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二章羊群、垃圾和經濟殺手
三秦大地,開始了滄桑巨變。
五分之二的農民移民去了遠東,剩下的農民,他們的身份不再僅僅是農民了,他們又多了一個身份:樹民。
剩下的農民,他們多一半的精力都用在種樹上了,只有把樹種好了,他們才會在被樹林環繞的田地裡種地。
種樹,是論棵算錢的。
種樹加上種地,保守估計,農民的收入當年就可以翻倍。
染綠黃土高原,徹底治理黃河,使之不再生大洪水,這是韓立洪決定拿下陝西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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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聲,書房的門開了,一個奶聲奶氣的天籟之音道:「姥姥,太姥爺喊你吃飯啦」
盧曉雅睜開眼睛,站起身來,走過去,蹲下身子,把小孫女抱了起來,道:「太姥爺喊姥姥吃飯,小囡就不喊姥姥吃飯嗎?」
粉嫩的小手抓著盧曉雅的鼻子,小囡道:「小囡也喊的。」
歲月催人老,一轉眼,盧曉雅也都六十出頭了,變成了個風度翩翩的老太太。
盧文昭依然健在,老頭子八十六了,但身體康健,耳不聾,眼不ua,依舊是龍馬精神。
盧文昭是十年前退下來的,他手中的權力交到了女兒手裡。當然,這自然是需要韓立洪的認可。
盧曉雅有兩子一女。
和盧文昭一樣,三個子女中,小女兒韓文婷最出息,小囡就是韓文婷的小女兒。
盧曉雅是把小女兒當接替人來培養的,所以,在這個核心重地的小院子裡,韓文婷和他們一起住,而兩個兒子和盧家其他的人都住在其他的院子裡。
這個院子,就是盧曉雅的兩個兒子也不能進來的。
這是中午,飯桌前只有盧文昭、盧曉雅和小囡。
坐下之後,看著父親,盧曉雅不由笑了。
「你笑什麼?」盧文昭問道。
盧曉雅道:「爹,還記得三七年,您在北京買房子買地樂的那樣嗎?」
盧文昭笑了,道:「你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了?」
盧曉雅點了點頭。
經濟危機好啊
這些天,盧曉雅時不時就很不良善地這麼感歎一回。
經濟危機爆之後,各種合同、文件雪片一樣飛了過來,這些東西不是論件,而是論箱,還是tǐng大的大箱子。
這次經濟危機讓以美國為主導的世界一片哀鴻,但卻給了盧曉雅天大的機會,礦山、企業、工廠、銅、鋼……簡直是買瘋了。
而更妙的是,買這些東西ua的還不是他們自己的錢。
實際上,如果不是把黃金拿出來用,他們也沒這麼多的錢。
這些錢都是中東那些阿拉伯產油國的。
中東國家本就對中國極有好感,尤其是對埃及的幫助,讓阿拉伯人大大地出了一口氣,也讓阿拉伯人認識到了中國的實力。
當中國人1u出了那麼一點意思,希望擴大跟中東國家的合作,尤其是金融方面的合作,沙特國王立刻就同意了。
沙特同意,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對中國的印象好,而是因為對中國的印象好,也就有了合作的意願,而有了合作的意願之後,就會深入地研究中國。
這一深入地研究,自然就得出了把錢放在中國是安全的結論。
實際上,盯著中東的石油財富的,最眼藍的是美國和英法等西歐國家。
但由於以se列的關係,中東國家把石油財富放在它們那兒,既不情願,另外還有點不那麼放心。
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裡,這是誰都清楚的道理。
當中國的選項出現,合作就是必然的,而當中國給出的條件好於西方的,擴大合作也就是必然的。
第四次中東戰爭之前,中東國家放在中國的錢只有不到五億美元,但之後,每個月都有三四億美元轉過來,中東國家把很大一部分石油收入放在了中國的銀行裡。
這筆錢,在阿拉伯人手裡,只能放在銀行裡,他們就是想ua出去,也沒有這個可能。
實際上,要不是多年來在世界各地佈置的龐大絡,這些錢在盧曉雅手裡也是ua不出去的。
美歐根本就不讓你ua。
這是一筆絕好的買賣,盧曉雅毫不懷疑,兩三年後,經濟危機一過,這些投資至少翻倍。
何況,賺錢是一方面,那些戰略投資更重要。
這件事,盧曉雅自然根本沒可能意識到,她現在的這些投資將來究竟會產生多大的效益。
實際上,除了韓立洪,任何人也意識不到。
如果盧曉雅知道,僅僅十幾年後,讓她現在不明所以的投資—東京房地產,會翻上數百倍,極端的,比如東京銀座,一平米一百五十萬美元的時候,她一定會昏過去的。
下午…,韓文婷和丈夫劉成仁回來了。
夫妻倆實際上是盧曉雅的特別助理,有資格知道絕大部分的機密,但凡事有利有弊,這樣一來,夫妻倆幾乎就失去了sī人的空間。
夫妻倆只要走出這個小院子,就受到嚴密的保護,或者,也可以說是受到嚴密的監控。
把剛取回來的秘密文件歸檔之後,韓文婷手裡拿著一份文件,問道:「媽,黃金和石油的價格都嚇死人,怎麼還買啊?」
韓文婷手裡的文件是二季度的購貨清單,石油和黃金的購貨清單。二季度,依然是盡最大可能買入石油和黃金。
按照韓文婷的意思,現在應該開始賣了,至少也該先暫停買入。
這幾個月,石油的價格一直沒有變動,始終維持在十一美元和十二美元之間。
美國和西歐在中東的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產油國是扛不住美國和西歐國家的,他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而一旦他們解除石油禁運,那油價非跌不可。
黃金呢,好傢伙,五月份沖高到一百六十三美元,現在開始回落了,已經回落到一百四十美元了。
盧曉雅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因為實際上,她也不是很理解,而這類問題又是沒有答案的,即便是對盧曉雅,也是這樣。
所有的指令都是從韓園的參謀團裡出的,但參謀團的指令必須經過韓立洪的核准之後才能出去。
對這些指令,需要的時候,韓立洪自然要做些修改和調整,但沒有人知道韓立洪從中做過手腳,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
出指令的系統和執行指令的系統是絕對隔絕的,更因為都是絕密中的絕密,不論出指令的,還是執行指令的,事情過了也就消失了,就跟從沒有生過一個樣。
而且,參謀團出的指令是沒有備份的,最終備份的是經過韓立洪核准之後的指令。
所以,即便將來這些秘密都公開了,也不可能現韓立洪從中做過手腳。
盧曉雅雖然不是很理解,但她比女兒知道更多的秘密,她知道中國實際上不僅不缺油,而且蘊藏量還很豐富,在河南、河北、陝西、山東、遼寧、吉林、新疆、門g古、遠東都勘探到了大油田。
所以,盧曉雅知道,這是國家的大戰略,有時候是不能以賺錢賠錢來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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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珀金斯站在了利雅得的街頭,時間是一九七四年的四月十四日,石油禁運結束的第二天。
石油禁運持續了六個月,在一九七四年四月十三日結束。
六個月,時間真的不算長,但其影響,卻是極其極其極其深遠的,而最深遠的影響自然生在被禁運的美國。
石油禁運給美國人的記憶實在是太深刻了,這讓美國的政策來了個大轉變,華爾街的大亨和華盛頓的大人物都堅定了杜絕禁運再次生的決心,保證美國的石油供應成為他們決策的大前提,一九七三年之後,保證石油供應成為一種不可動搖的決策前提。
石油禁運提高了沙特阿拉伯在世界政治舞台的地位,華盛頓不得不認同沙特阿拉伯對美國經濟有著重要的戰略意義。
此外,這也促使華爾街的大亨們不得不施展渾身解數,來達到將石油美元重新放回到自己口袋的目的,同時,他們也開始對如沙特阿拉伯必將不斷增長的財富打起了主意,他們深知一點,沙特阿拉伯政府缺乏合理的行政與機構體制來管理這筆石油巨款。
凡是由龐大利益驅動的,從來都毫無疑問是最高效的,大人物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著禁運的結束。
所以,禁運一結束,約翰-珀金斯就站在了利雅得的街頭。
約翰-珀金斯,表面上的身份是美因公司的席經濟顧問,而真正的身份則是一名經濟殺手。
經濟殺手的概念是隨著美國國家戰略的成型而出現的。
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由於民族主義運動的興起和世界格局的變化,武力殖民掠奪已經不現實,但不掠奪,美國人民又是不答應的,於是,經濟殖民掠奪就應運而生。
經濟殺手就是伴隨經濟殖民掠奪而出現的。
所謂經濟殺手,就是指那些披著經濟學家、銀行家、國際金融顧問之類的合法外衣,其實卻肩負著建立美國全球霸權的戰略任務的專業人士。
為了實現以經濟手段操縱他國的目的,經濟殺手無所不做,如通過賄賂、**、威脅敲詐甚至暗殺等手段,拉攏、控制別國的政治經濟精英,蓄意作出錯誤的宏觀經濟分析和產業投資建議,you騙展中國家落入預設的經濟陷阱,控制這些國家的經濟命脈和自然資源,通過欺騙手段讓成萬億的資金源源不斷地流入美國,鞏固、擴大美國在全球的經濟、政治和軍事霸權。
約翰-珀金斯就是這樣的經濟殺手,這次來沙特,他的任務就是作出錯誤的宏觀經濟分析和產業投資建議,you騙沙特落入預設的經濟陷阱,控制沙特的經濟命脈和自然資源。
實際上,約翰-珀金斯只是美國整套石油戰略的一環。
危機也是轉機,這一次,這句話在美國身上徹底應驗了,美國從這一次危機中現了難以想像的天大的大機會。
約翰-珀金斯神se從容,漫步在利雅得街頭,最後,他在利雅得市政府的大樓前停下了腳步。
市政府大樓,這是珀金斯最想來看看的地方。
來這兒,珀金斯想看的不是市政府大樓,他想看的是在市政府大樓前的垃圾堆裡翻找食物的羊群。
兩個月前,接受政府指派下來的任務之後,珀金斯就開始冥思苦想。
一個月前,他偶然從一個沙特外交官那裡看到一張照片,照片的內容就是一群羊在利雅得市政府大樓前的垃圾堆翻找食物。
從那個外交官口裡,珀金斯知道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事情:羊群擔負著利雅得的垃圾清理工作。
為什麼要用羊群來做處理垃圾的工作?那位外交官告訴了珀金斯答案:「沙特阿拉伯人的自尊心很強,沒有人願意去收垃圾,這種工作是留給畜生來做的。」
就是從這兒,珀金斯獲得了靈感,他豁然開朗,知道了他的工作要如何開展。
珀金斯無法單獨工作,他的任務是後續的,得是在美國政府同沙特政府的談判成功之後才能進行。
珀金斯現在就過來,是要為他的工作做好前期準備。
珀金斯到了利雅得五天之後,由國務卿基辛格基博士領銜的美國政府代表團到了利雅得。
談判很快就取得了成功,沙特政府接受了美國提出的提供技術支持、軍事裝備和軍事訓練的提議。
當然,接受了好處就要付出代價。
談判如此順利,實際上,這跟基辛格博士的能力關係並不大,而是因為兩點:一個是美國的實力,另一個是阿拉伯世界自身的困局。
美國的實力體現在控制了以se列、伊朗和土耳其,而這就使得美國在中東形成了三把鉗子的態勢,控制住了分散和不團結的阿拉伯人。
分散和不團結的阿拉伯人,這就是阿拉伯世界的困局。
大家同仇敵愾的時候,石油就成了威力無窮的政治訛詐武器,讓西方世界心驚膽戰,但這個勁兒一過,阿拉伯世界就又成了一盤散沙。
阿拉伯世界的困局是由兩方面矛盾造成的:遜尼派和什葉派的矛盾;阿拉伯人和bo斯人的矛盾。
阿拉伯世界的核心—沙特,就是這兩種矛盾的核心體現,也是為此,沙特才不得不屈服於美國的壓力之下。
伊朗,既是bo斯人,又是什葉派,對遜尼派的沙特是最大的外部威脅,自然也就成了美國威脅沙特的殺手鑭。
如果僅僅是這個,沙特也不會輕易屈服,但沙特不僅是遜尼派的沙特,更主要的還是沙特王室的沙特。
在沙特國內,覬覦沙特王室的勢力不用多,有個兩三個就足夠美國施展的了。何況,除了沙特國內,沙特國外的遜尼派覬覦沙特財富的也大有人在。
凡此種種,輪不到沙特不屈服。
基本原則定下來之後,就該珀金斯這些經濟殺手施展他們的才華了。在美國—沙特阿拉伯聯合經濟委員會成立之後,珀金斯就登場了。
美國—沙特阿拉伯聯合經濟委員會,體現了一個完全背離常規的外國援助新模式:用沙特阿拉伯的錢聘請美國公司建設沙特阿拉伯。
珀金斯的具體工作就是誇大沙特阿拉伯經濟的預測前景:一旦向沙特阿拉伯的基礎設施建設投入巨額資金,這裡將有怎樣的變化,同時,珀金斯還需制定資金配置的具體方案。
簡言之,就是要珀金斯盡其所能,揮創造力,極力誇大向沙特阿拉伯經濟建設投入資金的合理性。
當然,這有個前提,就是讓美國工程和建設公司得到這些合同。
珀金斯的這些工作具體體現了華爾街和華盛頓的企圖:讓沙特阿拉伯背上永遠還不清的債務,找到法子保證巨額的石油美元統統回到美國的口袋。
在此過程中,沙特阿拉伯將被拉下水,而且其經濟展將要永遠依賴於美國。
沙特阿拉伯經濟西化的程度越高,這個國家與美國的體制就越能產生共嗚,甚至完全融入到美國的體制之中。
實際上,美國的這個戰略構想還有一部分是借鑒了中國在非洲的做法。
中國援助非洲,表面上,好像中國人真的多麼慷慨,多麼善心,但實際上,中國人很精明,有著長遠的利益考量。
比如,中國援建的坦贊鐵路。
坦贊鐵路是一條貫通東非和中南非的交通大幹線,是東非的交通動脈。東起坦桑尼亞的達累斯薩拉姆,西迄贊比亞中部的卡皮裡姆bo希,全長186o.5公里。
這條鐵路修建完成之後,中國表面上的利益是可以得到緊缺的銅礦,但實際上,中國最大的利益並不在此,而是坦贊鐵路修建完成之後,今後非洲所有的鐵路幾乎就都得由中國人修建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鐵路系統的標準。
鐵路是一個極其複雜龐大的系統,這個系統的國家是不能修建其他系統的鐵路的。
改變系統的代價太大。
美國看到了中國的企圖,但在美國,沒有人對非洲有那麼長遠的興趣,一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