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不可阻擋的分裂
「可是那些理由卻無法說服我，去幹同樣的事情，去拿全族人的性命送死。」
「青龍的意見，想必跟我一樣。」
何軒點了點頭，有些疲倦地垂下了雙眼，白皙的手掌拂上了額頭，紫黑色的長髮閃著妖異的光澤，卻無法掩飾主人內心的孤單。
「既然是這樣，那就讓所有的人，都擁有選擇的權利吧。讓所有人都知道目前的狀況，讓他們自己選擇前進的道路。」楊謙突然說道：「畢竟，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無論未來將變得怎樣，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未來的自由。不論生死，請讓他們干自己想幹的事情。」
「而我，願意跟隨何軒大人，前往天空之城。」話語說完，楊謙強自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說的對，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沒有意見。」迦樓欏同樣點了點頭，一部分人去送死，畢竟好過全族毀滅，無論是人類，還是自己，都實在是經受不起另一場人類強者間的爭鬥了。
青龍一如既往地垂下了眼睛，只是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的意見。
「既然如此，就這樣決定。」
四人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迦樓欏與青龍二人，直接起身離去。
「為什麼願意跟我去？」何軒問道，紫黑色的眸子清澈無比，彷彿刺穿了楊謙的內心。
楊謙抬起了頭：「不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只為了我們共同的那個目標……」
「我們來自的那個地方……」
「你，難道不想，回家嗎？」楊謙輕輕地吐出了那幾個字眼。
「不錯……回家。」何軒冰冷的眼眸中，漸漸地帶上了一絲絲的暖意。
「三天後就要出發了，去好好準備一下吧，未來的日子，不會那麼輕鬆了。」迅速地轉過身軀，掩飾住了情感的輕微波動，何軒的語氣，恢復了首領的冷靜與威嚴。
楊謙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何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離開之前，代我去看看姐姐。」
「我負她很多。」
楊謙的身軀稍微一滯，續而走了出去。
走出了有些壓抑的首領府，楊謙心中沒有半點慌亂，反而只有明確了目標的安寧。人，果然是不能漫無目的的活著的。但想起紗鈴時，他的心亂了，就像春天裡四散飄灑的楊樹絨花，飄飄蕩蕩地，總是沒有一個著落的地方。自己的心思到底是怎樣的，連自己都不知道啊。
人生，就是這麼地無奈。
不去想那麼多，已經在生死邊緣經歷過太多的人不會有那麼多的顧慮。
那巨大的龍獸啊，自己最好的朋友，擁有最強大力量，卻總是身不由己的神物，哪怕此去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但只要能見到自己的老朋友，輕聲問句你還好嗎，也是不錯的感覺。
分裂，消息傳出後沒多久，人類的族群，便迅速地分裂開來。
來自地球的人們，絕大多數選擇了跟隨著首領何軒，希望能放手一搏，無論如何也有一絲回去的希望。人總是戀家的，流浪在外的人們，雖然面容不在衰老，但隨著世界的流逝，內心對故土的眷戀，卻是越來越深。時間久了，那纏繞在心中的眷戀，竟化為了執拗的狂想，似乎只要能為故鄉，哪怕做上小小的一點東西，也值得自己為之付出生命。若是能有回去的機會，那更加是想都不敢想的恩賜。至於回去之後，是否已經滄海桑田，那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舉頭能望一輪明月，低頭能足踏故土，便已經十分地滿足了。普通人的想法，不過如此。雖然這樣，但那些人當中，並非沒有性格特別闊達，或覺得此間樂，不思蜀的人們，無論如何，這樣的人們，總是佔了十之二三；想要跟隨首領的，則佔了十之七八。
另外一邊的情形卻是完全地相反，就如同新大陸出生的英國人對英倫三島不見得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在美國出生的中國人是徹底的『黃皮香蕉』，這批出生在這塊土地的人類，對於另外一個世界的故土沒有特別的感覺，其中當然也有認為自己身為人類，必須要出一分力的，但這畢竟是少數。
總體而言，蓋茲堡二十餘萬人類當中，決定要與首領何軒同生共死，向天空之城進發的竟然也有十餘萬人之多，剔去不宜隨隊出戰的婦孺，剩下的戰士也有七萬之屬，其中更有三萬精銳的雷組戰士。其他雖然是普通戰士，但大半受過精良訓練，同樣擁有戰獸，手持精銳火器，面對等數量的強悍獸人，倒也不會吃虧。
可惜他們要面對的敵人，是以百萬為單位的級數。
明知九死一生，下山的戰士卻沒有半點猶豫懦弱的神情，能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下來的人，早已鋼硬了心腸，即使面臨生死，臉上也只會有燕趙之士那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慷然。
這個世界並沒有發展出汽車公路等足以給大軍提供補給的後勤設施，本來這麼多人出戰，後勤會是個超級大問題。
但幸好首領何軒擁有的戰獸是原腦諾亞，擁有無數奇特無比的異能，如一座山峰般巨大的諾亞化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石巨人，一步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腳印，擔負了後勤補給的一切職責，將所有彈藥糧草火炮等重型物件一概背在身上，彷彿一座活動的蓋茲堡，緊緊跟隨著大隊前進。
望著雲朵從諾亞的胸部飄過，望著孤身一人高高坐在諾亞肩頭，就像坐在雲霄之間的何軒，楊謙心裡突然有一點點輕度羨慕的感覺。強大，這才是真正的強大啊。天曉得何軒怎麼有這麼恐怖的能力，將原腦諾亞徹底地馴服，甚至與自身融為了一體，變成了近乎不死之身的存在。
恐怕就算沒有人願意追隨何軒，這個有著紫黑色眸子的少年，一樣會帶著他的諾亞，頭也不回地向摩蘇爾進發吧。雖然外貌仍是少年，但這個在幾百年間保住了人類火種的首領，其實有著與外貌極不相稱的堅毅。
此時的蓋茲堡同樣也是一片地忙碌，滅族之戰激發以後，這些留在原地的人類也決不可能保持住自身的平安。
退，唯有退入身後深深的群山，徹底地抹去一切存在的蹤跡，他們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遠來的首領府內，一身華服的迦樓欏.鳳凰，正坐在何軒平時用的椅子上，臉上卻沒有半點開心的樣子。突然，他皺了皺眉頭，猛地站起身來，走到了牆角的黑暗當中，彷彿忍耐著極度的痛苦，迦樓欏修長的身軀輕輕地顫抖起來。他的意志力遠遠超過了普通人，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身軀上承受的苦痛，可想而知。
淡淡的金光由他身上散發開來，這原本是屬於他力量屬性的金光，金光每強上一分，就代表著他的力量要強上一分。可是不知怎麼的，現在的情形卻是，金光每強上一分，迦樓欏的痛苦，便增加一分。
敲門聲突然響起，迦樓欏猛地停止了原本強忍的動作，用最短的時間恢復了常態。
不待回應，敲門的人便走了進來。
迦樓欏知道，眼下的蓋茲堡，有這樣膽量的男人，不過青龍一個而已。他們間早已是由小到大的好友，無論誰當首領，都是一樣的。
「壓抑不住自身的力量了嗎？」望著身出重汗，濕透衣衫的迦樓欏，青龍皺起了眉頭。
迦樓欏緩緩轉過身來，眉宇間散過一絲傲氣，平時溫和的笑容完全沒有必要在老友面前顯露。
「不必擔心！」他只是這樣回答。
「我們的力量雖然強大，但畢竟仍然不是君王。」青龍歎了口氣，卻知道老友不會將自己的話聽進耳中。
「首領他們走了去送送他們嗎？或許以後就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青龍繼續說道。
迦樓欏揚了揚眉頭，這個普通的動作在他身上顯得十分帥氣迷人。
「哈，我們沉默寡言的青龍大人，怎麼今天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他反唇相激道。
青龍望著迦樓欏蔚藍的眼睛，迦樓欏毫不在意地凶狠對望著。
「你在生氣，是生誰的？首領？還是，你自己？」青龍轉身離去，再也不肯多說半句話。
迦樓欏臉上掠過一層極度的怒意，幾乎以為他就要瞬間在青龍身後出手了！
可是，他到底還是忍住了！只是緊緊地握著拳頭。
當天深夜，迦樓欏仍然坐在那個書房內，身邊沒有半個人，只有那忠心的神獸鳳凰，依偎在他的身邊。
一股邪惡的神念悄然潛入。
「迦樓欏大人，恭喜呀。」
迦樓欏面上不動聲色，聲音中卻帶上了一絲寒意。
「你？是你？是誰允許你樣的異類，來蓋茲堡的？」
「哎呀，迦樓欏大人，您何必那麼無情呢？怎麼樣我們也是合作者的身份啊。同盟，沒錯，我們就是同盟啊！」
「誰和你們這樣骯髒的東西是同盟？滾！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哎呀，迦樓欏大人當上首領之後，威勢果然不同了。雖然您是不喜歡異類，可是如果沒有我暗中伏下的那三條腦體。您怎麼能堂皇地趕走前任首領呢？這樣算起來，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怎麼可以這麼冷漠呢？人類，不是很好客，很善良和平的一種生物麼？您難道忘了，從前許下的諾言麼？我，是來取回我的報酬啊。」
那邪惡的精神波動，口裡說著話，卻悄悄向迦樓欏移動了過來。
「異類，當然是不能成為我們人類的首領！」迦樓欏臉上露出冷酷的表情，沒有放鬆半點的警惕：「怪物，我們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諾言，人類與怪物之間，可能許下諾言麼？不要太過天真了。」
「趁我沒有發火之前，滾吧！」
「呵呵，果然不虧是迦樓欏大人啊，既然這樣，小的只有先退一步了。」那精神波動眼見迦樓欏渾身上下確實是無懈可擊，只得悻悻退去，臨走前仍是不斷威脅：「迦樓欏大人，今天我雖然走了，但我的東西，卻是一定會回去取的……」
一道金光飛去，邪惡波動的話語未完便已經化為一聲拉得極長的慘叫，顯然瞬間就已經去得遠了。
那精神波動卻沒有走遠，遁至百里之外後，便恨恨地停下了腳步，咬牙切齒地說道：「迦樓欏，你好，你好。」
沒說兩句，它倒是又高興起來：「雖然今天迦樓欏那裡沒佔到什麼便宜，可是至少他們的種族，已經被我智腦大人攪得天翻地覆啊。老天，多麼強大的一個種族啊，竟然有三個，不，四個，不足足有五個有望達到君王境界恐怖實力高手組成的種族！強大，實在是太強大了！可是，強大又怎麼樣呢？再強大的種族，在我智腦大人的通天智慧面前，不是仍然一一走向了毀滅的道路嗎？不會例外的，這個種族，也不會例外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深夜中，它的笑聲越拉越長，就像鬼哭一般。
「現在正好，那個前任首領，那個可怕得如同怪物一般，精神波動更加是強大得比怪物更恐怖，連我智腦大人也不敢輕易觸動的傢伙，終於走了，終於遠走高飛去送死了。這裡剩下了的十多萬美嫩的人類，全都將成為我的餌食。迦樓欏啊，迦樓欏，你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我雖然不能拿你怎麼樣，可是你的手下那麼多，個個都將變成我的盤中餐啊。」
「哈哈哈哈哈……」隨著恐怖的笑聲，數百個極細微的腦體脫離了母體，彷彿數百條極細微的毒蛇一般，悄悄朝著蓋茲堡附近的數百條村落潛去。
突然，蓋茲堡首領府的方向，升起了一輪夜色中的烈日，一頭巨大無比的金色鳳凰破頂而出，直飛九霄，鳳鳴之聲，響徹雲天。那金色的，溫暖的光芒，更加如同母親的關懷，完全地照耀著蓋茲堡附近所有有人類居住的地方。無數人們從睡夢中醒來，走到了窗前，沐浴著那神跡般的光輝。
「迦樓欏大人，是迦樓欏大人的光輝啊！」
「何軒大人走了，幸好，幸好還有迦樓欏大人護佑著我們！」
「一定，他一定會永遠守護著我們，直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刻。」
金色的光芒對於普通人而言十分溫暖，對於那些細蛇狀的腦體卻是致命的打擊，它們就像落入沸水中的一絲冰雪，迅速的消融了。
連那個散發出邪惡精神波動的傢伙，也瘋狂慘叫著逃向了遠方，聽那可怕的慘叫聲，恐怕是再也不敢*近這個號稱永不陷落的人類城市。
在金色的光輝當中，雪白、潔淨，沒有一絲污垢的雪花，飄飄蕩蕩，輕輕柔柔地落下了，彷彿眾神給予的恩賜，洗滌著所有人內心的陰暗與罪惡。
(預告下，第五十五章戰旗更新時間11月17日早上八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