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ま三章廬山真容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風雪中,韓立洪縱馬飛奔。
從天津到雞鳴山,抄近道,不過一百公里,快馬飛奔,即便是在很惡劣的天氣下,也最多四個小時必到。
現在,這條路已經完全被黑神軍控制。
意識到雞鳴山的重要性之後,韓立洪就讓票兒做足了功課:哪兒有土匪,什麼底細……等等,鉅細靡遺,全都掌握了。
掌握了這些之後,即驟然全力發動,三天之內,便收編了這條路上所有的土匪。
這些,還是在黑神軍的字號沒有打出來之前做的,等到黑神軍的字號打響之後,想起事的就一個也找不到了。
對這條道,韓立洪很重視,所以,還是同樣的路數,沿途的村子也都被發展成了堡壘村。
這些堡壘村自然比不了保定的,但也是耳目遍地,基本夠用了。
韓立洪是中午得的信兒,天一擦黑,他就到了李家沱。
飄飄的雪花中,韓立洪看到了梁爺。梁爺端坐在馬上,身旁是沈娟和白燕。
韓立洪輕輕一揮手,張小齊等人便驟然加速,超過了韓立洪,向鎮子裡疾馳而去。
張小齊等人加速,沈娟和白燕也撥轉馬頭,回鎮子了。
梁桂英的目光清冷。
到了近前,馬未停,韓立洪突然從馬背上飛起,落在了梁桂英的馬背上。
梁爺一直警惕著呢,怕這小子故技重施,但沒想到,戲法變了,她又讓這小子鬧了個措手不及。
雖然鼻尖對著鼻尖,但梁桂英沒動,目光依舊清冷。
韓立洪更沒廢話,頭一低,便把梁爺壓在了馬背上。
上一次,燕子回來,最後空手而歸。
嘴唇冰冷,但如花瓣一般柔嫩。
韓立洪痛吻著,固執地吻著。
人和人之間的感覺是很奇妙的,韓立洪吻的粗魯而執拗,一瞬間,梁桂英不知道自己的感覺,但下一瞬間,她感覺到了,這痛吻她的男人心底的恐慌和憤怒。
這一刻,這個強悍的似乎無所不能的男人就是個孩子。
柔嫩的花瓣漸漸變得火熱。
「不要讓我生氣」
不讓你生氣,那爺呢?面對著噴火的眼眸,這句話,最終沒有出口。
大雪漫天。
這晚,某人還是沒能鑽進梁爺的被窩。
第二天一早,韓立洪和梁桂英趕到了王家沱。
吉鴻昌是個大憤青,在整個中國都是一個極為另類的人物。
一九一三年,吉鴻昌十八歲入伍,一九二九年,三十四歲就升至寧夏省政府主席兼第十軍軍長。
作為一個貧苦的農家子弟,吉鴻昌這官升的是極快,可謂少年得志,但是,他始終牢記父親「作官即不許發財」的教誨,平時省吃儉用,省下錢來興辦公益。
一九二一年,吉鴻昌回鄉探親,拿出全部積蓄,利用一所破廟作校舍,創辦了呂北初級小學。
吉鴻昌立下規定:凡是貧家子弟,一律免費上學。學校規模一度壯大,曾被譽為豫東第一。
一九三一年,因矢志抗日,吉鴻昌被蔣介石逼迫下野,到國外去考察實業。
船到美國,吉鴻昌就接二連三地遭到意想不到的刺激,如美國的頭等旅館不接待中國人,卻對日本人奉若神明。
有一次,吉鴻昌要往國內郵寄衣物,郵局職員竟說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中國了,吉鴻昌異常憤怒,剛要發作,陪同的使館參贊勸道:「你為什麼不說自己是日本人呢?只要說自己是日本人就可受到禮遇。」
吉鴻昌當即怒斥:「你覺得當中國人丟臉嗎,可我覺得當中國人光榮」
為抗議美國人對中國人的歧視,維護民族尊嚴,他找來一塊木牌,用英文仔細地寫上「我是中國人」,掛在胸前。
在德國時,吉鴻昌曾多次要求到蘇聯進行訪問,遭到使館的百般刁難,不予簽證。悲憤之下,吉鴻昌揮筆疾書,寫下「渴飲美齡血,饑餐介石頭。歸來報命日,恢復我神州」
這次組建察綏抗日同盟軍,總司令馮玉祥就是吉鴻昌親到泰山,給鼓動出來的。
韓立洪覺得自己就夠憤的了,但面對吉鴻昌,他自歎不如。
敢寫「渴飲美齡血,饑餐介石頭。歸來報命日,恢復我神州」這種詩,吉大將軍之憤絕對是前無古人。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尤其是像宋美齡這樣的女人。
蔣介石殺吉鴻昌,這首詩的份量可能比吉鴻昌員的身份要重得多。
吉鴻昌在法租界被捕,是宋美齡親自出面,把吉鴻昌從法租界引渡回來的。
敢喝老娘的血?韓立洪甚至能想像得到宋美齡咬牙切齒的勁兒。
面對吉鴻昌,韓立洪心裡懷著一股深沉的悲憫,他悲憫的不僅僅是吉鴻昌,而是所有感到過屈辱的中國人,他感同身受。
「二位將軍,他就是我們黑神軍的大當家韓立洪。」見面之後,梁桂英介紹道。
看著韓立洪,吉鴻昌和方振武眼裡都是毫不掩飾的驚訝,他們早就知道黑神軍這位大當家的年輕,但也萬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年輕法。不過,他們也沒懷疑韓立洪黑神軍大當家的身份。這不僅是因為韓立洪的氣宇,更是因為黑神軍的作為。
能做出這些驚天大事的人是不會在這種事上欺騙他們的。
看著二位滿眼的驚愕,韓立洪笑道:「吉將軍、方將軍,我是不是太年輕了?」
驚愕過後,吉鴻昌大聲道:「有韓當家這樣的奇人,國家幸甚,民族幸甚」
說了幾句之後,方振武道:「大當家、梁小姐,裡面請。」
擺了擺手,韓立洪道:「不進去了,我請二位將軍去個地方。」
韓立洪喜歡騎馬,但方振武年紀大了,所以這次沒騎馬,而是開了輛吉普車來。
韓立洪親自開車,一路駛過白洋澱,在離冉莊還有三十里的時候,他把車開進了地道。
吉鴻昌和方振武兩人都傻了。
地道裡有燈,是電燈,電是來自保定水泥廠,水泥廠建有自己的火力發電廠。
凡是開車可以到的地方,韓立洪帶著吉鴻昌和方振武把地道看了個遍,他們甚至還到了水泥廠裡去看了看。
都看完了,他們這才回到冉莊。
票兒和盧文昭也在。
現在,票兒、張越明和盧文昭是冉莊的三駕馬車。
冉莊的事情太多,太忙了,需要太多的人手,但真正可用的人手卻並不多。
事情的發展變化太快了,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就是韓立洪也一樣,現在的局面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
不久之前,他想的還只是用舊彈殼製造子彈,造些簡易地雷和手榴彈,炮彈什麼的根本就沒想,但現在,他想的已不僅僅是炮彈了。
汲取了教訓,他的目光現在已經放到了抗戰勝利和建國之後。
草草吃了點飯,韓立洪、吉鴻昌、方振武、盧文昭、票兒和張越明進了冉莊的核心機要重地。
這個機要重地不在陳家大院地下,也不在冉莊地下,是在冉莊西南八里的曠野地下。
核心機要重地建成不久,在地下十米,全鋼筋混凝土結構,足以承受轟炸機投射航空炸彈的狂轟爛炸。
進到這裡,又把吉鴻昌和方振武震了好幾震。
核心機要重地是存儲各種需要精心保護的物資的地方,現在主要是藥品、機械設備和黃金珠寶字畫等等。
這裡,韓立洪都沒來過。
張越明是這裡的大總管,任何人要進來都得張越明親自批准和陪同。實際上,就是張越明自己要進來,都得經過一道道嚴格的程序。
張越明領著眾人,一間間庫房逐個觀看。
基地極大,看得出來,目前只建成了一部分。
到了黃金庫,吉鴻昌問道:「這是日本人的黃金?」
張越明道:「吉將軍,這是我們的黃金。」
沉吟片刻,吉鴻昌重重點了點頭,沉聲道:「對,這是我們的黃金。」
庫房裡,最令吉鴻昌動容的,不是黃金,而是機器。
目光放的長遠之後,韓立洪下令,通過一切可能的渠道購買機器,尤其是各種機床。
現在的機器還太少。
輕輕撫摸著珵亮的機床,韓立洪歎道:「吉將軍、方將軍,只有醉心造機器的國家和民族才會強盛,可惜。」
吉鴻昌和方振武都沒說話,他們也都貪婪地撫摸機器。這一刻,他們對自己的決定再無一絲遺憾。
都參觀完了,他們到了機要室。
在機要室,由盧文昭做匯報。
張越明坐鎮冉莊,盧文昭主要對外,是採購大總管,票兒救急,哪兒有需要他就到哪兒,同時也是突擊隊的大隊長,掌握著黑神軍最精銳的戰力。
盧文昭匯報完了,吉鴻昌和方振武的嘴巴還張著呢。
回到冉莊,到了陳家大院,天早已經黑了。
席間,吉鴻昌問道:「大當家的,你要是造汽車造摩托嗎?」
盧文昭介紹的時候,有購買造汽車造摩托車的設備,這讓吉鴻昌大感不解。
韓立洪道:「不是現在就造,是要現在就開始研究怎麼造,培養這方面的人才。等打跑了小鬼子,國家統一之後,這些技術那些列強是不會買給我們的。我們現在就開始研究,做準備,一旦條件允許,我們自己就可以造了。」
吉鴻昌無話可說,他激動地連敬了韓立洪三杯酒。
吉鴻昌敬完了酒,方振武接著問道:「大當家的,我們這麼購買物資,南京政府會不管嗎?」
韓立洪譏諷地笑了笑,道:「如果蔣先生看著不舒服,又想耍手段,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方振武驚訝地看著韓立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