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近兩個月的旅行,王震終於再次看到了賽米斯那高大的城牆。
王震的那輛越野車停靠在護城河的堤岸邊,王二正端坐在車伕位置上。車窗上拉著窗簾,王震無法看到車裡的茜雅,但他知道茜雅一定會在車裡。
就在王震三人租用的車子接近賽米斯時,王震通過信息終端把自己將到的消息告訴了茜雅。茜雅接到這個消息,立即丟下手中的刺劍向別墅的方向跑去,她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爺爺,同時還要換上最好的衣服去迎接王震。
當看到王震正在用喜悅的眼神盯著越來越近的越野車時,蒂娜把原本抱著王震胳膊的雙手慢慢挪開了,她臉上帶著一絲不捨和傷感。
旅行終將結束,蒂娜的心裡卻不敢面對這個現實。現在,她多麼希望這次旅行能夠繼續下去,這樣她就能永遠地陪在王震身邊。雖然王震答應過她,只要茜雅能同意,王震也會接受自己,但她卻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把握去說服看上去天真無暇的茜雅。
這是蒂娜心裡的貴族驕傲在作祟嗎?恐怕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啊!我的心在陣陣發痛,可這不過是一句話,為什麼比指揮一個軍團還困難呢?」蒂娜一直在心裡猶豫著,她不知道自己面對茜雅時,會不會有足夠的膽量把心裡的事情說出來。
茜雅已經在王一陪同下站在越野車旁了,她身上穿著一件紫羅蘭色的連衣長裙,頭上戴著一頂用陸行鳥羽毛裝飾的白色陽帽,整齊的金色秀髮像瀑布一樣從帽子裡流淌到她的背後。
「無論是打扮,還是儀態,茜雅都完全不輸於任何一名貴族小姐。而我雖是一名真正的貴族小姐,但與她比起來我卻像是一名沒有接受過完全禮儀教育的富商千金,難道是我在軍營裡長大的緣故嗎?這也許是我太緊張產生的幻覺吧?」蒂娜在默默地問著自己。
她從茜雅臉上那可愛的表情裡感受到了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威嚴,就如同自己見到的是上位貴族一般。
「除了有個魔法師和貴族的稱號外,我與她相比沒有任何的優點,可這兩點對傑克來說恰恰是無關緊要的。」蒂娜氣餒地做出了判斷。
「小姐,你……」猜透蒂娜心思的艾迪絲有些猶豫地問道,「你是否先回府邸裡休息幾天呢?或者是直接去軍營?」
艾迪絲的建議讓原本就有些退縮的蒂娜找到了徹底說服自己的理由,她歎了口氣,「好吧,我們先回去休息幾天,我也很想見見父親大人。」
自從看到了越野車後,王震的眼睛就一直沒有移開過,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蒂娜看向他的眼神和動作。
但在聽到蒂娜的打算後,王震立即回過頭來,他看著眼角有些發紅的蒂娜,同樣是歎了口氣。
「這種長時間的旅行真讓人身心疲勞,我也要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歡迎你來我家裡做客,」王震強拉起臉上的肌肉做出若無其事的笑容,「我還在等著艾迪絲的燒烤晚會呢。那味道真是讓人難以忘懷。」
「非常樂意為您效勞,」艾迪絲恭敬地向王震行了個禮。「無論您什麼時候想吃烤肉都沒有問題。」
「謝謝。」王震和蒂娜異口同聲地向艾迪絲道謝。
只是蒂娜的道謝聲輕微得幾乎被王震蓋過,但她是在向誰道謝呢?王震?還是艾迪絲?
「震,你總算回來了。」茜雅的聲音從車窗外傳來。
當王震走下車,茜雅立即撲到了王震的懷裡,她的臉上帶著如果看到親人般的笑容。
「你又長高了不少,你和你爺爺一起出來的嗎?」王震立即把剛到他肩膀高的茜雅摟住。
「爺爺沒來,他讓我出城迎接你。」茜雅把頭側靠在王震的胸膛上,閉著眼睛說道。
蒂娜沒有下車,她從半開的車門呆呆地望著擁抱在一起的王震和茜雅出神。
「小姐,你不去同她談談嗎?」艾迪絲問道。
「我……」蒂娜被艾迪絲的話嚇了一跳,她吞吞吐吐地說:「我們還是向他們告辭吧。」
「小姐,你做事越來越不果斷了。」
「是的,我知道我越來越膽怯了。」蒂娜點頭接受了艾迪絲的批評,「關於這件事還是詢問了父親的意見後再決定吧。」
「你在害怕什麼呢?難道能駁倒整個軍團的軍官的你,會連一個小女孩都說服不了嗎?我覺得她就和露露公主一樣天真可愛啊?」
「嗯,她的笑容確實很像露露公主,但又不完全一樣。」蒂娜說道。
王震牽著茜雅的手向車子走過來,來不及掏手絹的蒂娜連忙用袖口擦了擦眼睛。
「謝謝你們在旅途中照顧震,對大陸風俗不熟悉的他,一定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茜雅站在車下向車廂裡的蒂娜行了個標準的見面禮。
「這是我應該做的。」蒂娜匆忙還禮,「事實上是我們給傑克添了不少麻煩,他為了救我還差點負傷。」
「我能明白,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們。」茜雅沉默了一會後俏皮地笑了笑。「請問能不能邀請你們到家裡做客?蕾妮教官天天盼望著你回來,她現在還在教導著月和莉,我是請假跑出來的。」
對於茜雅的邀請,蒂娜遲疑了一會,她拿不定主意,但幾秒鐘後,她還是搖了搖頭,「謝謝你的邀請,我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回家了,我想先回去向父親請安。」
「哦,抱歉,是我考慮不周,請你有時間的時候一定要來,好嗎?」茜雅非常大方地說道。
「我會的。」
現在的蒂娜像是個有些羞澀的小女孩,她看了看站在一邊微笑著的王震,臉微微紅了一下。
「還是自己的車坐得舒服啊!」王震靠在越野車的座位上,享受著茜雅身上散發出的清香,「對了,關於蒂娜的事情,你能妥善處理嗎?」
「蒂娜姐姐?她確實與你說的一樣,我想她現在正在車子裡流著淚。」茜雅依然爬在王震的胸膛上,她用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說道:「震,你的魅力真大,竟然讓這名高傲的大小姐為你流淚,而且她的親衛艾迪絲小姐也對你恭敬畢敬的。」
王震輕輕拍了一下茜雅的後背表示抗議,茜雅抬起頭對王震吐了吐舌頭。
過了一會,茜雅才認真地說道:「這事我能處理,否則我也不配當你的未婚妻。我想同她談談,可她卻不願意去我們家裡做客,我知道她是在迴避我。」
「誰都是在迴避,你不也是在迴避風暴帶給你的陰影嗎?其實我也一樣,而我是在迴避這個世界。」王震閉著眼睛喃喃地說,「我會找個機會讓她來同你談談的,到時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就在蒂娜正式向王震表達了自己心意的那天晚上,王震如實的把關於蒂娜的事情告訴了茜雅,他沒有向茜雅隱瞞任何事情。一開始茜雅不願意發表任何意見,只要王震獨自決定就行,王震卻堅持讓她處理這件事情,最後她不得不同意花一些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
「其實根據大陸上的習俗,你完全沒必要詢問我這件事,這也不是我應該過問的事情。」
「可根據我家裡的習俗,我根本不應該給蒂娜任何的希望或機會,可我卻做不到。這就是我為什麼說自己在迴避著這個世界的原因。」王震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窗外的街道,「我自己也決定不了,就只能請求你的幫助了。」
街道上的景物和行人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可王震心裡卻清楚任何東西都改變了,法律、習俗、信仰以及人們自身,他覺得自己像是一滴孤立在廣闊水面上的油滴,雖然兩者都是液體,但不能互相融合。
讓油滴融入水中,一點也不困難,只要加入清洗劑等表面活化劑就能辦到,可使他融入這個世界之間的活化劑又在哪呢?
「震,你是不是想起了過去的傷心事?」
「傷心倒不是,只是有些無奈。」茜雅的話讓王震從沉思中回過神。
「你一提起你家裡的事情常常會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我能不能分擔一些你的痛苦?」
「恐怕不能,但有些事情誰也不能為我分擔。」王震搖搖頭,「等你長大一些後,或許我會告訴你的。」
「你是嫌我年紀太小了嗎?如果是蒂娜姐姐在這呢?」茜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有些居喪地說道。
「你想到哪去了?就算蒂娜在也是同樣的答案。」王震被茜雅的樣子逗笑了,「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們解釋,等我想出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吧。」
打開一道鎖並不困難,關鍵是要能找到合適的鑰匙。
越野車駛進了院子裡。
「這麼多?你不是說只是有一些的嗎?」
剛走進別墅的王震看著如同牆磚搬整齊碼放在門後的請貼驚叫道。
在旅途中茜雅就曾向王震提過有些貴族給他送來了請貼,他把「有些」理解成了10多個,但眼前被精緻的厚信封裝著的請貼卻不下兩百封。
「是的,還有不少低級貴族被爺爺擋回去了呢!剩下的都是伯爵以上爵位的,也有幾份是親王級別的。」
「好嘛,幾百位高級貴族,維特帝國的爵位也太不值錢了吧。」王震苦笑道。
「維特帝國當然沒有這麼多的土地分封給貴族。」博雷坐在客廳裡笑著說,「可大陸中部卻不是只有維特帝國一個國家啊!很多請貼是外國的貴族送來的,他們現在是住在賽米斯城的公館裡。」
王震隨手拿起一封請貼,信封上除了寫著邀請人的家族、姓名、爵位外,還在信封的一角寫了一句話。
「無論您什麼時候完成試練,我們都會恭候您的光臨。」
「他們可真有耐心,我都不在賽米斯,這些宴會上的菜餚不會變臭嗎?」王震沒有拆開信封,而是把信封又隨手扔回去。「這些宴會、舞會、酒會的邀請能否推掉呢?」
「由於不知道你將在什麼時候回來,所有的請貼都沒有標明明確的日期,你一直拖著不去就可以了。我想人們知道你回來後,很快又會送新的請貼來的,你不去就不合適了。」
「那就說我在屏風山脈中感染了風寒,不適合去參加這些宴會,我想休息一下。」
正當王震想走回房間時,大門外的門鈴就響了起來。
「看來已經有人知道你回來了,是叫女僕去推掉嗎?」博雷問道。
「唉,看看來訪的是什麼人吧?我可不想剛回到賽米斯就碰上麻煩事」
王震只得又走回客廳,他無奈地坐在沙發上等候著。
「皇帝陛下的使者駕到!」女僕在把客人領進屋子前恭敬地通報道。
「不得不見的人。」王震聳了聳肩。
「您好,魔偶師先生,我帶來了國王陛下的口諭。」衣著華麗的使者隨著通報聲走了進來。
在維特帝國,沒人敢阻擋國王特使的來訪,無論王震是稱病還是以什麼別的理由都必須見這位特使。
「陛下的旨意是讓您後天朝政例會時到王宮接受召見。」使者沒有任何的廢話,他傳達了國王的旨意後立刻告辭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震剛剛起床,就有人敲響了臥室的門。王震打開門,門外站著的同樣是穿著睡衣的月,她也是睡眼朦朧。
「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主人,蒂娜小姐很早就來拜訪了,她現在正在客廳裡等候,她想見見您。」月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看得出她昨天的劍術訓練非常辛苦。
月和莉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王震和茜雅都不要求她們遵守任何的主僕禮節。
「茜雅起床了嗎?」
「一般在這個時候女主人是沒有起床的,是不是要我去叫叫女主人呢?
蒂娜這麼早來找他應該是有什麼急事,這樣的場合不適合讓茜雅同蒂娜談那些事情,還是以後再找機會更好一些。
「不用了,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也回去休息吧。」
窗外只是剛剛有些灰濛濛的亮光,客廳裡的光線是來自燭台上的幾支蠟燭。
蒂娜正獨自一個人縮在沙發上,她的雙手緊握在一起,眼睛正呆呆地看著窗外那模糊不清的景色,以至於王震走到她身邊時都沒有發現。
「艾迪絲沒有陪同你一起來嗎?」
「啊!」蒂娜被嚇了一跳,她捂著胸口責怪道,「你走起路來怎麼像風暴魔狼一樣無聲無息的?。」
「是你走神了,我可沒有刻意的壓制腳步聲。」
「艾迪絲正在車伕的位置上等候著,我們是偷偷跑出來的。我馬上就要離開,否則父親會發現我不在的。」
「哦?你父親難道會禁止你出門?」
「著沒關係,我最多會被責罵幾句,但這不重要。」蒂娜急切地打斷了王震的話,「重要的是你明天要覲見陛下,對嗎?」
「是的。」王震有些疑惑地點了點頭,「難道你知道陛下召見我是為了什麼事嗎?」
王震本以為只是一次禮節性的召見,以祝賀他正式成為魔偶師。
「嗯,對你來說不是好事。」蒂娜看到王震的眼神變得極其冷酷,這是他面對敵人時表現出的唯一特徵,她連忙解釋道:「不,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說陛下有什麼加害你的意思,這次召見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天大的好事,但對你卻不見得是好事。」
「相對性?那具體是什麼事呢?」王震笑著問道,他一放下戒備的神態,眼睛又恢復了平常那種隨和的眼神。
「抱歉,我不能說,因為我當著父親的面發過誓言。」蒂娜臉上帶著一夜未睡的疲態,她那通紅的眼睛證明她曾長時間流淚,「父親也不允許我再來見你,所以我是等父親睡下後才偷偷跑出來的。」
「為什麼?」
無論從保持友好關係的角度,還是刺探王震的情報的角度,蒂娜的父親都沒有理由阻止蒂娜同他的交往,除非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這個變故難道會是發生在明天的召見時嗎?」王震在腦子裡想著,下意識地摸了摸手上的信息終端。
蒂娜搖搖頭,她用手絹抹了抹剛流出來的眼淚。
「放心,謝謝你的提醒,明天我會小心謹慎的。」王震拍打著蒂娜的後背安慰道,「你和艾迪絲已經一夜沒休息了,不如就在這屋子的客房裡休息吧?」
「不,我父親會派人來把抓我回去的。」蒂娜立即拒絕了王震的建議。「現在我還可以偷偷溜回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放心,大不了我們鬧到神殿裡去。」王震笑著說,「我想神殿是不會反對你在我這暫住的。」
「這……」蒂娜沒想到王震會利用神殿做為擋箭牌,她有些動心了,但遲疑了很久之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想看到你同我父親對立,他畢竟是我的父親,希望你能夠諒解。」
說完,蒂娜立即急匆匆地離開了王震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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