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人類,浪費糧食的奴隸。」其中一個壯漢走近了些,冷冷地對同伴說道:「雅伸,要不要我殺了他?」這人在剛才的戰鬥中極為勇猛,雪蜥蜴身上的傷口,倒是有一半以上與他有關。
諾曼冷哼一聲,盯了楊謙一眼,冰寒的目光就像看著一具死屍。楊謙自問現在也無力反抗,倒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毫不示弱地回瞪著諾曼。
車隊緩緩行至楊謙附近,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人走下車來,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上位者的威嚴,顯然平素地位很高;身材並不強壯,甚至有些瘦削,但舉止優雅,眼神很深邃,配上沒什麼表情的面孔,帶給人以一種冷冷的壓迫感。楊謙絲毫不敢小看他,這個人帶給他的異樣感覺,比前面幾個強悍的戰士還要強。
「諾曼,你剛才戰鬥的表現不錯。」林戈爾淡淡地說,或許是雪地光線反射太明亮的緣故,他微微瞇起了眼睛,原本狹長的眼睛顯得更加細長,有種很陰森的感覺。他就用這樣的目光,注視著楊謙。
「這個人,我們要了,帶他上車。」沒有跟楊謙說一句話,林戈爾回頭走向自己的座車,細細看去,他竟然沒有在柔軟的雪地上留下任何腳印。
大個子諾曼直接走了過來,將楊謙小雞般提起,扔到了車上。那些死亡野獸的殘骸也沒有被浪費,都被收集起來,堆放在楊謙身處的那輛大車上,在無邊無際的雪原裡,這可是不可多得的上好糧食。楊謙無力地躺在車子的地板上,腦袋旁邊就是堆積如山的野獸肢體。他突然發狂般地狠狠咬向一支巨大的風雪荒狼後腿,連撕帶咬地弄下一塊,然後狠狠地大嚼,被寒冷氣溫迅速凍硬的肉塊入口即化,竟然有種生魚片般的美味,迅速地將楊謙早已麻木的飢餓感刺激起來;大口大口吞嚥著生肉的他,就像一個獨自在雪原流浪的愛斯基摩人。
沒有人理會楊謙的舉動,車隊繼續前行,冰冷的雪原象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恢復了恆久的平靜。
傍晚時分,車隊紮下營來。夜晚趕路是非常危險的,雪光會讓人難以分清前面的道路,看似平整的雪原上,分佈著無數深不見底的縫隙,一旦陷入,任何生物都只能接受變化石的命運,幾千萬年後才有可能出土。
楊謙開始仔細打量車隊裡的眾人。車隊的這批獸人顯然與楊謙從前見到的不同,身上衣服盔甲整齊,身份地位階級明確,相互分工清晰,絕對不是那些土匪窩子黑社會老大之類的烏合之眾。看起來,車隊的地位以那個林戈爾為最高,另外幾個相貌類似於人類的傢伙地位僅次於林戈爾,顯然是頭目類的角色,其餘人的地位完全按照本身實力劃分。這只車隊的獸人雖然文明了不少,但要說與薩拉斯的其餘獸人有太多的不同,倒也不見得,那些普通的獸人戰士之間,有任何糾紛,還是按照拳頭與實力說話。上位者按照慣例,沒有特殊情況下,並不干涉他們的爭鬥。
車隊的人都在忙於各自的工作,紮營的紮營,搬運雜物的搬運雜物,甚至有幾個人離開營地,細細地將附近的地勢探察了一遍,顯得很有組織。幾乎每個人都有事幹,暫時倒沒人來理會楊謙。
處在這少有的安靜氣氛中,楊謙不由回想起這幾個月的經歷,自從進了那個遠古遺跡的山洞,發現了那些怪異的骨骸後,奇異的命運就跟隨著他。說不上是好運,因為他總是被推入一個個危險的境地中,從單獨一人來到原始森林,到獸人村落遇險,再到被人抓去當角鬥士,最離譜的是只是探個頭出來觀戰都會被人追殺了幾百里,連番不斷的冒險讓他感到有些疲憊,卻又有種充實的感覺,或許是自己本身就是探險隊員的緣故吧,樂觀,愛好冒險的性格就像在心裡生了根,哪怕在最危險的境地裡,自己也很少感到悲觀與絕望,反倒非常享受那種九死一生,從重重危險中安然脫身的快感,要是用現代人的語言來說,不知道算不算有點『賤』。至於來到這個世界,自己也只是把它當成一次稍微長一點的探險而已。最後肯定能回家的,楊謙從未懷疑過這一點,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從前探險完回家後,在家中柔軟的大床上舒服地睡上幾天,起來後大吃媽媽親手做的噴香紅燒肉的情形。那時的感覺,還真是開心啊……
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落下,熊熊的篝火被點燃。趁著夜色,恢復了體力的楊謙拿起幾大塊獸肉,便想悄悄離開,呆在獸人的團隊裡,並不能讓他感到安全。外面的雪原雖然危險,但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
「想走?」大個子諾曼用與他龐大身軀毫不相稱的敏捷,攔在楊謙的身前。
「難道你沒有聽到林戈爾大人的吩咐麼?」雅伸也走了過來.
楊謙眉頭一皺,臉上露出詢問的神色,這班人實力強大,沒必要時楊謙並不想與他們衝突。
「林戈爾大人的意思是,你這個人,我們要了!」諾曼狠狠地笑著,咬緊了腮幫,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我並不覺得自己屬於任何人!」楊謙不想再和他們多糾纏,身形微微一晃,向左方全力衝去。
諾曼大吼一聲,跨前一步,全力一拳向楊謙的後心砸來。
諾曼的拳力楊謙見過,並不想像雪蜥蜴一樣,在身上開個大血窟窿的他,只得微微側身,閃過這一拳。這樣一來,楊謙全力前衝的勢頭便慢了,雅伸身形一閃,已經攔在前方,一拳直轟楊謙的面門。三人的速度都是極快,一時間竟打成一團,身影閃爍,再也分不清楚。
轟地一聲,楊謙一拳擊中諾曼的肩膀,將諾曼擊得飛出三米開外;諾曼吐出半口鮮血,硬將剩下半口嚥了回去。他自己也不好過,被雅伸在大腿外側掃中一腳,也是疼痛不已。
此時車隊的其它人也圍了上來,林戈爾冷冷地站在旁邊,向身旁的人吩咐道:「留他一條性命。」
眾人應了一聲,一擁而上,竟然硬生生將楊謙打成豬頭。可憐楊謙的神獸必方才召喚到一半,後腦就挨了一悶棍,暈了過去。
感應到楊謙身上有非常純正的火性力量波動,林戈爾萬年冰山一樣的面容也不由微微一愣,思考了一會,他朝著氣喘吁吁的雅伸吩咐道:「每天上十個人,狠狠地教訓他,但不能打死,傷勢以一天內能恢復大半最好,稍重點無妨。」
可憐楊謙還在昏迷中,便被強行決定了未來數月的悲慘命運。
之後的數天,楊謙都在醒來,恢復一下體力,進食,逃跑,被打暈的循環中不斷反覆。身上是大傷上疊著小傷,鼻子眼睛天天被揍得分不清界線,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啊。
後來一天,楊謙倒是學乖了。豁出去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打招呼,便率先召喚出火兒,一個大大的火球吐了出去,便將意圖阻止的諾曼烤成半個大燒豬,要不是躲得快,小命也交代了。
於是戰鬥從這天起,便由全肉體搏擊時代,進化到了召喚戰獸互搏的時代,只是對方戰獸實力也不低,最少也是血蟒、風牙那個級別的,火兒雖然是神獸,但畢竟沒有生長完全,力量與成年必方相差太遠,難以與十個強力戰獸對抗。高級戰獸都是頗有些靈性的傢伙,十隻戰獸平時哪有這樣欺辱神獸的機會,紛紛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戰力,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心裡卻是爽得不行。
主人楊謙搞不定十個強敵,火兒自然也不是十個強力戰獸的對手,於是一大一小紛紛被打成豬頭,朝大車上一扔,就此了事。楊謙欲哭無淚,不由恨恨地想,要是霸龍在,要是能發揮霸龍的全部力量,或者要是火兒能迅速成長,發揮出全部力量,怎麼會被這幫傢伙玩貓抓老鼠的好戲。只是霸龍能量不足,自己也沒那個本事使用,火兒年幼,你叫個嬰兒神獸跟別人打什麼?歸根到底,都是自己實力太差,楊謙狠下決心,竟把每天的拚鬥當成真人練習,實力不斷進步。
火兒的心願倒是與楊謙相同,只是願望更為強烈。想來一個神獸,自出生就是無比強大的存在,居然被人用群歐戰術搞成這副模樣,實在是不可饒恕。它幼小的心靈實在是受到了非常大的傷害,強大,變得更加強大,成了火兒心裡的唯一目標。
兩人齊心協力,效果倒是出奇地好。或許是體內霸龍血脈不住復甦的緣故,隨著時間的推移,每次傷癒的楊謙實力都會變得更強,火兒得到更多的能量供應,自身也不斷發育,體積與威力都開始成倍增長。
就這樣打打走走,持續了兩個多月,楊謙一直沒有得到逃跑的機會,實力倒是提高很大,對方剛開始時只要出動四五人就可以制服他,現在十人齊出也只是稍佔上風。火兒的進步更為明顯,原來只有巴掌大小的它體積變得有一米許高,翼展兩米多高,已經初現雄姿,渾身更是烈焰環繞,威風凜凜,一口純白烈焰吐出去,真是鬼哭狼嚎,萬物避閃,如果不是楊謙力量仍然稍有不足制約了火兒的發揮,對方就算十個戰獸齊出,也是被火兒打得滿地爬的份。神獸就是神獸,實在是沒得比的。
可是實力雖然有進步,但他們還是逃不掉,幸好車隊前進的方向竟然與霸龍在楊謙腦海中留下的方位異常相符,想來應該不會誤事。
又過了一月,楊謙的身體不虧是有霸龍血脈的存在,倒也算是小半個神獸,進步的潛力實在是無窮無盡,對方等閒出來十多個人,也完全拿他沒辦法。火兒更是成了營地一霸,其餘戰獸只要一召喚出來,見到火兒腳便會條件反射地一軟,可想而知它的恐怖。這個惡疾,這幫戰獸永遠也沒能糾正。
眼看車隊裡的人拿楊謙火兒完全沒辦法了,楊謙正要逃之夭夭的時候,林戈爾出手了。
光芒閃耀間,一隻不知名的黑色戰獸出現在林戈爾的身邊,戰獸低吼一聲,竟然化為片片光芒,籠罩在林戈爾身上。光芒散去,林戈爾身上宛如穿了一件純黑色的威武鎧甲,看起來極為雄壯。
身形微微一動,林戈爾就現身在火兒身前。火兒可不管面前是誰,一口純白烈焰吐了出去。林戈爾握掌成拳,竟然當面硬撼。兩股霸道的力量狠狠撞在一起,空中頓時像有枚大炸彈猛地爆炸,強勁的氣流衝擊得人都站不住腳,塵土飛揚間,完好無損的林戈爾鬼魅般移動了十餘米,出現在楊謙的後方。正跟十多人打得不亦樂呼的楊謙哪還能反應過來,只一拳,林戈爾就將楊謙擊暈。空中的火兒悲鳴一聲,無奈地消失了。
楊謙又被擊敗了一次。
「等待他醒來,讓他來我的車上。」林戈爾顯然對楊謙進步的幅度感到滿意,決定採取下一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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