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ま五章請客
晚上,等人都回來了,韓立洪說起了工作調動的事兒。
杜晉城和傅秋菊不大在意,在天津住和在保定住,對他們沒有什麼不同,但是,杜晉州、傅秋至和杜晉府、蔣新蘭這兩夫婦都臉有驚榮。
到天津之後,因為這個侄女婿,他們的生意不僅順風順水,而且越做越大。現在,韓立洪要走,那他們的生意怎麼辦?
沒等他們問,韓立洪就道:「生意方面的事兒不必擔心,我在不在都一個樣,不會有絲毫變化。」
話是這麼說,但人走茶涼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韓立洪一走,怎麼可能沒有絲毫變化。
小日子過的正滋潤無比的時候,這真是晴天一聲霹靂下,把這兩夫婦都給劈著了。
無奈,杜晉州、傅秋至和杜晉府、蔣新蘭畢竟都是至親長輩,不看僧面看佛面,韓立洪耐心地給他們解釋,然後又說了對時局的看法。
把話全都說透了,兩夫婦這才把心都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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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立洪每次來,為了討丈母娘的歡心,他都會留下來,第二天早上再走,今天也一樣。
晚上七點,剛吃完飯,韓母打來了電話,說是陳志渠和李珍珍兩口子來家了,要見他。
韓立洪想自己回去,但妖精知道是陳思思的爹媽找韓立洪,就要跟著回去。妖精回去,燕子自然也不能留下來。於是,在丈母娘的冷眼中,某人灰溜溜地走了。
進了門,打過了招呼,韓立洪和陳志渠去了西屋。
陳志渠和兒子過去了,韓母擔心地問道:「真真,出什麼事兒了?」
李珍珍笑道:「男人間的事兒,和我們無關。」
不是無關,而是很有關。
雖然沒能成為韓立洪的丈母娘,但李珍珍因為韓立洪而得到的好處也是無窮無盡的。
首先,是陳家越來越風光,而風光,也就意味著陳家的生意越來越好。陳家好,作為陳家的大少奶奶,李珍珍自然也風光。
其次,是因為和韓母的關係,李珍珍因而在陳家獲得了極大的話語權。和老虔婆李艷秋的關係雖然還不能徹底翻盤,但至少可以分庭抗禮了。
這一切都是來自韓立洪。
看出李珍珍言不由衷,但韓母也沒再問什麼,她看出來了,兒子沒事兒,有事的是李珍珍,是陳家,似乎陳家有求於兒子。
西屋,一落座,陳志渠就問道:「立洪,你要走了?」
韓立洪點了點頭,道:「是的,去保定。」
陳志渠的臉色有點變了。
看在李珍珍和陳思思的面子上,韓立洪跟著道:「您放心,沒事兒,我在與不在沒什麼分別。」
猶豫了一下,陳志渠道:「立洪,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被擠兌走?」
愣了一下,韓立洪問道:「怎麼了?」
陳志渠道:「別人我不清楚,但這事兒和白家有關。」
白家是天津衛一流的大家族,當年設局把韓家弄破產,致使韓立洪的父親韓建成憂憤而死的就是白家的老大白成棟。
來天津衛這一年多,韓立洪始終沒理會白家。期間,白家曾數次托人想見他,但都讓他給回了。
韓立洪不是不想動白家,但一開始太忙,顧不上,等有空了,白家又有了新的用處,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韓立洪很瞭解人性,他越沒動靜,白家那兒必定越是膽戰心驚,所以,到時候只要稍加點撥,白家就能為他所用。
來橫的,白家再有錢也沒這個實力,所以就繞彎子,把他請走,離開天津衛。
這步棋,他五個月前就已經想好了。
韓立洪笑了,道:「我想麻煩您件事兒。」
一看韓立洪的笑,陳志渠就覺瘆得慌,他問道:「什麼事兒?」
韓立洪道:「明晚我在海光樓請客,天津衛有什麼名流我不大清楚,麻煩您把帖子替我弄出來,我派人送。」
這事兒沒關係,陳志渠點頭應允。
送走了陳志渠李珍珍兩口子,韓母一進屋就立刻問道:「洪子,怎麼了?」
韓立洪笑道:「娘,您擔心什麼?就是整個天津衛的人都衝我們瞪眼睛,那也是乾瞪眼。」
也是,韓母打了兒子一巴掌,嗔道:「你還沒說怎麼回事兒呢?」
韓立洪道:「我調回保定了,他們自然有點擔心。」
韓母明白了。
從陳家上下對自己越來越恭敬,甚至是都有點巴結,韓母自然明白,這一定是兒子給了陳家極大的好處,否則不會這樣。
韓母輕輕歎了口氣。
知道母親很享受現在的生活,但該走的時候總要走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回到燕子和妖精那兒,韓立洪的情緒有些低落。
問清楚了怎麼回事兒,燕子道:「你走了,爹二叔三叔他們也會跟著過去。日本人早晚會打過來,是不是讓陳家也過去?」
知道母親不捨的主要是李珍珍和思思,韓立洪想了想,壞水一瞬間就冒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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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租界,白公館。
白家老太爺白鳳鳴今年八十有四,依然精神矍鑠,坐在那兒腰桿筆直。
這一刻,白家的話事人都在,白老太爺、三個兒子和兩個孫子團團圍坐,他們臉上的神情都很沉重。
在沙發中央的茶几上,放著一張燙金的請柬。
請柬上請的人不是白家現在的當家人白家老大白成棟,而是十幾年前弄垮韓家那會兒的當家人白老太爺白鳳鳴。
這份請柬的含義已經不言自明。
自從韓家老2到了天津衛,在陳樂平的壽宴上耍那麼一出之後,白家上下都很不安。
不過,他們也沒太不安。
韓家老大雖然是保定的特情處少校處長,但要跟他們白家鬥,還不夠資格。他們不安,不是為了眼前,而是為了將來。不是有那句話嘛,莫欺少年窮,而韓家兄弟雖然都是少年,卻已經不窮了。
但是,他們萬沒想到,韓家最厲害的不是韓家老大,而是這個就在天津衛的韓家老2。
當韓立洪同時代表軍統天津站和天津警察局出面整合青幫的信兒洩露出來後,白家對將來的不安就演變成了迫在眉睫的憂慮。
他們試探過,試探過王天木和劉大任,也試探過天津其他的軍政高官,但沒人接他們的這個茬。
他們因此更急。
如果韓家老2鐵了心要對付他們,那白家在天津衛的生意就完了。
後來,白老大經高人指點,說是王天木和劉大任都非常忌憚韓家老2,因為有韓家老2在,那不論是王天木,還是劉大任,他們就都不能真正把手伸進青幫。
而且,不僅如此,記恨韓家老2的不僅僅是王天木和劉大任,還有天津的很多軍政高層,他們也都嫉恨韓家老2。
韓家老2把警察局搞成了一個鐵桶,這極大地維護了那些警察的利益,但卻嚴重傷害了高層的利益。
於是,按照高人的指點,白家聯繫了其他一些害怕韓家老2報復和在這一波的大變動中利益受損的家族,開始運作把韓家老2擠兌出天津衛。
所謂人走茶涼,韓家老2一走,他搞的那一套必然無法維持,勢力平衡就會被打破,而到了那會兒,即便韓家老2再回來也無所謂了。
他們本想把韓家老2弄得遠遠的,但思之再三,還是沒有這麼做,因為一旦做過分了,把那小子惹急了,就不好辦了。
韓家老2是幹土匪的出身,誰都不願看到把事情鬧僵,於是就退而求其次,只要把韓家老2弄出天津衛就成。
他這是要幹什麼?
去是一定要去的,如果韓家老2想,那這一面是早晚都要見的。
白老太爺把手杖頓了頓,決定了。
自然而然的,心頭惴惴的不只白家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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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光樓是華界最大的酒樓,韓立洪請客的地點就選在了海光樓。
自從天津衛的青幫勢力重新劃分之後,韓立洪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至少在政商名流之間不是。
韓立洪這樣的人自然是人人都想結識的,但韓立洪的架子很大,或者也可以說是身份的不方便,所以想要結識韓立洪也是不那麼容易的。
而這,也是陳志渠不願意韓立洪離開天津衛的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
韓立洪的帖子,人人都得來,敢不來的,整個天津衛也沒幾個。
韓立洪有這樣的威勢,固然是因為特殊的身份,但更是因為韓立洪表現出來的手段。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把整個天津警察局打造的如鐵桶一般,這樣的手段別說是天津衛,就是整個中國,誰聽過,誰見過?
在警察局,韓立洪似乎什麼也不管,他既不搶權,也不抓錢,但誰都知道,警察局真正的大老闆不是劉大任,而是韓立洪。
韓立洪架子很大,在門外迎客的只是他的副隊長和四名部下。
今晚的客人原本只是警局同仁、青幫分子和一些商界人士,但一張請柬可以帶很多人來,不請自來的客人也有不少。
總之,今晚的海光樓是政商名流、警察和青幫的大哥小弟雲集。
七點整,韓立洪站上了主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