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接掌貝勒府(續)
蘇淺蘭一個新規矩頒布下來,弄懵了貝勒府所有的女人們,雖然是不成的規矩,本來就沒有定式,但各府的正房福晉一般都會自覺地遵守著侍寢時間預先排定的遊戲規則。
這麼做有兩層好處,一層便是可以保證自己的地位,最大限度避免出現男主人冷落正室,一年到頭見不著人的危機,一旦這種情形出現,往往正室的地位也會變得搖搖欲墜,許多寵妾滅妻之類的事,便是源自這一危機,伴之而來的,便會是正室的悲慘遭遇。
第二層好處,便是可以借此將所有妾侍掌控在自己手,令她們不能不討好於自己,以免被正室故意將她們的侍寢日子定在受孕幾率最低的時間段內,甚至就是天葵水至不能真正侍寢的時間。
蘇淺蘭卻一上來就翻覆了這個遊戲規則,她是什麼意思?她可知道這個遊戲規則的用處?她在這背後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稍微會想的,都不敢即刻高興,對她們而言,當務之急是先要弄清蘇淺蘭的真實意思,少數第一反應便是狂喜的,見那幾個滑頭的非但未喜反而驚疑憂慮,也很快變得惴惴不安起來。
甫一離開正房,除了兩名婢妾,其他格格便都找各種借口一窩蜂擁進庶福晉葉赫那拉氏房內開起了小會。
「姐姐,我實在想不通!就算福晉年輕時憑著她的容貌可以將爺晚晚都留在她那兒,可她難道就不擔心將來年老色衰麼?」顏扎氏皺著眉頭疑惑地詢問出聲:「還有她每月天葵水至或是懷有身孕的那些時間,她就不怕爺借口不再留宿她的房?」
葉赫那拉氏也擰著眉頭,她也不明白蘇淺蘭此舉的用意,莫非蘇淺蘭是對她自己的容貌太自信,忘記了她也有不便的日子,也會懷孕,也總有一天會衰老?她不像是這麼愚蠢的人啊?
一時屋各人議論紛紛,也沒有誰能說出個令人信服的推論來。葉赫那拉氏目光一轉,忽然現有兩個年輕的格格坐在角落裡在竊竊私語,較年幼的一個不知對另一個稍年長生得嫵媚的一個說了些什麼,只見那年長的一個面泛桃紅,眼底掠過興奮期待的神色來。
葉赫那拉氏心猛地一動,福晉廢掉成規,莫非……是想挑起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兒爭寵之心,先打擊側福晉哲哲和自己等幾個已有地位的側室,擠壓掉她們的侍寢機會,再轉而對付那些只有美貌、沒有地位容易掌控的格格們?
等到憑資歷年限兒女混得一定地位的側室們都倒了,再收拾幾個冒頭的格格,恢復舊制……若真如此,那麼這位新福晉心機之深、手段之險當真太可怕了!
想到這點,葉赫那拉氏身上不寒而慄,連忙強笑著以自己還要收拾賬本為借口,把那幾個年輕的格格全都打離去,獨留下了比較親近的顏扎氏。顏扎氏見她神色有異,不由關心探問:「姐姐,您在擔憂什麼?是不是跟賬本的事有關?」
「妹妹,賬本的事還在其次,料想新福晉對女真字尚未熟悉,這許多賬本夠她看上一兩個月的,賬目通不通順、清不清楚,她不會這麼快就知道,我憂慮的,還是她的侍寢新規矩啊!」葉赫那拉氏歎著氣,把自己的猜想都對顏扎氏說了。
顏扎氏聞言大吃一驚,呆了半天,才吃吃地道:「不、不會吧?她就不怕有人搶在她前面,先生下了兒子?」
葉赫那拉氏目光一閃,嘴角慢慢綻開了微笑:「嗯!妹妹你倒提醒我了!趁現在爺和她新婚未滿一月之期,咱們趕緊把身子調理好了,再算好日子,趕在那些年輕不懂事的格格們之前,爭取多侍奉爺幾回,若能懷上……」
兩個女人腦袋湊到一處,壓低聲音商討起來。
同一時間在私下裡商討的,還有兩名漢籍格格,無獨有偶,她們商量的也是相似的事,年幼那一個也在低聲說:「姐姐,這可是老天賜予的大好機會!咱們終於可以根據咱們自己最容易受孕的時間來爭取爺的臨幸了,你的身子比我好,人又美!你可別錯過了時機!一朝懷上爺的骨肉,立馬就能升為小福晉,後福無窮啊!」
「可是,福晉能容許咱們如此胡來麼?能容許咱們懷上爺的骨肉麼?」年長的那一個仍有些許憂慮。
「我的笨姐姐啊!」年幼的那一個哀歎:「福晉撤銷舊規矩,分明是給咱們一條路子走啊!她就算要對付誰,那也是咱們的機會啊!而且咱們是什麼身份,生個兒子也不過是老了有份依靠而已,身份地位都越不過她兒子去,她憑什麼要害怕咱們有孕啊?」
「嗯,讓我好好想想!」給要好的姐妹一說,年長的一個也終於心動起來,兒子,兒子!這個誘惑可太大了!
「格格!格格!」阿娜日趁著四貝勒去書房處理外務之機,焦急地追在蘇淺蘭身後,極力勸諫:「您這樣做,太危險了!您是正兒八經的大福晉,您該豎立無上的權威,拘住這府裡的所有女人才對!您怎麼反而放了她們的野馬呢?這不是縱容著她們去鬧騰嗎?」
蘇淺蘭往暖炕上一坐,將女真字與蒙古對照的冊子再度捧了起來,正打算認真學習,聽見阿娜日勸得急切,再看看屋子裡並無其他人在,不由對她微微一笑,淡然道:「阿娜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跟別的女人都不一樣,你不必為我擔心!」
「格格,您是有天命在身的人,貝勒爺自不會虧待了你,可是,您不想想,萬一您有了身孕,想常常見著貝勒爺的時候,偏偏因為沒有定下留宿貝勒爺的日子,貝勒爺不想來陪著您還不需要借口,您該是多麼難受啊!」阿娜日苦口婆心地努力勸諫。
懷孕?阿娜日連這個都想到了!蘇淺蘭又感動又失笑,連搖頭道:「阿娜日,你不懂!我想要的遠比你能想到的要多得多!我只不過是在用我的方式去追求我想要的東西,放心吧!日後你就會明白的!」
「格格?」阿娜日又著急又疑惑,可她能聽出蘇淺蘭胸有成竹的自信和驕傲,莫非格格此舉另有深意?
可惜她卻沒有機會再問下去了,外頭傳來小丫頭給貝勒爺見禮的聲音,四貝勒沒到晌午又回到了蘇淺蘭的屋子。
「爺您來的正好,我正有不明白的地方,想要您教我呢!」蘇淺蘭含笑給他見了禮,就去取炕桌上的書冊。
四貝勒看著小丫頭端來了熱茶,便將她們全都趕了出去,轉身上炕,卻不是坐在蘇淺蘭對面,而是貼坐在她身後,從她白皙誘人的頸子旁邊向炕桌上看去。
雖然新婚還沒有一個月,他卻早已養成了習慣,在蘇淺蘭身邊必不允許屋裡留下侍候之人,除非有事召喚,否則誰都不能留在屋裡,免得影響他的情緒,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爺,就是這一句,它是什麼意思?怎麼蒙翻譯讀著不通呢?」蘇淺蘭把自己疑惑的地方點了出來。
「這句?這句是薩滿教的祈禱,祭祖時候常常用到,那蒙是音譯,它的意思是……」四貝勒倒也很能盡到教習蘇淺蘭女真語言字的責任,有問必答,絕不推諉拖欠,而且解析極為淺顯精到。
「嗯!會了!」蘇淺蘭有點小興奮,她在前世學外語就很有天份,想不到此刻學女真,感覺還要更加容易,或許這是因為女真字脫胎於蒙古字的原因吧?
「還有……還有……」蘇淺蘭緊跟著就要找另一處不會的詞句來問他,卻被他一隻大手忽然按住了桌上的書冊。
「幹什麼?」蘇淺蘭疑惑不滿的轉頭向四貝勒望去。
「學習的事等會再說!」四貝勒迎著她坦然清澈的目光,竟是生出了一絲尷尬,乾咳兩聲才忍不住的問:「你那樣安排是什麼意思?」
蘇淺蘭望著他嫣然一笑:「沒什麼意思啊!今後你想睡哪就睡哪,隨心所欲,無人拘著你,不好嗎?你不喜歡嗎?」
四貝勒難得的被她噎了一下,說好也不是,說喜歡也不是,想了想,疑疑惑惑地笑問:「你……捨得讓爺去別的屋睡?你這怕冷的小狐狸,不是最喜歡抱著爺這頭北極熊睡覺麼?」
蘇淺蘭面上一紅,似羞似嗔地避開了他目光,悠然道:「爺!我有自知之明,與其執著於渺茫的心願,不如,一早放棄更來得乾脆些。咱們就做一對平靜的夫妻,挺好!」
四貝勒依舊茫然:「什麼意思?」
「爺!您將來就會明白的。」蘇淺蘭笑著回答。
「不成!」四貝勒斷然拒絕:「爺要現在就明白!不把話說明白了爺家法侍候!看你今夜能熬過幾回?」
「好吧!」蘇淺蘭見他執意刨根問底,便收起了所有笑容,認真地望著他,緩緩道:「爺要知道,我就直說了!我只是想,我要的,爺只怕給不起,所以我也不必拘著爺,否則對爺沒有好處!」
四貝勒差點放聲大笑,搖頭不已:「你說!這天下有什麼東西是爺給不起的?你但說得出來,只要是爺有的,定然給你!」
他等著蘇淺蘭開口,說出某件驚天動地的物事來,哪怕大妃之位、皇后之位,只要蘇淺蘭說得出來,他也預備一口應承下來。卻不想,蘇淺蘭一開口,便大出他的意料,將他愣在了當場。
「我要爺的一整顆心!」蘇淺蘭吐氣如蘭,聲音輕柔如低語,卻恍若春雷響徹四貝勒的心扉:「而且,我很貪心!我要的心,不是一泓潭水,而是廣袤無垠的海洋之水,否則,我會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