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ま六章王淦昌和原子彈
瑞雪飄飄,一輛馬車駛進了韓園。
韓園就是團河行宮,韓立洪把名字改了。
「韓園」這個名字不是隨便改的,而是有很強烈的政治意涵,它再一次強調了韓立洪的政治立場,他是中國傳統政治的維護者和實踐者,和**的政治主張有著本質的區別。
這一點,對很多人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原本支持蔣介石的那些人。
對這些人而言,**是不共戴天的,是根本不可以合作的,而韓立洪和黑神軍,不管某些具體的政策如何激烈,但他們是可以共存的,是可以合作的。
現在的北京變成了一塊磁力越來越強的磁石,吸引著全中國各種各樣的有錢人和有本事有想法的人,尤其是那些對文化有所追求的人。
北京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脫變成富人之城,真正成了寸土寸金之地,房價是正常年景的二十倍不止,而且上升的勁頭依然強勁。
北京城裡的不少老百姓都把房子賣了,搬到其他城市當富翁去了。如今,還留在京城的普通百姓都是有手藝的,可以賺到足夠錢的人家,比如特色小吃。
京城裡什麼都貴,這兒的涼水不是貴三分,而是貴三倍。
居大不易,古往今來,沒有北京城更適合這三個字了。
京城裡的物價飛漲,但對周邊其他地方的物價基本影響不大,實際上,京城裡的物價貴不是貴別的,貴的是地,再說白點,就是身份。
比如,不講究身份的老百姓,想要便宜,那就受點累,去北京城以外的地方去買。
當然,京城的東西貴那是真貴,但好也是真好,絕對都是頂級的。不過,缺德也就缺德在這兒,京城裡就沒有不好的東西,次一點的都沒有。
「居大不易」自然是韓立洪授意盧文昭一手搞出來的,他這麼做,既是宰肥羊,更是加大京城的吸引力。
大有錢的不在乎這點花費,真有本事又沒那麼有錢的,不管在不在政府體系內做事兒,政府都給待遇,分出三六九等,本事越大,過的就越舒服。
這不僅是錢,更是榮耀。
所以,現在的北京城裡住的主要是三類人,一類是大有錢的,一類是有本事的,最後一類是給大有錢和有本事的提供各種服務的人,這包括政府體系裡的人。
這樣的北京城自然是享受之地,別說乞丐了,雜七雜八的也都不見了,所有的店舖買賣都是給富人服務的,治安那更是好的沒話說,一個金元寶掉地上都沒人撿。
京城,成了中國人的夢想之地。
大街上,跑的不是外國產的轎車,而是中國傳統的馬車,京城的生活是超慢節奏的,不需要汽車的速度。
現在,在新建的保定,最大規模的工廠不是別的,就是生產這種馬車的,一輛頂級的馬車比一輛美國產的龐蒂克轎車都貴。
北京城是一座純粹享受型的城市,而且是絕對符合中國人傳統審美心理的城市,這使得很多初到北京城的人,都感覺京城跨越了滿清,似乎是直接從明朝鼎盛時期過來的。
北京城,迷人極了,但很少有人能認識到,這樣的北京城既是韓立洪可勁摟錢的溫柔大耙子,更是重建民族傳統自信的利器。
文化這種東西,尤其是藝術,說穿了,都是那些閒的蛋疼的人弄出來的玩意,是那些生活極度閒適的人的高雅品位。
所以,儘管時間還不長,但聚集了整個中國的精華,北京城的人文氣息極度濃厚。
面對這樣的北京城,不要說是現在的西方,就是六七十年後的西方,那也是垃圾。
那些從上海,或是留洋回來的時尚一派,到了京城,很快就會覺得自己變成了可笑的土鱉。
在京城,穿西服打領帶,小頭抹得倍亮,這都沒什麼,但若和中國人說話拽洋文,或是動不動就洋人如何,那立馬就成小丑了。
這是強勢文化的心理自信。
上一世,曾經有人說過,什麼時候小孩子要學樂器,父母讓孩子學的不是鋼琴,而是二胡的時候,那中國就真的崛起了。
韓立洪原本以為這很難,但他沒想到,竟是出乎意料的容易,而且,在文化自信回歸的同時,也沒有矯枉過正的毛病,沒有出現故步自封,貶低西方文化的現象。
當然,個別的不是沒有,但那遠那不是主流。
馬車裡的客人是王淦昌。
老實說,韓立洪對這個大師那個大師,恭敬都很有限,但對王淦昌這些科學家,那絕對是沒說的,他們很多人來韓園不需預約,隨時都可以。
至於待遇什麼的,根本不用提。
對王淦昌這些人,韓立洪就好像是虧欠了兒女的父母,有一種很強烈的補償的心理。
王淦昌很年輕,只比韓立洪大幾歲,他們早就成了朋友。
韓立洪一直再等王淦昌來,但他不知道要等多久。王淦昌就是王淦昌,沒讓他久等。
王淦昌來韓園,韓立洪從不迎接,兩人都很隨意,朋友之間的那種隨意。
坐下之後,王淦昌沒說話,他從皮包裡拿出了一疊資料放到了桌子上,然後神色鄭重地道:「立洪,我有一個建議,我認為我們應該著手研究原子武器。」
韓立洪心裡點了點頭,他一直在收集外國的學術報告送給相關領域的人,王淦昌雖然年輕,卻是這方面的領軍人物,所以他把相關的學術報告都送給了王淦昌。
一九三九年初,德國化學家哈恩和物理化學家斯特拉斯曼發表了鈾原子核裂變現象的論文。幾個星期內,許多國家的科學家驗證了這一發現,,進一步提出有可能創造這種裂變反應自持進行的條件。
從歐洲遷來美國的匈牙利物理學家齊拉德?萊奧首先考慮到,一旦法西斯德國掌握原子彈技術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經他和另幾位從歐洲移居美國的科學家奔走推動,於八月中旬由物理學家愛因斯坦寫信給美國總統羅斯福,建議研製原子彈。
九月初,丹麥物理學家玻爾和他的合作者惠勒從理論上闡述了核裂變反應過程,並指出能引起這一反應的最好元素是同位素鈾235。
愛因斯坦向美國政府建議研製原子彈,這自然是絕密,韓立洪沒有把這個消息透露給王淦昌,他給王淦昌的都是純理論的資料。
當然,如果王淦昌超過了時間沒有意識到原子彈的重要性,那時,他就會拿這條消息請教王淦昌的。
跟王淦昌談了一會兒,韓立洪道:「我同意你的計劃,而且給你所能給你的一切條件,但是,這是絕密中的絕密。」
點了點頭,王淦昌道:「我明白。」
韓立洪道:「至少十年,你要隱姓埋名。」
王淦昌道:「如果原子彈研究成功,我們國家就再不會受洋人欺侮了,別說十年,就是一輩子也沒關係」
王淦昌說的斬釘截鐵,韓立洪握住王淦昌的手,動情地道:「淦昌兄,那就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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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一世的歷史上,在一九三九年的五月到九月,在遠東,在蒙古高原上,曾爆發過一次默默無聞卻影響極其深遠而重大的戰役。
這個時期的日本人,極度的不知道自己能吃幾碗乾飯,一路得瑟,就沒他小鬼子不敢招惹的主兒。
迅速征服中國的牛皮已經徹底吹破,深陷泥潭之際,對蘇俄這個大個子,日本這個小不點空出一拳,虛踢一腿,一路窮得瑟,最後,被蘇軍揍了個鼻青臉腫。
這就是諾門罕戰役。
這一次,日本人徹底被老毛子打怕了,熄了北進之心,兩年後偷襲了珍珠港,招惹了一個更不該去招惹的大傢伙。
因為他,歷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日本人被他很虐之後,變得理智了些。
諾門罕戰役的影響之所以深遠而重大,是因為在德國入侵之後,斯大林判斷日本不會進攻他們,所以,在遠東抽調了二十個師的兵力回歐洲參戰。
還有,諾門罕戰役是蘇軍的天才統帥朱可夫元帥嶄露頭角之戰。
如果,沒有諾門罕之戰,等到德軍進攻蘇聯,雙方打得油盡燈枯之際,百萬關東軍在遠東發起進攻,那二次世界大戰的歷史就得改寫。
現在,這個「如果」就將變成現實。
蘇聯的命運將極其危險,這一世,日軍主力沒有陷在中國戰場,日本的國力不是上一世這個時期可以比的。
還有,上一世諾門罕戰役爆發之後,零式戰鬥機剛剛研發出來,還沒有投入使用,所以在空戰中,日本空軍不是蘇聯空軍的對手。
在無遮無攔、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機械化大兵團作戰,制空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次,老毛子有難了。
風雪中,韓立洪的目光投向了日本,投向了蘇聯,投向了歐洲,最後,投向了美洲大陸。
美國最偉大的總統不是華盛頓,也不是富蘭克林,而是現在的羅斯福,是羅斯福一手把美國送上了世界霸主的寶座。
跟羅斯福比,華盛頓給羅斯福提鞋都不配,華盛頓不過是為了政治需要而被豎立起來的虛有其表的典型,他既沒有卓越的才華,更沒有什麼狗屁偉大德行。
羅斯福是美國這艘巨艦的舵手,他手裡最鋒利的一根矛就是日本需要的戰略物資。
如果,羅斯福認為時機到了,是美國該參戰的時候了,那麼,他就會把這根最鋒利的矛擲出去。
沒有石油,日本根本打不了大規模的現代化戰爭。
這一世,形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羅斯福還會把這根矛擲出去嗎?
日本被他揍理智了,跟德國的合作就會密切,雙方很可能就進攻蘇聯達成密約,而一旦如此,軸心國征服歐洲的優勢就太明顯了。
上一世,美國參戰賭博的成分很少,但這一世,賭博的成分大大增加了。
美國會怎麼做?羅斯福會怎麼抉擇?到時,他該怎麼做?
這些,韓立洪現在不能跟任何人商量,他只能自己一個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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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理來了。
落座之後,總理看著韓立洪,笑道:「你還真自在。」
韓立洪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些日子,總理讓那些喜歡參政的社會賢達給煩的夠嗆。
對這些社會賢達,韓立洪給了他們相當高的社會地位、待遇和榮譽,但是,他本人卻不怎麼待見他們,比如胡適想要見他一面也是很不容易的。
韓立洪的性子越來越靜,他就喜歡窩在家裡,看書、抱著孩子漫步和老婆們過快樂的家庭生活。
對於國事,他只抓牢根本,其他的,只要能放手的他都放手,即便看到了問題,一般也不過問。
世上沒有完美的東西,要是對治國追求完美,那他越累越忙,可能隱患就越大。
出了問題,解決問題,這才是治國之道,如果什麼都提前避免了,那可能會留下更大的問題。
活了兩世,韓立洪活明白了,能不委屈自己就一定別委屈自己,而要想不委屈自己就一定要把面子放下。
對這些社會賢達,韓立洪很不喜歡與他們交往,他寧可與抽旱煙的老農喝酒聊天,也不願跟這些人高談闊論。
這些人身上,總有一絲高高在上的矜持揮之不去。
這些社會賢達,是典型的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的主兒,他們對韓立洪的意見那都大了去了。
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有留洋的經歷,留洋的經歷一方面讓他們開闊了視野,但另一方面,也讓他們在某些方面愈發地迂腐。
迂腐,在這些人身上的集中表現就是對西方某些理念的執著,比如人權,比如民主,比如法制。
他們對韓立洪的不滿主要有兩點。
韓立洪沒有成立政黨,也沒有在政府裡擔任任何職務,但任何事實際上都是韓立洪一言而決。
本來這也沒什麼,至少現階段他們可以接受,但是,黑神軍掌握的資源都沒有被列入國家財產,例如從日本人勒索來的藥廠、造船廠都變成了韓立洪的私人財產。
他們最反對的就是**,但韓立洪這麼一弄,他們想反韓立洪的**就徹徹底底成了一句夢話。而且,不僅如此,韓立洪這麼做還讓他們處在了進退不得、極其尷尬的境地。
他們接受和維護的是資本主義的理念,如果韓立洪逆著他們的理念行事,他們不怕,反而鬥志昂揚,但韓立洪這分明是按著他們遊戲規則跟他們玩。
不,不是跟他們玩,而是逗他們玩。
韓立洪把黑神軍掌握的資源變成自己的私人財產,這還真不好說什麼,但韓立洪掌握如此巨大的財富,尤其很多還是關鍵產業,那以韓立洪的影響力,只要他想,他就是貨真價實的皇帝。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你還沒法反對,也無從反對。
韓立洪真是把**玩到了極致,讓他們有苦都說不出來。
美國的三權分立是他們最嚮往和羨慕的,韓立洪先前嘲諷過。現在,韓立洪把這種嘲諷做了最最生動的詮釋。
當初,韓立洪對美國的三權分立的剖析,很多人是不以為然的。現在好了,不是不以為然嗎?舉個例子給你們看看。
雖然這個例子有點極端,但其實質的精神並不極端,是一通百通的小道理。
這個例子舉出來之後,還真是分化了一批人,被分化出來的這些人開始對西方的民主政治進行更深刻的反思,研究政府集權和資本集權的利弊。
事情就是這樣,韓立洪分化了一批人,動搖了一批人,但同時,也使得一批人更固執,更執著於西方的民主政治理念,往民主教教徒的方向大踏步前進。
這件事讓這些民主教的准教徒窩火,因而,在其他對韓立洪不滿的議題上,就使得他們的火氣更盛。
最近,他們的火力都集中在了立法這件事上。
立法有制憲和制定一般法律兩種。
憲法是確定國家體制的根本**,在制憲的問題上,主流的意見是國家體制還很不穩定,不必急於制憲。
韓立洪也是這個態度。
制憲不急,但一般法律的立法那是刻不容緩的。
關於立法,韓立洪給出了明確的原則,其核心完全背離了西方現代立法精神。
比如,韓立洪主張法從簡,即便會造成一些無辜者被傷害也在所不惜,他這麼主張的理由是避免司法體系過於龐雜。
這是什麼道理?
韓立洪關於法從簡的主張還有更可笑的,比如精神病殺人,殺人者本身或其父母是富豪或是位高權重者,按正常殺人論刑,沒有精神病殺人這一說。
這不是胡鬧麼
更嚴重的還不是這個,更嚴重的是關於實質正義與程序正義的問題。
在西方現代的法律精神裡,程序正義的位階高於實質正義,沒有程序正義,也就沒有實質正義,因為不支持程序正義,就不能普遍實現實質正義。
韓立洪推翻了這個,他主張程序正義和實質正義並重,兩者具體孰輕孰重,要在具體的法律實踐中靈活決定。
參與立法的人之中,**的人支持韓立洪的主張,而這也就意味著除開山西,華北各省的司法體系要按著韓立洪的主張來搞。
這不僅激起了留過洋的法學家的激烈反對,也激起了很多跟法律無關的社會賢達的激烈反對。
誰都清楚,華北的一切將來必定是整個中國的基礎,所以,各個方面的人都雲集北京,他們都想在其中貫徹他們自己的意志。
但是,韓立洪太霸道,根本就不理他們,連個面都見不到。於是,找不著韓立洪,他們就都去找總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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