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終成眷屬(上)
塞桑押著豐厚的嫁妝,在盛京北岡紮下了營盤,得到消息的紇顏氏和烏克善便領著蘇淺蘭和布木布泰兩個女孩迎出盛京,就此住進了塞桑安紮好的宮帳。
為表明這是女真、蒙古兩族聯姻盛事,由今日起,蘇淺蘭再不能踏足盛京城內,直到成親當日。
紇顏氏、布木布泰自是陪在她身邊,一些需要女人家打點的嫁衣什麼的,便都是由她們替蘇淺蘭忙綠操持著。至於蘇淺蘭本人,只需跟著紇顏氏學習掌家之道,還有跟著盛京汗宮派來的教習嬤嬤學習女真禮儀,養好了備嫁便是,旁的事都不用她過問。
令蘇淺蘭高興的是,阿娜日跟著來了,主僕相見,激動感慨自不必多說,以巧手著稱的阿娜日見面便拿出了一整套華美的嫁衣裳,都是她一面想著蘇淺蘭,一面精心縫製,是她的心意。
連續兩日,宮帳內外上下都籠罩在一片興奮熱烈的氛圍之,最讓科爾沁人們津津樂道的是,塞桑到達的次日清晨,大金國汗努爾哈赤竟是親自帶著一眾貝勒福晉,包括大妃、大貝勒福晉等出城十里相迎。
那一日,盛京城內城外旌旗招展,鼓樂齊鳴,盛況空前,清晰向世人表明了努爾哈赤對這次兩族聯姻的高度重視,不但給足了科爾沁的面子,更是讓人深一步明白了四貝勒無可動搖的地位。
也就是在這一日,傳聞已久,但識之者寥寥的天命格格哈日珠拉第一次以盛裝打扮的面目,終於次出現在所有大金當權者的面前。
一身火焰般的紅袍,雪白的狐裘昭君帽,一雙暗紅色的靴子,腰間一條珍珠束帶,全身上下只有兩枚珍珠耳環、額前鑽石貼花,靴子的腳踝處一條銀鏈,寥寥幾件飾,這便是哈日珠拉給人的遠觀印象。
奇異的是,她這番打扮非但不讓人覺著寒酸素淨,反而因這些飾的精美和價值連城,更襯得她猶如下凡的仙子般,典雅端莊,將努爾哈赤帶來的,一眾暗想要爭奇鬥艷的女人們全都比了下去。
目光掃過努爾哈赤身後那些滿頭珠翠、渾身掛了許多金銀飾的女人們,緊跟在蘇淺蘭身側的布木布泰眼裡掠過了絲絲嘲諷。
或許單獨來看,大金那些福晉們,包括大妃阿巴亥,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刻意打扮尤其能夠讓人眼睛直。
可惜這樣打扮的人多了,往那擠作一堆,叫人眼花繚亂的同時便不免都成了庸脂俗粉,身上多餘的飾更是起了喧賓奪主的反作用,跟飾以質取勝的蘇淺蘭一比,彼此高下立判!
更不必說蘇淺蘭本就生得氣質清雅,柔美絕倫,一派大國公主般的風範,舉動言談絲毫沒有出身蒙古小部族該有的那種侷促拘束。
這種觀察得來的比較,卻是讓布木布泰也由衷佩服起自己的姐姐的來,暗想著如果換作是自己的話,只怕也做不到像她這樣從容自如,完全不緊張、不怯場、也不狂妄自傲。
老實說,如果不是經歷過那達慕上覲見林丹汗的壓力、御花園佛堂皇后威迫、以及大明皇宮覲見天子等等陣仗的磨練,要讓蘇淺蘭做到面見努爾哈赤而不緊張,委實不易!
幸好,她此刻已不是初來乍到的那個二十一世紀窮家女孩。堪稱非凡的經歷,又經過了大明皇宮嬤嬤近一個月的禮儀調教,早已熏陶得她今非昔比,氣質裡多出了幾分雍容典雅,瞧在這些禮節尚未完備的女真人眼裡,自然便有了大國公主般的氣勢。
「哈日珠拉叩見大汗!」蘇淺蘭跟著會見禮儀的程序走動,終於正式站在努爾哈赤面前,面帶一絲微笑,朝他行了個極其標準的禮節。並且趁著一瞥眼的時機,如願以償看清了這位歷史名人的長相。
努爾哈赤今年六十七歲,寬額方面,唇上蓄著短鬚,腦門光亮,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相貌堂堂的人。但他此刻精神雖然矍鑠,臉上仍掩飾不住皺紋密佈、滄桑歲月、英雄暮年的感覺。
蘇淺蘭見過之後,對比皇太極那張明顯比他儒雅俊美得多的面容,卻是不由慶幸:幸好皇太極的母親是女真第一美女東哥的族妹……
「格格免禮!」努爾哈赤停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眼前的美人令他油然憶起了那位美女東哥,兩種截然不同的美麗,恍如一時瑜亮。但顯然,眼前此女的氣質更勝東哥一籌!兒子沒有說錯,這位天命格格果然美貌過人,連阿巴亥年輕之時也不能與之虞美。
掃了幾眼因受寵若驚而略帶惶恐神色的塞桑、烏克善、紇顏氏等科爾沁的客人們,努爾哈赤心驚異。閱人無數的他自是看得出蘇淺蘭對自己全無畏怯緊張之情,那通身的大氣,簡直不像是出身小小科爾沁,而像是大明皇室裡出來的天朝公主。
難怪自己那個最不好女色的兒子也動了迎娶之念,他哪裡是不好色,根本就是眼高於頂,非如此絕色不能將他打動!
一念及此,努爾哈赤不由瞥了三步外站著的四貝勒一眼,只見這兒子唇角帶笑,目光全數落到了眼前這美人兒的身上。好小子!如此艷福當真舉世無匹了!努爾哈赤心暗哼,欣慰竟也透出了一絲嫉妒。
會見過後,當晚便是洗塵盛宴,同時也是慶祝聯姻盛事的宴會,由塞桑和努爾哈赤兩人親手交換庚帖,議定婚期。努爾哈赤和四貝勒合力提供的聘禮也是在這一天正式交予科爾沁。
為顯大金的尊崇地位,努爾哈赤這次可算下了血本,聘禮之單是黃金便有三千斤,其餘珍寶、布帛更是豐厚得讓人眼紅。單是這些聘禮若是拿回科爾沁活用起來,就能將科爾沁莽古思一部的實力立馬提高到一個幾乎可以跟奧巴一部分庭抗禮的高度。
面對這份厚禮,塞桑暗自慶幸,自己備下的嫁妝也並不薄,總算沒有辱沒科爾沁最尊貴格格出嫁的面子,一千五百匹蒙古好馬,差不多也能值一千斤黃金,還有好些其他的戰甲、戰刀之類,而對征戰不斷的大金來說,好的戰馬盔甲可是比黃金還要難得的物事。
幾個貝勒,不管是好名好利的,好色不好色的,無不暗羨四貝勒。如果說之前他們只是嫉妒四貝勒獲得天命格格的話,現在的他們又都在眼紅之外加了個艷羨。
先不提那些嫁妝能讓四貝勒的正白旗迅成為比肩正黃旗的精銳,單是眼前這位傾國傾城的天命格格,便是讓他們都成了紅眼的白兔。
一些家裡娶了蒙古女子作妾侍的貝勒,對比之下,痛心地現,家裡的婆娘完全誤導了他們對蒙古女子的判斷!誰能想到,向以潑辣大膽著稱的蒙古女子,還有哈日珠拉這麼一個異類?
有江南漢女的柔美,卻沒有漢女的矯揉造作,有蒙古女子的落落大方,卻又帶著漢女的溫婉氣息!
「哥!你是什麼眼光,明明姐姐更出色些,你怎麼就喜歡了妹妹呢?」十五貝勒多鐸偷偷地撞了一下十四貝勒多爾袞的胳膊嘀咕。
多爾袞迷惘的目光掃過哈日珠拉,柔柔地落在一旁儘管低調但同樣氣質過人的布木布泰身上,不由輕聲一笑:「我當時根本沒看清哈日珠拉長什麼模樣!不過,布木布泰作為她的妹妹,並未遜色太多,在我心那也是無人能及的姑娘!」
多鐸輕哼一聲搖頭長歎:「我好羨慕八哥!唉!」
一場盛大的晚宴,終於在入夜之後盡歡而散,努爾哈赤領著一班貝勒福晉們返回了盛京。次日塞桑和烏克善便會將隨身嫁妝先行送入盛京城內四貝勒府,由兒女雙全的長輩人擺放布設在新房之。
而正式的婚禮,則是在第三日清晨,二月初八那天舉行。
蘇淺蘭有一樣好處,就是個性堅韌很能隱忍,包括隱藏內心的不喜得體地應酬一切禮節性往來,而不會在面上稍露半分不耐。等到這些應酬結束,終於可以鬆懈下來,才會是她內心最自在舒服的時刻。
卸掉微笑面具,蘇淺蘭接過阿娜日遞來的浸過熱水的面巾,用力在臉上擦了又擦,慵懶地吩咐姍丹準備鋪床睡覺。見著主子如此疲累,阿娜日和姍丹都不忍再打趣她,配合地按照她的習慣替她準備著。
剛要寬衣解帶,紇顏氏身邊的小丫頭卻是忽然闖了進來,讓蘇淺蘭趕緊過去,紇顏氏有話要和她說。
蘇淺蘭這會兒連想一想紇顏氏為何找她過去的力氣都沒有了,乖乖邁動步子就跟著小丫頭走出了自己的宮帳,她想著母親的宮帳就在旁邊不遠,乾脆一個丫頭也不帶,讓阿娜日和姍丹繼續替她整理床鋪。
「額吉,您要和我說什麼?」蘇淺蘭在母親面前也不必扮矜持,進去便坐到紇顏氏膝旁,把腦袋都放到了母親腿上。
「一轉眼,我的玉兒都長大了,要嫁人啦!」紇顏氏笑歎著,疼愛地抱著她的肩膀,手指拂過她的鬢邊,將她散落的一縷秀攏到耳後,輕聲道:「額吉該教你的,都教了!明天你只需要好好歇息就行了,唯有最後這一件事,卻是需要你自己領會……」
「額吉,什麼事?」蘇淺蘭懶洋洋的疑問。
「唉!這裡有些圖畫,你拿回去,自己細細的看吧!」紇顏氏說著,便從枕頭底下取出了一本圖冊,塞進蘇淺蘭手。
蘇淺蘭疑惑地接過來,才翻開一頁,便陡然出了一聲驚叫。圖畫上赫然竟是赤條條的一雙男女……
腦子裡「轟」地一聲,蘇淺蘭想也不想便丟下畫冊紅著臉衝出了宮帳。不要說這種圖畫,便是真人版的她也沒少看過,問題是,她過去都是偷偷看的,絕沒有跟母親討論學習這種東西的勇氣!
紇顏氏愕然撿起畫冊,心裡不由掠過了幾分擔憂:洞房之夜,這孩子該不會被嚇昏吧?
外面,布木布泰帶著蘇茉爾,正準備去給母親請安之後休息,被衝出來的蘇淺蘭差點撞倒,忙吃驚喚了一聲:「額格其?」
蘇淺蘭身子略略一頓,頭也不回就跑沒了影子,風只傳來她的話聲:「布木布泰!你以後也會有今天的!」
布木布泰跟蘇茉爾面面相覷,不明其意,只覺得姐姐這話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氣急敗壞似的,好不令人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