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婚事可期
夕陽西下,紅霞滿天,連樹梢的冰凌、地下的積雪也仿似被暈染得泛出了淺淺的紅暈,宛如蘇淺蘭此刻艷若桃花的肌膚。
四貝勒深望著她,胸臆間充滿了喜悅,只覺得哪怕什麼也不做,就這麼凝望著她,也有看不夠的千嬌百媚,讀不完的詩情畫意。耳畔風聲、水聲、雪化聲,如同美妙的仙樂,使人飄然忘世。
蘇淺蘭從未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個臉皮子薄容易害羞的人,皇太極不過是目光熾熱的望著她,她就已經吃不消了,頭低下去久久抬不起來,羊脂玉般晶瑩的面頰染上桃紅,便無法消褪。
原來四爺便是皇太極,那麼烏克善為何見他帶走了自己也不來追,這原因可算一點即通了!蘇淺蘭念轉之間想明這點,又是羞又是惱,不由橫了他一眼:「你、你究竟跟我阿剌說了些什麼?他也不攔著你,就這麼放任你把我劫到這來!」
說什麼?四貝勒微微一笑,以他的身份,用得著為此費心麼?讓蒙克告訴烏克善,他有話要單獨跟哈日珠拉說也就是了!只怕烏克善心裡還求之不得,希望妹妹願意嫁給他才對。
不過,別人的期盼是別人的事,他要的,是哈日珠拉自己心甘情願的嫁給他,而不是迫於族的壓力,就像……哲哲那樣。
蘇淺蘭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白問了,唉!人說陷入戀愛的女孩兒智商業協會變低,看來真是這樣,警惕啊警惕!她可不要變傻瓜,冷靜!冷靜!多用腦,少用情!
「你是想讓你的父兄也聽到我的求婚之言麼?」四貝勒勾唇一笑,低語道:「你放心!這樁婚事,我一定會給足科爾沁面子,誰讓我求娶的,是他們最尊貴的格格呢!」
蘇淺蘭面上一紅:「你、你……」
四貝勒暢笑一聲,信馬由韁,帶著她在這松林溪澗邊兜起了圈子,隨口便把周圍都有些什麼景致給她指了出來:「……到了夏天,那邊會是綠油油的麥田,而這片山坡則是會開滿五顏六色的鮮花。嗯,到那時候,你便該是這片土地上的女主人了!你要如何經營這片莊子,便可著你自己的心意來弄吧!」
蘇淺蘭聽他言語間絕無一個愛字,但往往說不到三句便要提醒自己將會是他的妻子,彷彿理所當然的事般。忍不住輕哼出聲,心下卻又如同喝了蜜般,有種說不出的歡快。
回想當初,戈爾泰也不是沒跟她有過花前月下的浪漫,可是戈爾泰也沒有他這般自信和皮厚,沒等兩人正式訂婚便已口口聲聲將她當作了囊之物,言辭霸道熱烈,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
可奇怪的是,她偏偏就吃這一套。或許,她自己也是個熱血的性子而不自知,戈爾泰水般的含蓄只能讓她感動,唯有如皇太極這般烈火奔放才能使她漏*點燃燒?
時間彷彿在這一天過得飛快,只不過在附近轉了轉,說不上許多話,夕陽便已沉下,夜幕初臨,四周只剩下白雪反光,直到此刻,兩人才因腹飢餓驚醒過來,四貝勒訕訕地對她一笑,戀戀不捨的撥轉馬頭,披著一線落落餘暉馳回了莊子。
烏克善倒沒有留在外頭等候,而是待在暖閣裡,跟蒙克閒聊些關於四貝勒的話題。
他詫異於四貝勒單獨帶走哈日珠拉之舉,然而蒙克看著外貌這麼憨厚的人,嘴卻緊得很,只隱約透露了哈日珠拉跟四貝勒早已認識的一事,旁的便不願多說,問急了便要他自己去跟那兩人打聽。弄得烏克善好不鬱悶,猜不透自己妹妹何時跟四貝勒就這般熟悉了。
一年也難得來兩回莊子的四貝勒忽然駕臨,把莊子裡的下人們興奮得磨掌擦拳,憋足了勁兒打算好好表現,以期被主子看,提拔到貝勒府裡去管事,因此等四貝勒帶著蘇淺蘭回來的時候,這些人早已備好了一大桌子主子喜歡的酒菜。
迎著烏克善疑問探詢的目光,蘇淺蘭大為羞赧,丟下一句「我先歇會」便逃回了先時暫居的莊子內苑。
別看四貝勒單獨面對蘇淺蘭的時候大膽奔放,及至烏克善面前,他卻也感到了一絲窘意,好在他身份閱歷都不是常人可比,乾咳兩下便恢復了常態,跟平素一樣談笑著,將烏克善拉入了酒席。
略說過幾句閒話,四貝勒便是對著烏克善開了口:「上回聽說科爾沁有意將布木布泰格格嫁入盛京,卻不知科爾沁對哈日珠拉格格的婚事又是何想法?哈日珠拉的年紀不是比布木布泰還要長些麼?」
烏克善心頭一跳,忙偷眼細瞧四貝勒的神情,想要瞧出些端倪。可惜四貝勒多年上位者的生涯,早已磨練出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除了一絲善意的關切,讓人看不出別的。
「貝勒爺說的是,哈日珠拉是比布木布泰年長些,換作別家的女兒,十六七歲早該是為**母的年紀,只是……」烏克善苦笑一下:「哈日珠拉不同!她是科爾沁長老卜算命格尊貴無匹、活佛預言身繫蒼生之人,咱們如何敢替她作主婚事?」
「長老言之命格尊貴無匹?」四貝勒目光微閃,他只聽過所謂紅教活佛贈給哈日珠拉的十六字真言,倒沒想到科爾沁族長老也有類似的論斷,不由驚訝的問了出來。
「是!哈日珠拉出生之時,天降瑞雪,父親且又帶領族人獵到罕見白鹿,族長老便覺得她極不尋常,根據她的八字測算了三次,無不預示她的命格奇特,貴不可言!」
烏克善淡淡一笑,將當時的情形描繪了一番:「此事轟動全族,慶典持續了三晝夜,祖父大人感覺一個孩子受這般隆重恩寵不是好事,過後便刻意將此事壓了下來,不許人再輕易提起,那頭白鹿,更是放回了山林。後來長老去世,這事便也隨著哈日珠拉的長大漸漸淡化。不料在察哈爾遇到喇嘛紅教活佛,活佛又給了她十六字真言!」
說到這裡,烏克善神情更形苦澀:「種種事跡,都表明哈日珠拉並非尋常女子,她的婚事……」
四貝勒呆了片刻,倏然一笑,緩聲問:「卻不知本貝勒可有資格,求娶哈日珠拉格格?」
烏克善一喜,他說這麼多,便是想要替心愛的妹妹加重籌碼,打動四貝勒,此刻終於得到四貝勒親口表明求娶之意,差點便樂得哈哈笑了起來,忙正容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貝勒爺若真有此心,我科爾沁只會萬分欣喜,斷無不允之意!」
四貝勒端起杯盞,肅然敬道:「阿巴海是真心求娶哈日珠拉格格,絕無戲言!若能獲得烏克善安達支持,阿巴海感激不盡!」言罷一杯烈酒欣然下肚,照出空杯以示誠意。
「好!干!」烏克善見他態度坦率乾脆,大是欣賞,也端起酒碗來,一口乾得點滴不剩,跟著四貝勒兩人心照大笑,從姑父侄兒的關係轉變成舅子姑爺,這份情誼卻是比以往任何時候又更近了一步。
幾杯黃湯下肚,烏克善卻是又有了些微顧慮:「只是……這樁婚事,卻不知大汗那裡,會否同意?」
四貝勒瞇了瞇眼,淡笑道:「大汗那裡,毋庸多慮,只需一封請求聯姻的手書,便可交代過去!只是這手書,卻要拜託令祖了!」
「請求聯姻的手書?」烏克善「嘿嘿」一笑:「此事容易!明日午時之前,我便可將此書信親手奉上!」
四貝勒面現詫色,照他想來,就算烏克善即刻便派出快馬給科爾沁送信,囑托領莽古思寫下向父汗努爾哈赤請求聯姻的手書,再快馬送回,最快也得四天,怎的烏克善卻說明日就可拿得出來?
他卻不知,科爾沁領莽古思早在哲哲患病之初便已憂心於兩族聯姻之事,趁著紇顏氏往盛京侍疾之機,將表明了請求再度聯姻之意的書信帶到了盛京,預備在適當的時機呈遞給大金國汗。
那書信烏克善是看過了的,上面只說想要再度聯姻,至於請求聯姻的對象,自然便是四貝勒,而想要嫁出去的女兒,則是指的布木布泰,不過信上對布木布泰只提了一句「我科爾沁之格格」,並沒有點名道姓,若改說這位格格指的是哈日珠拉,卻也能契合得天衣無縫。
之前紇顏氏秉承領的意志,略向四貝勒提了提想把布木布泰嫁入四貝勒府的事,卻遭到四貝勒婉拒,這封書信便是無用了。想不到峰迴路轉,竟然又可以派上用場,世事之妙,當真莫過如是!
兩人都是得償心願,這頓酒喝得暢快之極,直到月上梢頭,才盡歡而散。四貝勒次日還要辦差,不便在莊子留宿,便辭了出來,帶著一干侍衛隨從要連夜趕回盛京府邸。
蘇淺蘭和烏克善依著禮數將他送出門外,看著他翻身跨上了馬背。四貝勒凝望著蘇淺蘭柔美的嬌面,竟是捨不得抹開眼去。
蘇淺蘭卻是不得不按照侄女迎送姑父的禮節出來見他的,心下好生不爽,見他流連,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故意加重了語氣催道:「時辰很晚了,您還是快些走吧!姑、父!」
烏克善經過一席推杯換盞的交談,早已不再把四貝勒當作姑父,聽到蘇淺蘭這般稱呼,忙橫肘悄悄撞了撞她的胳膊。「阿剌!」蘇淺蘭吃這一撞,杏眼圓睜,轉向烏克善瞪去。
四貝勒正欣賞著蘇淺蘭即便嗔怒也動人的情態,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忍不住哈哈大笑,策馬揚鞭,心滿意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