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會開完開大會。
大會上,依舊是劉大任言。
劉大任說完了,會議室裡鴉雀無聲,人人都不錯眼珠地盯著劉大任,以為這是局長在拿他們開心,涮著玩呢。
等到肯定是真的,登時,掌聲如暴風驟雨般響了起來。
這些警局的中下層幹部,吃的孝敬受的氣都不是李天億、王忠海、曲富成這些高層能比的,所以,他們眼珠子也比李天億他們亮多了。
沐浴在下屬感激崇敬的目光裡,有生以來,劉大任的感覺第一次這麼美好。
起言立行,散會後,馬上開始行動。
這事兒當然得由韓立洪一手操持。
先,是把分成的額度定下來。
兩成孝敬上峰,三成由警局高層分配,兩成由中層分配,最後三成分配給底層的普通警察。
此後,任何警察再私自收錢,那沒二話,裝麻袋扔海河裡。
然後,就是重新分配堂口,比如華界裡最繁華最來錢的地兒南市。
南市被分成了十三個區段,在每一段裡,經過核算,以利益最大化為原則,煙館、妓院、賭場等等鋪子的數量都有嚴格明確的規定。
當然,每個月上交的費用規定的更嚴格更明確。
經過這一核算,結果出來後,人人都是滿臉笑的稀爛。光是眼前這點,如果按計劃實現,那他們的收入就得是翻跟頭似的瘋長。
這些,在別人看來絕對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大智慧,但對韓立洪而言卻是張嘴就來的東西,他對《五億探長雷洛》、《金錢帝國》等電影,那記憶絕對深刻。
現在,在韓立洪手裡複製出來,效果比六七十年代的香港那要好的太多了。
在香港,那叫結構性貪污,但在這兒,根本就沒有貪污這個詞,又哪來的結構性?而且,香港警察貪污,有很多是被脅迫的,不貪不行,但這兒,就更沒有被迫這一說。
這兒的群眾基礎,不管是警察內部,還是普羅大眾,都是香港那會兒根本沒法比的,所以,韓立洪就是想不出成績都不行。
條例一公佈之後,警察們可算是找到組織了,他們很多人第一次對警察的這個職業產生了極崇高的榮譽感。
以前,南市被袁文會等幾個青幫頭子霸著,他們這些警察都是孫子輩的,也就是在麵攤、掌鞋的那種地方收點小錢,在袁文會、袁五爺、麻六爺這些青幫大佬面前,他們連個屁都不是,連低頭哈腰的資格都沒有。
可現在,他們才是南市的爺!
站在窗前,看著同仁們的面貌煥然一新,韓立洪感覺輕飄飄的,他這會兒很有五億探長雷洛的成就感。
這是小人的得意,但韓立洪很享受這個,這讓他感覺活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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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裡,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駛進了陳家。
這輛車是陳范有專用的。
車在洋樓的台階前停下,陳范有下車,走進了樓裡。
陳范有下車後,車又啟動了,開進了院子後面的車庫裡。
客廳裡只有老爺子陳一甫一人,陳范有進來,老爺子就和兒子一起,向樓後的小門走去。
樓後有曲廊和車庫相通。
迎著陳一甫、陳范有父子,韓立洪和盧文昭、唐旭沿著曲廊走了過來。
雙方只是拱手抱拳,都沒說話。
進了密室,唐旭給陳一甫和陳范有介紹道:「老先生、陳先生,這位是保定的盧文昭盧先生。」然後,指著韓立洪,恭敬地道:「這位就是我們的大當家韓立洪韓先生。」
唐旭介紹完,陳一甫陳范有父子都大吃一驚,他們還以為盧文昭是大當家的。而且,他們更吃驚的是這位大當家太年輕了,簡直難以置信。
雖然難以置信,但他們都立刻就相信了,這沒別的原因,純粹是一種感覺:細看之下,他們就會忽略韓立洪的年紀。
韓立洪抱拳拱手,道:「老爺子、陳先生,能拜會兩位,韓某三生有幸。」
韓立洪的話裡有一股自肺腑的真誠,陳一甫趕緊擺手道:「韓先生,不敢當,不敢當啊!」
敢當!別人不敢當,但陳一甫陳范有父子則絕對敢當!
在愛國商人的群體中,陳一甫陳范有父子絕對是典範中的典範。
陳家家世極為顯赫。
陳一甫之父陳序賓先為曾國藩所賞識,後為李鴻章所倚重。李鴻章組建淮軍之時,陳序賓被李鴻章委以重任,主理糧餉後勤。
一八八四年,陳序賓不幸,於直隸知府任上英年早逝,時年僅五十一歲。
一**三年,陳一甫以父蔭生入仕,掛三品頂戴。
陳一甫有極高的辦實業的天賦,他是近代中國創辦實業的先驅和卓越的實踐者,在他的手裡,啟新洋灰公司生產的馬牌水泥享譽國際,壟斷東南亞市場,還出口到了美國。
陳一甫一生,最得意的大手筆應該是把原本競爭極為激烈的啟新洋灰公司、上海水泥公司和中國水泥公司這三家中國最大的水泥公司整合,從而合力把日本水泥徹底擠出了中國市場。
陳一甫了得,兒子陳范有更是鐵骨錚錚。
陳范有不僅繼承了家族非凡的實業天賦,更具有極其強烈的愛國情懷。
南京淪陷時,陳范有籌建的江南水泥廠很多設備是從德國和丹麥進口的,廠裡有德國和丹麥的技術人員,在陳范有的協調下,廠裡掛起了德國和丹麥的國旗,從而讓在廠裡避難的三萬多國人免遭日寇屠刀。
日寇攻佔南京後,命令江南水泥廠開工,陳范有一口回絕,在無法把設備運走之後,他把設備的主要部件拆下,沉入江底。
韓立洪如此信任陳家父子,這就是原因所在。
當然,他也不會僅僅因為記得的歷史就這麼信任他們,而是在經過詳細的考察之後才最終做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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