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卿睜大眼睛緩緩的朝那處走去,她不敢相信,地上已經血肉模糊的屍體,會是自己的父親。
可那套深藍的衣裳,那常年整齊的髻,以及髻上母親送的簪,卻是那麼的熟悉,怡卿雖然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地上躺著的,便是她的父親許冉。
怡卿跌跌撞撞的走至許冉的身邊,抬手撫摸著早已辨不清面目的臉,一陣心疼從心底直往上冒。
書秪站在原地,眉頭緊皺在一起,他覺得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好像明明中早有安排一樣。
按道理這種事情,這種近似於滿門血案的事情,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而他的師傅許冉,又是何等厲害的高手,怎們可能三下兩下就死了,還死得這麼慘,他可是在接到消息後,立馬就趕回來的。
此事絕不是表面的那麼簡單,可是此時他也沒有證據,亦沒有任何頭緒,除了懷疑便再無其它。
而此刻的怡卿抱著許冉那一堆早已冰冷的肉,哭得稀里嘩啦,可真正痛的卻是心,任憑怡卿如何流淚,可心仍是被狠狠的刺痛著。
書秪緩緩走近怡卿,輕輕抱著抽泣的怡卿,心跟著一陣糾結。
只聽得一陣辟啪聲,門被狠狠的撞開來,門口處,容楓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屋裡的一切,而蹲在一旁的怡卿抬頭,望著容楓,使勁擦了臉上的淚。
怡卿走至容楓的身邊,拿眼望著容楓,強力忍著即將要決堤的淚。
「生這麼大的事,你在何方?你不知道我爹在閉關麼,不知道我與三師兄下山了麼,二師兄不在,除了你,還有誰能保護山莊?」
怡卿步步緊逼,緩緩向容楓靠近,眼裡迸射出燎原的火焰。
容楓先是一怔,透過怡卿望了屋裡一眼,腦袋嗡的一聲,仿若失去了重心一般,人也有些站立不穩,還好強自鎮定下來。
容楓沒有回答怡卿的話,逕直走至裡間,望著滿屋的血腥,以及橫臥堆積在一起的屍體,眼中閃過一抹殺氣。
而一角那躺著在熟悉不過的身影,更是讓容楓呼吸一窒,晶瑩的淚亦溢滿了眼眶。
容楓拖著沉重的步子緩緩向許冉的屍體靠近,顫抖著雙手撫過許冉血肉模糊的臉。
緊閉的嘴唇輕輕顫抖著,心彷彿被拿出來了一般,被人狠狠的割了幾下。
當容楓的手撫過許冉的脖頸處時,不由得一怔,眼睛快望向許冉的脖頸處,果然那裡並沒有疤痕。
容楓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方纔的心痛有收拾的七七八八了。再望向怡卿時,少了往日的冷漠,多了一份關懷。
「卿兒,此事要從長計議。」
書秪望向容楓時,眼光一閃,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微笑,而這些怡卿都沒有注意到。
書秪朝身後打了個手勢,一下子,從外面又進來幾個打扮貌似下人的人物,他們朝書秪拜了拜,竟直清理起了屍體。
「師兄,卿兒,咱們先出去吧!」怡卿望了望書秪,沒有聽從書秪的話,竟直接走到許冉的身前。
怡卿俯身把許冉的屍體抱了起來,嬌弱的手臂,卻是能抱住許冉那麼高大強壯的一個人,也實屬不易,書秪原本還要說些什麼,卻被怡卿的表情生生給壓了下去。
只得默默的走至怡卿的身邊,伸手想幫怡卿把許冉的屍體接過來。
怡卿瞟了書秪一眼,冷笑一聲,竟自己抱著許冉的屍體走了出去。
書秪一臉愁容的望著怡卿原本就有些單薄的背影,頭一次覺得怡卿已經長大了。
容楓走過來,輕輕的拍了拍書秪的肩膀,書秪望著他,神色有些凝重,兩人都望著怡卿的背影,想著各自的心事。
怡卿把許冉的屍體抱至房間,把他平躺在床上,拿出一塊手帕,輕輕的為其擦拭著身體,淚如斷線的珠子般直往下掉,模糊了怡卿的視線。
很小的時候,怡卿的記憶裡母親是何概念並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有一個又當爹又當媽的母親。
每次怡卿不高興了,或者有些耍小脾氣,許冉總是會微笑著摸著怡卿的頭,然後講些有趣的話題逗怡卿開心。
許冉有時候不像一個父親,倒是更像一個朋友,一個知己。
怡卿悄無聲息的流著眼淚,仿若淚腺如今相當達,而她卻忘記了該哭出聲來。
待怡卿幫許冉打理好一切之後,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許冉也由方纔的一身血污變得乾乾淨淨,安詳的躺在那裡,只是臉上仍是辨認不出五官。
仍是一遍血肉模糊,怡卿望著這熟悉的身影,心糾結而疼痛的厲害。
心裡在拚命的吶喊著,吶喊著許冉,可嘴裡卻不出半點的聲音。
門輕輕被打開,榕楓一臉擔憂的站在門口,望著坐在床上的怡卿,心開始陣陣的抽搐。
嘴唇張了幾下,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容楓緩緩走至怡卿的身邊,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抱住怡卿的頭,把怡卿放在自己的懷裡。
怡卿不知道多久沒被榕楓這樣抱過了,以至於差點以為這一切都是夢。
怡卿狠狠的咬了自己的嘴唇一下,一滴鮮血自嘴中慢慢化開,好腥好腥。
怡卿一怔,淚便如珠子般掉落而下,怡卿緊緊的抱住容楓的背,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
容楓抱著怡卿,而心裡卻比怡卿要更難過,只是,他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因為這次事件,其中有太多的疑惑,有太多的問題,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的那般簡單,就連這許冉的死,他也覺得其中貓膩頗多。
「卿兒,一切都會好的。」容楓一邊在心裡想著該如何查清此事,一邊輕輕拍著怡卿。
桃樹下,白衣少年單薄的身影出現在那裡,一汪碧綠的湖水隨著微風輕輕掀起陣陣漣漪。
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士,快的走至少年的身邊,在其耳邊低聲說著什麼,少年眉頭皺了皺,手輕輕擺了擺,黑衣人士如方才出現一般,一下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