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生死時辰
原來歷史上,皇太極何以突然離世,也是清宮疑案之一。宸妃病逝兩年後,白天還在正常處理國務,晚上便猝亡於清寧宮,死時神情帶著難以置信般的訝異,而在此之前,他為了宸妃之死,一直沒有踏進清寧宮,而是在關雎宮外搭起帷幄,住在帷幄之。
前生每讀到這段歷史,蘇淺蘭都會感到疑惑不解,她個人是懷疑皇后的,但史學家們卻認定哲哲皇后沒有謀害皇太極的動機。
但是現在,融合了兩段前生記憶的她,卻終於知道了真相哲哲並不是沒有動機的
假如宸妃母子都是被她暗害的,那麼她就會害怕被皇太極現她的惡行,屆時她不但會從皇后的高高寶座上摔下來,甚至於宗碟除名,淪為罪人,死無葬身之地
皇太極一定是懷疑了什麼,才會在宸妃故後另行搭建了帷幄來住,說不定就在他猝死的那天,他查到了什麼,進清寧宮想要向哲哲求證或質疑什麼,才會被哲哲先下手為強,用同樣的手法謀害了他。
也只有這樣,皇太極才會死得那麼倉猝蹊蹺,連一份草草的遺詔也沒有來得及口諭或手書。而當晚明明就在他身邊的清寧宮皇后哲哲居然否認自己聽到任何動靜和遺言,這不是太奇怪了麼
前生的蘇淺蘭,相信了史學家們的判斷,拋開了自己對哲哲皇后的懷疑,可是現在的她也當了皇后,十幾年掌控著整個hou宮,感受到那種觸角遍及深宮每個角落的可怕勢力,卻使她深深瞭解了一件事:皇后想要在這深宮裡做點什麼,掩蓋點什麼,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可憐上上一世身為宸妃的她,天真善良,單純輕信,以為有皇帝的寵愛便可高枕無憂,怎樣也沒想過自己的親姑姑會如此瘋狂,下手害她到死都無法置信,一個人的禍心怎可以潛藏得如此之深
哲哲的偽裝之佳,不但是她無法置信,想必連皇太極都無法置信,才會對哲哲失去足夠的戒心,最終喪命在她手。
如今想來,能從一名側福晉一步步走上皇后的寶座,那種女人豈是簡單?如此充滿野心的女人,天下她都有了,偏偏沒有兒子,也沒有丈夫的愛,而這兩樣全都被海蘭珠得去,不但得去,甚至威脅到她的地位當了副後,試問她又如何忍得下去?她怎能不瘋?
她害死皇帝,或許也會保不住自己的地位,保不住已有的尊榮富貴,但她是皇后,不論是哪一個孩子繼位,她都是名副其實的皇太后,即使皇位被皇太極的兄弟之一奪去,她也能作為前任皇后好好活下去。
但若是皇太極還活著,並且知道了她謀害宸妃的真相,以皇太極對宸妃的愛,以皇太極冷酷的手段,必定會讓她生不如死,不但一切權力富貴轉眼成空,甚至性命不保、顏面無存。
兩害權衡取其輕,哲哲會不會謀害皇太極,還用懷疑麼?
原來的歷史也已經證明,她不但活下來了,還活得無比滋潤,她憑借布木布泰的兒子當了皇太后,一直活到病逝。數百年,楞是沒有人懷疑過她,沒有人察覺到她的心思和動機。
所幸這個世界自有天道,作惡的人到頭來終有一報老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哲哲在這重來的歷史受到老天的嚴懲,靈智盡失,痼疾纏身,重病而亡。
而她,則終於拿回了應屬於她的一切皇太極,前世受她所累猝死於謀殺,這一世也終於繞過了危機
神思不過微微一閃,蘇淺蘭已想了許多,她要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一切,她會努力的好起來,她要用一輩子的時間,陪著丈夫、兒子,她要看他們實現胸抱負,她要一家人快樂一生。
「給我藥」蘇淺蘭覺得自己又在慢慢虛弱下去,趕忙催促。
「馬上好」皇太極也想過手的藥會不會有問題,畢竟他的敵人也很多,這藥若是有毒的,那讓他主動自願含進口,簡直就是殺他的最佳途徑,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隨即便把藥丸扔進了嘴巴。
這藥,好苦一輩子幾乎沒喝過藥的皇太極才把藥丸咬碎,那苦澀難當的味道頓時令他鼻子眉毛全都皺成了一團,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硬是把藥丸都融化了,含滿一口苦死人的藥液。
蘇淺蘭睜眼看到他那哭喪般的表情,差點忍不住笑。
笑?馬上要你跟爺同甘共苦皇太極瞥到她的神情,用鼻子輕哼一聲,眉毛一挑,一低頭把藥液送到了她唇邊。
還好是他而不是別的什麼男人蘇淺蘭心一甜,熟練地抬輕啟嘴唇,接住他哺來的藥液。多年來兩人無數次親吻,早已默契十分,這麼多藥液居然沒有半滴濺漏,全部渡進了蘇淺蘭口。
可是藥液都已經沒了,皇太極還是沒放開她,他情不自禁趁勢吻住了她,傾洩著久別重聚的喜悅和刻骨的相思。
蘇淺蘭瞧著他赤紅的耳朵,感受著這份熱烈的愛意,也好捨不得推拒開他,順從地閉上了眼睛,柔柔地回應著他,沒有什麼能訴說這一刻兩人之間的依戀和真愛,除了這深深的親吻。
「蘭兒爺的蘭兒你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皇太極畢竟顧念著她尚在病,很快克制住自己,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
「嗯」蘇淺蘭忍著腦的眩暈,含笑答應著。
皇太極開心地將她纖手握住,放到唇邊輕輕吻著,在她耳邊低喃:「爺趕回來的時候,福建水師正預備開赴台灣跟南明餘孽決戰,萬事俱備,只等一戰此戰若勝,天下再無大害」
「還記得爺跟你說過的話麼?到那時候,爺就會斥巨資,建東海水師,巡弋洋面,守我大清數千里海疆然後,爺會帶著你一同南下,去你一直都想去的南方,坐海船,吹海風」
「你看咱們還有這麼多事情要做,還有一大堆心願要實現,所以,你千萬不能放棄你一定要活下去知道麼?」
「嗯……」蘇淺蘭聽得好不動心,求生的**又增加了許多,可是這藥吃下去以後,原本雖然虛弱但尚算平靜的身體卻漸漸難受起來,好像有兩股力量用她的身體作了戰場,在互相廝殺。
「蘭兒你怎麼樣?」皇太極聽她聲音有點不對,不覺一驚。
「我沒事,應該是藥物在起作用了」蘇淺蘭微微蹙著眉頭,如實訴說著自己的感受:「只是頭好暈啊好想睡」
「怎麼會這樣?這真是藥在起效?」皇太極半信半疑。
「一定是的,范先生和循方絕不會害我」蘇淺蘭勉強笑了一下,出聲寬慰:「您別緊張,我想這不過是服藥之後應有的反應」
皇太極哪能放心,已高聲呼喚:「來人啊快請太醫快」守在門外的侍衛太監一聽殿內傳令,趕忙應聲而去。
沒一會兒,在書房裡守夜的張老太醫和另一名副醫正跟著范采和李循方兩人最先趕到,見到蘇淺蘭彷彿失去之前的平靜,臉色變得有些青紫,手指都在微微顫,都不覺吃了一驚。
「您先請」張老太醫連忙讓范采先上。人是他救回來的,理應由他先去看看病人究竟生了什麼事。
范采也沒謙讓,趕忙上前把住蘇淺蘭脈搏,一面細察,一面仔細觀察著她的面色和瞳孔。未幾,便神色一沉,取出銀針來,在皇太極吃驚的瞪視下飛快沿著蘇淺蘭的腦袋從頂門到耳後一連下了幾針。
「你這是做什麼?」皇太極不覺質問出聲。
范採下完針,退後幾步對他躬了躬身,停頓有頃,才聲調沉重地低聲道:「回……皇上話娘娘服下之藥,藥力蘊含真陽之勁,可激人的生命力,但娘娘乃至陰之體,遇陽氣必生抗拒」
「那又怎樣?」皇太極急切追問。
「若是藥力足夠,陽氣便可壓制陰氣,以至陰陽調和,息息相生,一舉令娘娘病體痊癒若是藥力不足,陽氣不足以壓制娘娘體內陰氣,則娘娘內腑必遭重創,再無生還機會」
皇太極聽得倒抽了一口寒氣,還沒來得及反應,又聽得范采繼續說了下去:「然臣身上已無此藥,只得輔以針灸,助長陽氣,希望娘娘依仗此藥能熬過此劫,否則……」
「先生助長陽氣,沒有別的辦法可用麼?」李循方搶先問。
「是啊是啊先生的藥雖然沒了,可還是有其他的藥材,同樣蘊含陽氣,難道都不可用?」張老太醫也跟著提議。
范采搖了搖頭:「任何其他藥物,都會破壞干擾我那靈丹的效用,此時此刻,咱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祈禱娘娘體內陽氣足夠,最終陰陽調和,渡過此劫生還與否,端看今日」
殿沉默下來,靜得可怕,范采話已說得明白,蘇淺蘭現在就只能是聽天由命,天要她活,她便活,天要她亡,她便活不成
李循方怔怔凝望著皇太極懷裡的蘇淺蘭,忽然痛恨起自己來,若是當初沒有找上范采,想要恢復往日的容顏,那藥必然不會只剩下一顆,她生還的希望必然不會只有這麼一線
可當初,誰又能預料到未來的事情?
「出去都給朕滾出去」皇太極心煩意亂,大吼起來。
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扯了他一下,蘇淺蘭忍著腦的暈眩,虛弱的對他搖了搖頭:「別這樣這不是他們的錯」
范采向她看去,見到的只是她蒼白面頰上的一絲歉意,不由暗自歎息,也不再計較皇太極的惡劣態度,看著張老太醫等人已經退去,忙扯了扯猶自呆的李循方,拉著他一同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