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察哈爾來使
一擺手先制止來人稟告。走到帳外,四爺才放低了聲音問:「何事?」
「科爾沁傳來消息,林丹汗遣使會見莽古思台吉,以漠南各部盟主為交換條件,求娶金刀郡主!」來人也放低了聲音稟告。
「莽古思怎麼說?」四爺聲音陡寒。
來人打了個寒噤,忙道:「莽古思台吉向我大金之心倒是極誠,拖住了那使者只是顧左右而言他,未曾有明確答覆,但在林丹汗強勢彈壓之下,恐不能持久!」
「很好!」四爺語氣略緩了緩:「遣人告訴莽古思,他不需要再等太久!快則一年,最遲三年,科爾沁必徹底脫離林丹巴圖爾的掌控,入我大金護翼之下!」
「是!」來人應聲剛要退去,又被四爺叫住。
「等等!」四爺停了一下,才又吩咐:「告訴莽古思,不准將金刀郡主許配任何人!」
「那金刀郡主下落之事……」來人又小心探問。
「洩密者斬!」四爺的回答斬釘截鐵,極其簡單。
支著耳朵裝睡偷聽的蘇淺蘭心一突,這個四爺好狠酷的手段,人命在他眼裡好像螞蟻一般,這麼容易就說斬說殺!
緊張了一會。四爺卻沒再過來,而是離開了營帳。
睜開眼睛,現帳光線昏暗,不知不覺竟過了晌午,外面傳來人聲、走動聲和馬的輕嘶聲,原來大家都已經養足了精神,又該準備趕路了。
蘇淺蘭翻身坐起,回想著剛才聽到的對話,怔然愣神。
林丹汗真的派使者求親了,而且那麼快!幾乎是自己前腳剛走,他的使者後腳便到!聽這四爺的口氣,祖父……還有科爾沁的親人們,並沒有如預料那樣,懾於林丹汗的壓力便把自己交出去,而是選擇了拖延策略,暗向金國求助。
然而聽四爺的意思,是要科爾沁先拖三年,那豈不是說,大金目前還不能有力的援助科爾沁?並不強大的科爾沁,真能在林丹汗的巨大壓力下拖過三年去?
儘管蘇淺蘭對政事不甚明白,卻也能夠想像,這三年,必然會變成科爾沁最難熬的三年!或許將得不到明朝市賞,或許會頻頻遭受其他部族的劫掠,更或許會在天災**之下處於孤立無援之境……
自己該怎麼辦?繼續原來的計劃,隱姓埋名於建州?可是聽這四爺的口氣,他根本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那麼明確的禁止科爾沁領。祖父莽古思將自己許配給任何人,又不許人洩露自己的蹤跡——他真是想把自己秘藏起來獻給金國的昆都倫汗努爾哈赤吧?
蘇淺蘭忽然覺得,再這樣隱藏於四爺的軍隊裡,太危險了!雖然一早就沒打算跟著他們一直走到建州地界去,可也不想再像原來計劃的那般,拖足十天之久。或許,自己該提前著手離開四爺軍隊的準備事宜了。
※※※
林丹汗使者到達科爾沁的第二天,也是科爾沁小型那達慕的最後一天。
領莽古思熱情的藉機招待使者吃喝玩樂,面上顯得很是重視!但若遇到那使者問起金刀郡主的消息,不是岔開了話題,就是推說哈日珠拉去了別的部族訪友遊玩。
「莽古思台吉!大汗看上你家格格,那可是天大的榮耀!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你這般推三阻四,莫非是想著把金刀郡主獻給大明?還是獻給努爾哈赤?」使者身負汗命,卻沒那麼好打,逮著空隙重提舊話,隱隱帶了威脅之意。
「齊賽諾顏!您言重了!」莽古思台吉仍笑瞇瞇和氣的勸酒道:「哈日珠拉是我最疼愛的孫女,我只想將她嫁給最懂得疼愛她的男人,怎麼可能把她當成禮物,送出去呢?」
「嘿!」使者齊賽笑了一聲:「大汗可是說了,會讓金刀郡主成為他最尊貴的大福晉!可見大汗對您孫女的看重!再說大汗雄才偉略,要重振遠祖的雄風。一統蒙古各部,你科爾沁若是肯和大汗聯姻,將來可是汗後的母族,正應了預言,貴不可言呀!」
莽古思含笑點著頭,卻不說話。
「仁波切都說了,金刀郡主有母儀天下之相,福壽綿長,可見郡主嫁給大汗,那是天作之合,命定之數,無可更改啊!您還猶豫什麼?趕快抓住機會,咱們落定下聘吧!」齊賽口沫橫飛,再次遊說莽古思。
「齊賽諾顏您說的沒錯!」莽古思古井不波的微笑道:「大汗雄才偉略,是當世不二的英雄人物,我莽古思佩服!」
齊賽的臉色沉了下來:「莽古思台吉!您別老是避重就輕,說那些旁的!到底什麼時候能答應大汗這門親事,您給個准話!我也好回復大汗,訂期迎娶金刀郡主!」
莽古思放下酒碗,哈哈一笑:「齊賽諾顏您也太心急了!哈日珠拉才十三,翻一年也才十四,還小著哪!既然她是命主貴天下之人,那早嫁晚嫁結果都是一樣!依我之見,還是晚個一兩年的,讓她先收收心,學會些持家的本事,才有資格當大福晉,否則以她現在的孩子脾氣,當大福晉那是很容易就貽笑天下。令大汗面上也無光啊!您說是不是?」
「莽古思台吉!」齊賽神情不悅,沉聲道:「十三歲,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了!最遲明年的十四歲,都是嫁人的最好年紀,若是拖過十五六還不嫁,那就是在虛擲金刀郡主的大好年華了!您不是打算效仿女真葉赫的老女布喜婭瑪拉吧?」
女真葉赫部金台石的女兒布喜婭瑪拉,先後許給許多男人為妻,又一一悔婚,其便有努爾哈赤。努爾哈赤一怒,以此為由滅了葉赫,葉赫城破,這是今年剛生不久的事情,布喜婭瑪拉最後以三十高齡,鬱鬱而終,成為有名的嫁不出去的葉赫老女。
齊賽舉出這個例子,那是極不耐煩,已經隱有威脅之意了,大有不答應把金刀郡主嫁給大汗,便倣傚努爾哈赤,踏平科爾沁的架勢。
莽古思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意思,目光一閃,臉上帶出了幾分怒意,聲音則還是盡量的維持平靜道:「齊賽諾顏您太多心了!哈日珠拉不是布喜婭瑪拉。我科爾沁更不會像女真葉赫那般,不知善待自己尊貴的格格!」
「好吧!」齊賽也不太好過份開罪很可能是未來國丈的莽古思,語氣一轉道:「我相信莽古思台吉您也不會那麼不識時務!不過婚期的問題,可以事後再商量,這金刀郡主跟大汗的良緣,卻是沒有耽誤的理由!我勸台吉,您還是早定主意為上!」
「齊賽諾顏,並非我有意為難閣下!」莽古思微笑道:「我早已說過,哈日珠拉此時不在科爾沁!她既是命格如此尊貴之人,又有金刀郡主之譽,自不再是普通的格格。非別的格格可比,因此,她的婚事,我想還是要先問問她本人的意思才行!」
「不過您可以放心,這只是為了尊重她的意思,我想,她是不會違逆大汗的!大汗,想必也不會強迫於她,您說是不是?」不等齊賽反應,莽古思又補了一句。
齊賽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旁邊塞桑等人趁機勸酒,用美食堵住他的嘴巴,岔開了這個話題,席間彷彿一片和樂景象。
曲終人散,齊賽回到宿處,卻是越想越窩火,在帳走來走去,煩躁之極。
本以為這是個好差使,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便在林丹汗面前拍下了胸脯!沒想到莽古思這老兒如此滑溜,左躲右閃就是不答應親事,分明就是懷有二心!
坐下來憤怒的一掌拍在矮桌上,旁邊副使見狀,陰沉一笑道:「大人何必煩惱呢?科爾沁如此陽奉陰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您該看到,莽古思的女兒哲哲,今兒可是也在,雖說這金蒙聯姻之事自古便有,毫不稀奇,可哲哲嫁的那個金國人,身份不低啊!」
齊賽皺起了眉頭:「說下去!這又如何?」
副使的唇邊仍掛著陰笑,壓低了聲音緩緩的道:「咱們這麼著吧!趁夜突襲哲哲的營帳,借口搜索叛逃的奸細,把她『卡嚓』了……」
齊賽駭了一跳:「你瘋了?咱們帶來的人馬可不算多,你殺了哲哲,科爾沁豈肯和咱們善罷甘休!金國那位四貝勒更是驍勇善戰、手段狠酷的角色,他得了這樣一個借口。還不立馬殺過來取咱們的腦袋?」
「大人!」副使輕笑道:「您想,科爾沁為何不能爽快交出金刀郡主?究其根由,便是因莽古思這老兒心向努爾哈赤之故!而維繫科爾沁與金國之間關係的人物,便是哲哲!只要咱們籌劃好了,斷其紐帶,逼得科爾沁再也不能容於金國,那時候……」
「嗯,有道理!」齊賽聽著不由點了點頭:「但能使得科爾沁與金國交惡,莽古思那老兒必然急著尋找新的依靠,彼時再提親事,便要換成他迫不及待了!哈哈!妙啊!」
「只是——」齊賽為難道:「卻要如何才能挑起他們之間的猜疑仇恨,而不會被他們聯合起來尋咱們的麻煩?還有大汗那裡,能許咱們如此行事?」
「這倒是需要從長計議!不能讓科爾沁和金國同仇敵愾都把槍頭對著咱們……」副使沉吟著摸摸頜下捲曲黃的鬍子,眼珠一轉,忽道:「有了!」
「怎樣?」齊賽忙問,見他招手,趕緊湊過耳去。
副使目光閃爍,一臉詭笑,附在齊賽耳邊嘰嘰咕咕猛說一陣,卻是說得齊賽連連點頭,神情讚賞,小眼睛漸漸瞇成了細縫,凶光迸現。
ps:濟農、諾顏、台吉都是蒙古的官名——最近蘭悠真是丟三忘四的,總想著要在結尾跟親們交流交流,順便討些好處以維持創作漏*點,卻總是傳完了才想起來什麼都沒說……今天好不容易記得了,那就可著勁兒呼喚吧!求訂閱求打賞求粉紅票!!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