一世,雖然陰錯陽差避免了這種危險,但這麼打,仍舊是極為危險的。
看完了,總理放下文稿,道:「立洪,你們的情報工作做的比我們細多了。」
韓立洪道:「關注點不一樣,這些並不是什麼機密的東西。」
總理點了點頭,思索片刻,然後道:「蔣介石不大可能棄守南京。」
容顏似鐵,韓立洪道:「除了這份文稿,我還讓人給蔣介石帶句話,如果他敢繼續這麼胡鬧瞎指揮,我會認為他沒有資格當中國的領袖,我將在一年內幫助你們多發展出二十萬的兵力。」
總理一愣,看著韓立洪,問道:「你真有這個能力?」
韓立洪站起身來,興沖沖地道:「先生,我請您去個地方。」
看著韓立洪,總理笑了,這一刻,韓立洪就像一個要跟他獻寶的孩子。往外走的時候,總理不由搖了搖頭,怎會有韓立洪這樣的人,這真是不可思議。
燕子陪著,三人下到地道裡,坐上吉普車,開了大約十幾分鐘,他們進了一個地下研究所。
看著一部部嶄新珵亮的機器,總理雖然是大才,博聞強記,但沒人是全才,總理也不認識這些機器都是幹什麼用的。
指著一部機器,韓立洪介紹道:「先生,這是我們研製的子彈機,可以日產子彈三萬三千發。」
總理大驚,稍停片刻,問道:「立洪,你是說我們可以自己製造這種子彈機?」
點了點頭,韓立洪道:「現在生產製造武器彈藥的設備不是大問題,大問題是我們的鋼鐵和銅的產量跟不上。」
這時,全國的鋼鐵年產量只有四萬噸,日本是中國的一百五十倍;銅的年產量更少,僅僅為零點零七萬噸,日本是中國的一百二十倍;石油年產量只有一點三一萬噸,日本是中國的一百三十倍。
至於飛機、汽車、艦船、重武器等方面,日本更是中國的無限倍,因為這些中國根本就不能生產。
這也就是蔣委員長的「三日亡國論」的理論依據。
韓立洪最膩味果粉吹捧老蔣,吹捧什麼黃金十年,主要就在於這方面。
九一八是三一年的事兒,但老蔣直到三五年才開始對日備戰,做什麼五年備戰計劃,早幹什麼去了。
總理興致盎然,蹲下身子和技術人員、大師傅攀談,時不時就爆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
總理的笑聲是世界上最感人的,會感染一切。
一旁,看著總理,韓立洪心頭酸楚,他又想到了總理吃飯的那副照片:這一世,他能為總理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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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生,你覺得如何?」待白崇禧看完文稿,馮玉祥問道。
「馮公,大才啊,大才難怪黑神軍能有這般驚天成就」拍著沙發扶手,白崇禧由衷地讚歎道。
「你看能不能說動老蔣?」馮玉祥問道。
搖了搖頭,白崇禧道:「難馮公,蔣先生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
從一開始得知在上海修築國防工事,白崇禧就很不以為然,像中國這樣幾乎沒有工業基礎的弱國跟日本這樣現代化強國打仗,唯一的辦法就是拖。
日本雖然是現代化工業強國,但同時又是小國,戰爭的潛力有限,經不起消耗,所以,不能跟日本在上海硬碰硬,而應該把日軍放進來,引到內陸廣大的腹地去打。
像蔣介石這樣,把七十餘萬精銳集中在寧滬杭三角地帶,任敵方海、陸、空軍盡量發揮其優越性能,而且其更無後勤補給的問題,這種打發真是要多愚蠢,就有多愚蠢。
頓了頓,白崇禧又跟著道:「棄守南京,或許還可以做到,但現在就從上海撤軍,這幾乎不可能,蔣先生向來是見到棺材都不落淚的主兒。」
又和白崇禧談了一會兒,馮玉祥告辭,他要接著去遊說其他大員。
當這份文稿到了蔣介石手裡的時候,氣的他是臉色鐵青。
除了氣這份文稿,他也氣馮玉祥,因為馮玉祥不先把文稿拿給他看,而是去搞竄連。
這是什麼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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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三月七日,上海國防工事首先在福山一線被日軍第十三師團突破。
直到這時,蔣介石才不得不下令撤退。
好在,這次蔣委員長不必再瞪著天真的老眼等國聯的裁決了,所以撤退從容有序,沒有造成上一世的那種災難。
不過,這一月的代價是十萬將士的傷亡。
韓立洪的文稿不是秘密,很多軍中高級將領都知道了其中的內容,所以,也就不待蔣委員長下令,他們自己就把滬寧之間的鐵路公路全部徹底毀壞。
僅此一舉,一個小小的舉措,就使得撤離戰場的數十萬大軍免遭了日軍的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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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行倉庫,八百壯士,謝晉元,這一世尤在,而且結果也和上一世一樣,退入英租界,被解除武裝,困在英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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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日,天津,英租界。
凌晨四點,三千黑神軍闖入英租界。
楊大光最喜歡租界,尤其是英租界,他覺著抽英國鬼子的大嘴巴子格外的舒坦,而且那姿勢,怎麼想怎麼覺著自己特帥。
楊大光既然來了,那幹這活兒的自然還是票兒的突擊大隊,這次的領隊是副大隊長劉君亭。
當土匪那會兒,劉君亭是大隊長票兒的保鏢隊長。
楊大光輕車熟路,帶著一隊人直撲霞光路三十八號。
上次來的時候,有個英國大妞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英國大妞是英租界工部懂事理查森的大女兒,不知這會兒還在不在。
楊大光也沒存別的心思,有他也不敢,只是心裡存了這個念想,就特想過來看看。
這麼闖進來,自然就不會客氣,沒有絲毫禮貌,也就更別提什麼紳士風度了。
楊大光失望了,大妞不在。
大妞不在,弄得楊大光心情非常不好,所以就容易抽人嘴巴子。
理查森作為工部局懂事,平時那是大爺中的大爺,所以就沒忍住,吵吵了兩句,讓楊大光揪住頭髮一通狠抽。
結果,這位大爺中的大爺滿口牙沒剩幾顆。
一個多小時之後,抓捕抄家工作結束。
英軍被擊斃一百三十七人,其他的全部繳械投降;僑民兩千七百八十九人,全部抓回保定,財產也全部沒收。
同日,山東、河北兩省所有英國人的產業也全被沒收,僑民也大都被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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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陵園官邸。
蔣介石和宋美齡正在吃早飯。
宋美齡是個完全西化的中國人,在老婆的幫助下,蔣介石也差不多西化了,他改信了基督教,生活習慣上的變化更大,早餐一般就是一杯牛奶和三四片麵包。
坐在餐桌旁,蔣介石剛喝了一口牛奶,這時,侍從副官進來稟報,外交部長王寵惠來了,說有十萬火急事求見。
總的來說,蔣委員長這陣子的心情基本上還是可以的,這自然是因為總體上的戰爭形勢比他之前預料的要好的太多。
之前,他對中日之戰一直是悲觀的,因為兩國的國力在那兒擺著呢,但是,現在看來,情況遠沒有預想的那麼糟,不僅絕沒有亡國的危險,日本雖然佔領了上海蘇杭,但最終能不能站住腳現在還不一定。
日本真要想在上海站住腳,就必須打通津浦路,如果打不通津浦路,那日本人就在上海呆不長。
即便日本人打通了津浦路,但要想保持津浦路暢通,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至於另一條大動脈平漢路,日本人就是再牛也是無能為力的。黑神軍雖然可恨,但黑神軍起的作用著實不小。
所以,在這種形勢下,大西南內陸絕對是穩如泰山,日本人根本無力進攻。
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唇,然後,蔣介石對宋美齡道:「夫人,慢用。」
宋美齡道:「達令,我也吃好了。」
王寵惠是外交部長,王寵惠來,一定和外交上的事物有關,而宋美齡對於外交一向是極有興趣的。
夫妻倆站起身來,向客廳走去。
一進客廳,蔣介石心就咯登一下,因為王寵惠臉色慘白,額頭鬢角全是冷汗。
王寵惠是極有風度的大學者,如此失態的情形何曾有過?再想到「十萬火急事」五個字,蔣介石的心立刻揪了起來。
一見蔣介石進來,沒等蔣介石問,王寵惠立刻道:「委座,不好了」
穩了穩心神,蔣介石道:「別急,亮疇,坐下,慢慢說。」
也知道自己心急了,坐下之後,王寵惠道:「委座,一個多小時前,黑神軍突襲了天津英租界,打死了一百多英軍,把英國僑民全部抓了起來。」
王寵惠說完,蔣介石和宋美齡的臉色一下子全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