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燁的庭院,如今與前些日子並無異樣,只是天氣稍轉寒冷了一些,滿園中也開滿了金黃色的菊花。
言燁的傷仍是沒好得利索,可因為先天條件還不錯,上了藥,綁上綁帶之後,仍如以前一般的玉樹臨風,身材偉岸。
月下從房中走出來,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樣,原本那一頭梳得精緻的,如今也有些雜亂不堪。
言燁見到月下如此狼狽,眉頭皺了皺,一雙眼睛盯著他的臉望了半晌,好似要從他平靜的臉上看出點端倪來一般。
月下輕輕咳嗽幾聲,手有些不自覺的扯了扯身上的錦袍。
「卿兒…」
月下剛一開口,眼睛瞟了言燁一眼,神情憂鬱,好像此事很難開口一般。
怡卿自從那日被言燁從夢境中拉得回來之後,原本以為她會記得在現實中的事情,於是大伙都特期待的圍在怡卿的床邊,怡卿醒是醒來了,可仍是言燁在夢境中那般。4。
月下清楚的記得那日,他是坐在怡卿的床鋪旁邊的,一手抓著怡卿光滑的小手,一手平放在自己的膝蓋處。一雙眼睛就那麼死死的盯著怡卿,想著她是否餓了,是否睡久了醒來第一件事是沐浴還是要吃飯。
可是令眾人大跌眼鏡的是,怡卿先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在眼睛清楚的看清床邊的眾人之後,先是一愣,隨後便大叫一聲。
怡卿甩開月下抓住的手,從床上快的爬了起來,用一副相當警備的眼神盯著在場的每一位人。
當眼神掃過臉色有些蒼白的言燁之後,原本就睜得夠大的眼,更是如銅鈴一般的瞪著,鼻孔裡粗粗的出著氣。2。半晌之後,手指一抬,直接指向一旁站著的言燁。
「你這廝,如今還敢出現在此,看我不把你碎屍萬段,以告慰我亡夫的在天之靈。」
怡卿說著便要向言燁撲去,卻被站在怡卿身邊的玉清風一手攔下了,身旁的月下更是抬手,把怡卿打暈了,重又放回到了床上。
待怡卿重又昏睡過後,眾人都把有些怪異的眼神齊刷刷的望向言燁,言燁非常不情願的癟了癟嘴。
一副你們也聽到看到,不用我再多說的神情,就準備從門口處溜了,卻被月下一把提了過來,直接給按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眾人盯著言燁的眼神仍如狼望見羊一般,雖然沒那麼可怕,卻也好不到哪兒去。6。
「言公子,這卿兒是否在夢中出了些什麼狀況,為何一醒來卻會是這般模樣。難道…」
月下一副肯定生了什麼故事的神情,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言燁,一副你不說便要大刑伺候的神情。
雖然臉上帶著微笑,可那種笑卻是笑得相當邪惡。
言燁抬眼,望向盯著他的眾人,眾人皆是一副等著他解釋的神情。
言燁平素就不喜歡這般被人盯著,如今還是一群人這麼盯著,自是有些鬱悶難擋。一雙俊眉微皺了皺,只好把那天在夢境中的所有事情與眾人說了個通遍。
月下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抱於胸前,大拇指與食指頂住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樣,而其餘的眾人雖沒表現的這般樣子,但是也是一副呆的神情,看來是在深思言燁剛才說的話。6。
言燁單手托著下巴,望著屋中的眾人,索性自己在那閉目養神了起來。畢竟這次入夢,他是傷了不少元氣,如今人雖是回來了,卻沒能好好休息。
正當言燁有些昏昏入睡,與周公要大戰三百回合之時,月下忽然一拍大腿,重又走到了桌前。
先是從桌面上到了一杯茶水,待喝完之後,乾脆一屁股坐在了言燁的對面。
「方纔聽你說夢境中的夢魔是你殺的,不過老朽卻聽說夢魔雖是在夢境中,但是能量與本事卻是無人能敵的。而照你方纔所說,他顯得那麼脆弱,那麼不堪一擊,且被你幾下就打得斃了命,這其中必定有詐。9。」
眾人一驚,隨後皆是把眼神望向月下,月下一副老人家特有的神態,裝得真跟個七老八十的老頭一般。
言燁心中一怔,他與夢魔打鬥之時,便是有些懷疑,在他的心中夢魔不該是強壯高大型麼。而他見到的夢,高是高,卻是顯得那般懦弱,好似一陣微風便能把他吹走一般。
沒有猙獰的面容,也沒有五大三粗的身材,有的卻是那種淡淡的清幽,那種令人由為憐惜的樣貌。
「那依你所見,夢魔是故意裝死的,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死?」
玉清分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一般,像月下問道,月下直接想翻白眼了,這時候要是書秪在,鐵定不會問這麼腦殘的問題。8。
「清風啊清風,平素看你挺聰明的,為何今日腦袋卻是這般模樣了?」月下嘴上說著這話,可眼神卻是瞟向了站在玉清風身邊,一句話都沒說的楚瓊身上。
楚瓊抬頭,微笑著望著月下,一副你別把我扯進去的神情。
玉清風見月下眼神瞟向的是楚瓊,自是明白他說的這個笨是指的何物了。憨憨的笑了幾聲之後,也望了楚瓊一眼,楚瓊回以一笑。
都說戀愛中的人是最笨的時候,原來一向被人命為情場殺手的玉清風,也逃不過這種宿命的安排,居然也變得有些不太激靈了。
「夢魔的夢境根本就不能進入實體,他在夢中也如咱們一樣,只是一種意識進入,或是說是一縷幽魂,就算在夢中死了,那也只是他的魂或者意識回歸到了他的**內,不知我這樣說,是否是對的?」
言燁突然這般說道,月下朝言燁點了點頭,不禁露出一抹讚許的微笑。8。言燁仍是那副神情,冷如寒冰,眼神亦是不太溫柔,臉上仍是由那千年寒冰給罩著,一時半會也是難得融化掉。
「夢境中乃夢魔操控的場所,月前輩也曾說過,在他的夢境中他便是王道,是天下無敵,任何人自是不能這般輕而易舉的把他打敗,甚至是打死。我想夢魔該是自己放手,或是被言公子對怡卿姑娘的愛給打動了,所以故演了這麼一場戲。當然這個代價還是有的,便是怡卿姑娘失憶,且認定了言公子就是殺夫的仇人。」
楚瓊眼神犀利的望著在座的每一位,但是她的推論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月下與眾人皆覺得她說得十分在理,也許這個便是夢魔下得一個套。8。而這個套,很顯然已經有受害者了,那便是怡卿與言燁二人。
正在眾人一陣合計之時,床上的怡卿忽然醒了過來,而且站在了眾人的身後,一雙眼睛望著眾人滴溜溜的轉著,但是這次她卻沒有像剛才那般一醒來就如得了狂犬病一般飆。
「你們是說,我的夫君,夢並沒有死,而是活在這世上?」
眾人皆是一愣,回頭看到的是怡卿眼中閃著的金光,已經那一頭蓬鬆的亂,衣服亦是胡亂的綁在身上,整個一埃及來的難民一般的憔悴不堪。
眾人繼續沉默,並不是她這個問題有多麼的難讓人回答,而是眾人皆在感歎。4。以前那位活潑可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少女,如今怎麼變得如此邋遢。
月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走至怡卿的身邊,修長的手指掃過怡卿有些凌亂的絲。
「丫頭,你變了,你變得連老朽都不認識了,以前的你不是這般模樣。」
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怡卿有了半晌的呆愣,他說她變了,難道他們曾經很熟麼,而她在她頭上如此熟絡的梳理頭,那種熟悉的感覺並不是幾句話便能言明的。
「我變了?哈哈…我是變了,因為我忘記了太多,但是卻永遠記得我的夫—夢。雖然不知你們以前與我有何關聯,但是我知道這其中一個卻是我的殺夫仇人。」
怡卿說完一雙眼睛直接怒視著言燁,言燁心裡一個咯登,淡淡的愁雲浮現在了臉上。5。
也只有怡卿有這等本事,能讓言燁的表情如此複雜,如此多愁善感。
「你們方才說我的夫君,並沒有死,到底是何意思,難道只是為了安撫我的心麼?」
正在這時,門被打開來,一個人影閃現在大家的面前,大家皆是一愣神。
言燁一雙眼睛更是如鷹一般盯著來者,因為方纔他進來之前並沒有聽到他,哪怕是一點的腳步聲,那麼這就說明,他不是一般的高手,而是這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如此不請自來,還能在這多高手聚集的地方臉不紅心不跳的走進來,最主要是還不被現的情況下,當真是讓人別眼相看。
來者朝眾人微微一笑,雙手抱於胸前,鞠了一躬。
「在下幽梓,是我家主人派我來照顧卿兒姑娘的,還有這瓶金瘡藥乃我主人的獨門秘藥,塗了定是藥到病除。」
幽梓把藥瓶遞到言燁的眼前,言燁瞟了幽梓一眼,接過藥瓶,可眼中並沒有多少友好的神色。
「這位公子你所說的主人,又是何人。」
玉清風一見幽梓身材高大,器宇軒昂,週身還散著一股子正氣,自是一等一的高手。
幽梓朝眾人微微一笑,雖然不至於傾國傾城,但也卻是帥得緊。
「在下的主人便是玉公子的三師弟書秪,在下也是奉他之命來此保護卿兒姑娘的。我家公子說了,言公子傷了元氣,如果用上次救月公子的天山雪蓮服用,自會事半功倍。」
呆在一旁的楚瓊微微一怔,看來有些事情真是如她所想一樣,卻又不似預期中的展。
「你家公子真是想得周到,老朽倒是忘記了,那用剩的天山雪蓮還有治癒傷口的效用,老朽待會便吩咐人去蒸一盅,讓卿兒與言公子都好生補補元氣。」
書秪站於亭中,聽著樹上鳥兒歡快的雀躍,心卻不知飛向了何處。明日與司馬琪出征,還不知前途的是凶險,還是稍微一路平坦。
微微的歎了口氣,隨手摘了一片樹葉,放入嘴中吹了起來,瞬間便響起了優美的音樂,卻掩飾不住那種沁人心脾的淡淡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