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父子的反應可比常碧生強的太多了。
唐旭心裡暗讚,他誠懇地道:「老先生、陳先生,來之前,我們當家的特意告誡我,對二位,第一是敬重,第二還是敬重,第三還是敬重。我來拜訪,自然是有事,但如果你們不方便,我們會另想辦法,絕不會再來打擾。」
陳一甫道:「唐先生,不敢當,不知您來有什麼事?」
唐旭道:「我們需要大量的洋灰,但購買的話,運輸上多有不便,所以我們想自己生產。」
自己生產,那他們得需要多少洋灰?父子倆都有些不解。
唐旭又道:「老先生、陳先生,我們當家的判斷,日本人狼子野心,早早晚晚得打過來,欲要吞掉整個中國。但是,國民政府對此卻麻木不仁,不做絲毫準備,一旦日本人驟然發動戰爭,必然措手不及,而造成極大的被動和損失。所以,我們當家的打算遲滯日本人進攻的速度,為國民政府留出反應的時間。」
陳家父子瞠目結舌。
半晌,陳范有問道:「唐先生,你們要洋灰是為了構築防禦工事?」
唐旭點了點頭,又道:「我們構築堅固的工事,一旦打起來,最低限度也要切斷平漢線,不能讓日本人通過平漢鐵路迅速運兵。」
這分明是天方夜譚,但天方夜譚分誰說,唐旭說的,就是天方夜譚,陳家父子也生不出絲毫荒唐的感覺,他們更多的感覺是自己不理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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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唐旭,父子倆回到書房,把門鎖死。
和常碧生一樣,他們也愁,但和常碧生不一樣的是,常碧生是兩害相權取其輕,而陳家父子,則是在渴望和現實之間糾結。
從心裡講,他們想幫,非常想幫,不管唐旭說的他們理不理解,只看人家做的那事兒,他們就想幫。
但是,和常碧生一樣,他們當然也清楚這件事兒的危險性。
父子倆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陳范有道:「爹,我偷偷過去一趟,實地看過之後,行不行咱們再說。」
陳一甫點了點頭,而後眉頭微微皺起,問道:「汝良,日本人真的會打過來?」
沉吟了片刻,陳范有道:「這個不好說。」頓了頓,又道:「要說應該不會,但日本人太狂了,如果他們真打過來,也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兒。」
半晌,陳一甫微微點了點頭,道:「汝良,要是這樣的話,我們也該早作打算。」
陳范有道:「爹,我們是不是把總部移到南京去?」
陳一甫道:「再看看,還不急。」
說完了,父子倆相對無言,他們眼裡都有一絲無奈和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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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陳范有剛要出門去上班,電話響了。
電話是常碧生打來的,說是呆會兒要過來。
照說,常碧生昨晚上就該過來解釋一下,他為什麼要把唐旭引薦給他們?
雖然,實際上,他們高興見到唐旭,但他們高興是他們的,常碧生應該給他們一個解釋的,至少也該說一句抱歉的話。
而且,昨晚不來也就算了,這事兒確實不平常,但怎麼著,也不該在他上班的時候來家吧。
常碧生什麼意思,父子倆都摸不著頭緒。
八點,常碧生到了。
常碧生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唐旭。
父子倆一見唐旭,就愣了。
他們都相信唐旭,相信唐旭不會威脅他們,可他們說過了要考慮考慮,怎麼一轉眼就又上門了?
進了書房,唐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老先生、陳先生,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了。」
陳范有向常碧生看去,常碧生微微搖了搖頭,看意思,常碧生早上打電話來也是唐旭的意思,而且他也不知道唐旭來到底有什麼事兒,於是就問道:「唐先生,不知有什麼事兒這麼急?」
唐旭開心地笑道:「陳先生,好事,好事,我們得慶祝。」
唐旭的話弄得三人一頭霧水。
陳范有問道:「唐先生,不知是什麼好事兒?」
搖了搖頭,唐旭繼續笑道:「陳先生,對不起,現在還不能說,一會兒幾位就清楚了。」
三人更是好奇,他們看得出來,這位唐先生是真的很開心。
落座之後,唐旭又道:「陳先生,拿點酒來,我們喝幾杯。」
陳范有出去,拿來一瓶茅台和四個酒杯,還有一些乾果之類的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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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賓客如雲。
袁文會長袍馬褂氈帽,臉上笑的稀爛,得意極了。
袁文會美,大有人生至此,夫復何求的慨歎。
袁文會今年才三十三歲,他發跡極快,不是三級跳,而是八級跳。
三年前,他打死人,惹了人命官司,逃到了大連。在大連,認識了日本大特務土肥原賢二,從此就開始平步青雲。
袁文會借助日本人的勢力,迅速竄起,威震天津衛,他也對日本人死心塌地地賣命。
在天津衛的青幫混混裡,袁文會的輩分不算高,嶄露頭角的時間也不長,但因為跟日本人跟的堅決,幾件事做的讓日本人很滿意,所以這實力很快就冠絕天津衛,以致青幫裡的那些大佬也不得不買袁文會的面子。
今天,不僅牛占元、王恩貴、殷鳳鳴、殷鳳山、郭小波、李子珍、陳少舫這些袁文會的師兄弟和手下幾大金剛悉數到場,就是厲大森、吳鵬舉、張英華、張遜之這些青幫「大」字輩的老前輩也都過來捧場。
今天來的青幫分子,除了這些人,還有很多日本人,這些日本人當中也有不少是青幫弟子。他們大都原本是日本黑龍會的成員,奉命到中國天津遞拜帖,加入了青幫。他們之中,以富永啟堂和小日向為代表。
十點正式開席,九點四十五分,華北駐屯軍司令官櫻井武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