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五章第一戰略家
日本,群情激憤,舉國沸騰
支那事變爆發,第一時間,消息就被充分地洩露了出去。
東京,陸軍部,吵翻天了。
雖然在卑鄙齷齪的支那人突襲之下,帝國損失了將近一個半師團,但是,陸軍部裡的很多人都在憤怒的外表之下,興奮的倆眼直冒綠光,包括那位陸相,軍中赫赫有名的傻瓜元。
在日本軍人心中,支那從來就不是他們的敵人,或者說,支那還不夠資格成為大日本帝國的敵人,帝國真正危險的敵人只有蘇俄。
由此,就產生了兩種戰略取向,是先滅掉支那,再收拾蘇俄,還是先打服蘇俄,再回過頭來收拾支那。
絕大多數人是第一種戰略取向,第二種的人也有,但不多。
陸相杉山元是積極主張第一種戰略取向的重量級人物,他認為只要派出三個師團就能消滅支那軍隊。
除了杉山元,還有一位叫的也是極歡實,就是參謀本部作戰課課長武籐章大佐,他吶喊出了讓軍人們獸血沸騰的一句名言:知道支那還能存在多久嗎?三個月
不,三個月都高估了,應該說絕不會超過三個月。他們那樣脆弱的軍事力量,那樣混亂的政治組織,怎麼可能長期抵抗帝國皇軍呢?
杉山元起頭,武籐章幫腔,隨後,陸軍省次官中村孝太郎、參謀本部中國課課長永津佐比重、陸軍省軍事課課長田中新一等人隨後發言,他們一個比一個能吹。
這個說,只要日本國內一動員,你就看吧,運兵的列車一到,支那軍隊鐵定望風披靡,潰不成軍。
那個說,不能這麼講,他們沒那麼弱,不過也強不到哪去,只需突破山海關,最多打一次會戰,最後準保把他們打得躺地上起不來,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一幫人拿支那之「弱」當消遣,個個滿臉興奮且充滿「憧憬」,似乎已經提前把支那給「拿」下了。
以陸相杉山元、次官中村孝太郎為首的這批狂人,在日本軍內是主流,被稱為強硬派。
在這些強硬派發表高論的時候,有一個人始終鎮定地坐在那裡,似乎跟這片熱鬧氣氛完全融合不到一塊,但是等他站起發言,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室內鴉雀無聲。
這人是石原莞爾,參謀本部第一部部長。
石原莞爾是最偉大的民族英雄之一,九一八事變的直接策劃者,也是日本第一戰略家,聲譽如日中天,被視為「日本的希特勒、墨索里尼」,他拿出的對蘇作戰方略在參謀本部被奉為經典,而由其一手主導的針對蘇聯「五年戰備計劃」也正在實施當中。
在侵華這一點上,石原莞爾和杉山元其實並無任何本質的不同,也可以說,在整個日本軍界,就沒有不想打中國主意的,只是具體的策略有異罷了。
如果說杉山元是強硬派老大的話,石原就是穩健派的頭,他懂得一句中國的名言,叫小不忍則亂大謀。
按照石原莞爾的設想,日本的「大謀」只有一個,那就是要集中力量對付蘇俄,而對中國是完全可以「小忍」一下的。
石原莞爾發言,他完全不同意杉山元、武籐章等人的觀點,認為別說三個師團,就是十五個師團也不一定管用,而帝國一旦陷入支那這個大泥潭,那是極端危險的事兒。
石原莞爾主張,蘇俄是帝國最危險的敵人,不把這個最危險的敵人清除掉,在這之前,絕不能輕易地陷入到別的戰爭中去。
帝國應當與支那政府和解,放棄除了偽滿之外的在支那的一切利益,包括各種政治軍事特權,比如駐兵權、租界等等。
這樣一來,一方面,大力開發東北,充分利用東北的資源,發展工業,擴充軍備,等到我們吃成一個胖子,到時先與蘇俄鬥,等鬥完蘇俄,支那是什麼,不過是一碟供我們開胃的小菜,一口吞下,易如反掌
而且,一旦我們與支那和解,支那內戰必定重新爆發,國力必定日趨孱弱,到那時不是怎麼做都有理嗎?
毫無疑問,石原莞爾是謀國之臣,但在日本軍界,他的觀點沒有多少市場,何況,現在又是在吃了大虧的情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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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相持不下,於是,問題上交。
在日本,權力最大的既不是天皇,更不是那些野心勃勃的將軍,而是參謀總長閒宮院載仁親王。
載仁親王看似不怎麼管事兒,但他做的任何決定,沒有人可以阻擋。
陸相杉山元走後,載仁親王靜坐良久,然後下令,召見石原莞爾。
儘管石原莞爾是民族英雄,但在載仁親王面前,沒有他的座位。
石原莞爾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
半晌,載仁親王輕聲道:「石原君,說說你的理由。」
知道載仁親王讓他說什麼,石原莞爾道:「殿下,長城之戰,我們出動了第六第八師團,以及混成第十四第三十三旅團騎兵第四旅團和旅順重炮大隊、關東軍三個飛行大隊……」
石原莞爾先是給載仁親王回顧了一遍長城之戰時自己方面的情況,接著又回顧支那方面當時的情勢。
當時,支那政府由於忙著清剿江西的紅軍,根本就沒有調派正規主力部隊參戰,而且彈藥給養等方面的支援也是少的可憐,不值一提。
而華北當地的支那軍呢?像晉綏軍、西北軍、以及部分東北軍,他們也都反對支那政府調派正規部隊進入華北,均希望各保地盤以防自己遭到吞併而失去憑依,熱河省上席湯玉麟更是擁兵自重,拒絕其它部隊入境。
戰場之上,由於策動得力,湯玉麟的部隊很多臨陣倒戈,造成其他部隊互不信任,相互猜忌。
這就是當時支那的情況,但現在呢,已經截然不同。
根據已經收集到的情報,支那政府已經調集了大軍進入華北,而且還在陸續調入,支那現在是萬眾一心,以前那種勾心鬥角的情況全都沒有了,而更為可慮的還是國共的二次合作。
石原莞爾講述的時候,載仁親王的眼睛一直閉著,石原莞爾講完,良久,載仁親王睜開眼睛,看著石原莞爾淡淡地問道:「石原君,你的意見呢?」
心頭歎息一聲,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石原莞爾道:「殿下,如果要發動攻擊,必須是雷霆萬鈞之勢。卑職認為,攻擊部隊至少要有十個師團、兩個重炮旅團和三百架飛機。」
頓了頓,石原莞爾又補充道:「殿下,也要徵召預備役入伍。」
想了想,載仁親王道:「行了。」
「是,殿下。」石原莞爾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然後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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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軍一向都是一個獨立的體系,不怎麼聽話,非常喜歡自作主張。
華北駐屯軍和關東軍不是一個體系,華北駐屯軍的存在,也有制衡關東軍的含義在內。
關東軍的存在,一向是以蘇俄為主要戰備目標,軍力主要部署在北滿和東滿一帶,所以,關內發生的事兒跟他們的關係一般不大。
但這次,關東軍堅決主張解決支那問題。
之所以如此,既有國際大形勢的關係,也跟一件突發的小事情有關。
國際大形勢是德意崛起,不僅牽制了英法等國,也在一定程度上牽制了蘇俄。
突發的小事情是八天前,六月三十一日,關東軍和蘇軍發生了一次小衝突。
干岔子島盛產黃金,日本大采特采,老毛子看不過去了,就跑過來想插一腳,於是雙方發生了衝突。
雙方艦對艦,炮對炮,就在干岔子島對峙起來。最後,東京師團先開炮,擊沉蘇俄一艘炮艇,打傷一艘。
事後,蘇俄人吃了虧,不但沒有反撲,還由政府出面服了軟,正式確認干岔子島屬於滿洲國,並從島上全部撤軍。
這事兒讓關東軍大感意外,後來一分析,主要還是因為斯大林正在搞內部大肅反,沒有多少熱情和精力來顧及邊境糾紛。
關東軍歷來是強硬派中的強硬派,能成為關東軍司令官和參謀長的必然也都是鐵桿的軍國主義分子,現在的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和參謀長東條英機自然也是。
七七事變爆發,關東軍這兩個當家的就由此得出一個判斷,那就是日蘇之間短期內不會爆發新的戰爭,所以無需對蘇俄作過多戒備,此時,正好利用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徹底征服支那。
為此,植田謙吉派副參謀長今村均少將和田中隆吉中佐等人乘機飛赴東京,向參謀總長和陸相面諫,請求對華作戰,並承諾抽調兩個獨立混成旅團和六個飛行中隊參戰。
除了關東軍,朝鮮軍更加起勁,司令官小磯國昭中將、參謀長久納誠一少將一力請戰,他們承諾一旦開戰,會派朝鮮龍山師團赴援。
關東軍和朝鮮軍的加入,一錘定音,八日晚,決定對華開戰,陸相杉山元當即頒布命令,所有師團,服役已滿兩年的士兵延遲退伍。
僅此一舉,就使得十萬老兵留在了軍中。
隨後,陸軍部又發佈命令,徵召預備役七十…八萬人入伍。
除了這些,日本還有後備役八十七點九萬,第一補充兵役一百五十七點九萬,第二補充兵役九十點五萬。
不過,這些就足夠了,這要不是石原莞爾等人極力堅持,就是預備役都不徵召,因為用不著,對付支那,十七個常設師團加上海空軍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