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逆行塔的負五層,王震和已經領取了初級魔法師徽章的蒂娜終於在猶如迷宮般的通道盡頭找到了會長的冥想室。
「沒想到魔法工會的總會長是住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王震一邊敲門一邊對蒂娜說道。
「也許是因為這裡很安靜,更適合魔法師進行冥想和探索新魔法。」蒂娜回頭看了看那空無一人的通道。
就在王震和蒂娜討論著這個問題時,會長冥想室的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從門縫裡傳出一句謹慎的問話。
「你們是?」
透過門縫能看到,在房間裡的是一個看上去年紀比蒂娜小一些的女孩,她身上穿著藍色的魔法袍。那雙有著天藍色瞳孔的眼睛正在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著王震和蒂娜。
「呃,請問會長在嗎?」蒂娜用遲疑的語氣問道。
王震也抬頭看了看門上掛的門牌,他再次確認這裡確實是魔法工會會長的冥想室
「你們找我爺爺?他正在下面做魔法實驗,」女孩用右手指了指她腳下的地面,她接著說道,「但這時候,爺爺不希望有人去打攪他,所以也可以說他不在。」
「就算是我在幹活時也不希望有人來打攪,」王震能理解會長這麼做的原因,因此他也不打算直接到下面打攪會長的實驗,魔偶師徽章對他來說並不是很緊急的事情,「請問會長要多長時間才能完成他手頭上的實驗呢?」
女孩搖了一下頭,「我爺爺做實驗是沒有固定時間的,或許你們可以午飯的時候再來,他應該要回這裡吃午飯。」
「啊,謝謝。如果會長回來後,請替我轉告他,就說一個從維特帝國來的魔偶師曾經來拜訪過他。」王震向女孩行了個禮,然後挽上蒂娜的胳膊打算離開。
「請等等!」女孩把房門完全打開,對著正要轉身離去的倆人急切地說道,「請問你是不是傑克#8226;王先生?我爺爺對我提起過你。」
「對,我就是傑克。」
王震對於魔法工會會長的孫女能夠叫出他的名字並不感到奇怪,因為締賽特思城的神僕就曾通知過達卡納城城主王震三人的到來,所以緊挨著神殿的魔法工會總部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來歷才是奇怪的事情。
「請進,」聽到了王震的答覆後,女孩臉上的謹慎被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樣的好奇所取代,她為王震和蒂娜讓開道路,並用恭敬地手勢把倆人請入冥想室裡。「爺爺吩咐過我,如果是你來到了逆行塔的話,就讓我先招待你們。」
王震覺得這個女孩的眼神像是在看被固定在實驗台上的小白鼠,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翹了一下。
過了一小會,女孩也意識到自己用這樣的眼神盯著客人是很失禮的行為,她連忙紅著臉把目光從王震身上移開。
王震進入冥想室後才發現,與其說這是間冥想室,倒不如說是個帶有小起居室和好幾個房間的舒適套房,起居室裡擺放著簡單、樸素但卻不顯得簡陋的傢俱。
一張用上等木料製作的方形餐桌佔據了起居室的大半地方,毫無裝飾的桌面上放著照明用的油燈。
八張帶高靠背的木椅整齊地靠在餐桌的四條邊上。
「對不起,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女孩把王震和蒂娜領到餐桌旁,並為他們拉開兩張椅子,同時一語雙關地向倆人道歉。「一般在這個時候,是很少有人來這裡拜訪爺爺的。」
「謝謝,應該是我們來打擾了。」蒂娜微笑著點頭道謝,她拉著王震坐下。
「能不能給我說說你們穿越試練森林和屏風山脈的經歷吧?」女孩在他們的側面坐下,用羨慕的語氣對蒂娜說道。「我一個水系的魔法學徒,也準備在幾天後參加初級魔法師的測試。可惜我是在締賽特思城裡,不用參加試練旅行。我想試練旅途中的冒險一定是很有趣的。」
雖然她正在同蒂娜說話,但她那雙像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卻在時不時地偷偷打量王震。
王震同樣也在打量著眼前這名魔法工會會長的孫女,他總覺得這個女孩的面容很眼熟,但是王震心裡能百分之百地保證從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僅僅是一些面部特徵讓王震感到熟悉。
「或許是她很像某個人吧?」王震想道,但他卻說不上來具體像誰。
蒂娜開始向女孩述說他們在旅途中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但在講到王震營救露露等人時,蒂娜用「一個很深的山洞」代替了屏風山脈中的研究基地。
由於蒂娜有著出眾的口才,女孩原本在王震身上的注意力很快被這些驚險、刺激的故事吸引了過去,她聚精會神地聽著蒂娜講的每一個字。
有一個忠實的聽眾在聽自己講故事,這讓蒂娜的心裡非常開心。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王震聽到門外的通道裡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腳步聲的間隔判斷,有人正在用急促的步伐向這邊走來。
正在專心講故事的蒂娜和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女孩都沒有注意門外的聲響。
沒有上門閂的門被人推開了。
「你們好,讓你們久等了。」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帶著歉意說道。
王震一直在注意著門外的動靜,在門剛被打開的時候,他就在注視著門外的人。
「你?」王震吃驚地說道,他幾乎是從椅子上蹦起來的,他立即從背上取下能量槍對準站在門樑下的老人。
蒂娜也停止了講到一半的故事,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那老人後也大吃了一驚。
門外的老人和他們在試練森林以及研究基地裡遇到的那個灰袍老頭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眼前這個老人身上穿著藍色的魔法袍,他的眼睛裡也沒有灰袍老頭那種瘋狂的眼神,而且儀表也沒有灰袍老頭那麼糟蹋。
「我是在旋梯裡聽人說你們已經來到了這裡,」老人對王震看到他後的反應感到有些疑惑,但他沒有追問原因。「你好,年輕的魔偶師,你可以稱呼我為雷恩會長。」
聽了會長的自我介紹後,王震鬆了一口氣,他放下能量槍。
從會長看到他之後的神態變化就可以判斷出會長不是他們以前遇到的灰袍老頭,因為老人看到王震之後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或慌亂的神色。
「還好不是同一個人。如果處於能量晶體爆炸中心都能夠毫髮無損的人,那他的身體就過分強悍了。」王震在腦子裡想到。
「您好,偉大的雷恩魔導師,請問您是不是有一名長得很像的兄弟?」蒂娜很恭敬地問到,她在過去就聽過魔法工會會長的大名,但卻沒有見過這位和伊德校長同時代的魔導師。
在魔導師廣場上,魔法工會會長的雕像就擺放在伊德校長的雕像旁邊,當時無論是王震還是蒂娜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們熟悉的伊德校長的雕像上,蒂娜甚至還用雷恩會長和伊德校長兩人的雕像上的表情來比較了一番。
「你怎麼知道我有個兄弟?」雷恩會長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長歎了一口氣,「我的同胞弟弟已經將近30年遙無音信了。」
「原來如此,我們試練的路上見到過一個與您長得很像的老……人,他也是水系魔法師。」王震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他會覺得女孩如此面熟,她的額頭、鼻子以及嘴唇都很像她的爺爺,同樣也很像那個灰袍老頭。
「他現在怎麼樣了?」雷恩會長聽了王震的話後,非常激動地問道。
會長正在緊盯著王震的嘴唇,他迫切的希望知道,,已經失蹤多年的弟弟目前的狀況,這是他多年來最大的願望。
看到這情況,王震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雷恩會長,那個灰袍老頭已經在能量晶體爆炸中灰飛煙滅了,他扭頭用眼神向蒂娜尋求幫助。
「非常抱歉,恐怕您會聽到一個不幸的消息。」蒂娜用傷感、委婉的語氣替王震解圍,為了避免產生誤會,她故意迴避了灰袍老頭的死因,「那位老人在不久前離開了人世。」
「唉,我早該想到。」期待的光芒從雷恩會長的眼睛裡消失,他低下頭彷彿認命似的歎了口氣,「就連我都是快要進墳墓的人了,他也不可能例外。」
當會長抬起頭時,所有人都看到兩行淚痕出現在他那滿是皺紋的老臉上。
「您節哀順便吧。」王震也不想再提起灰袍老頭所做過的錯事,以免讓雷恩會長更加難過。
「爺爺,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你和爸爸提起過你還有個同胞弟弟?」女孩乖巧地跑到她的爺爺身旁,一面扯著他的袖子撒嬌,一面問道。
會長搖搖頭,他一隻手輕輕在女孩那發射紫色光澤的秀髮上拍了幾下,然後把女孩推回她原來坐的椅子上。
「請坐,謝謝你們把他最後的消息告訴我,這也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會長坐在女孩的身邊,對王震和蒂娜說道,「神對每個人都是公正的,但我希望他的死能夠彌補他以前所犯的罪過。」
「您怎麼這麼說?」王震沒想到會長會如此評價自己的同胞弟弟。
「從你們兩人第一眼看到我時所表現出的那種戒備的神態就能看出來,我的弟弟已經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會長凝視著桌面上那盞油燈裡的火苗,緩緩地說起他那個弟弟的往事,另外三人都在靜靜地聽著。
「以前,無論是在魔法學校裡,還是各自在交際圈裡,甚至是在他失蹤之後許多年,都還是有很多老朋友弄不清我們兩人的名字。他不僅相貌幾乎和我一模一樣,還同樣擁有不亞於我的魔法天賦,我毫不懷疑他有成為魔導師的可能。」
「可是,他在成為了高級魔法師後就對水系魔法研究失去了興趣,反倒是經常僱傭有經驗冒險者到各地採集一些藥草回來配置藥劑,然後在一些小魔獸身上進行各種研究,我那年邁的父親對他這種浪費天賦的做法非常反對。啊!你們可以想像,如果在一個家族中的同一代人裡出現兩名魔導師會給家族帶來多麼大的榮譽,正因為這樣我們的父親才會對我們兄弟倆賦予這麼高的期望。」
「然而,他卻聽不進去,甚至不願意再穿象徵著水系魔法師身份的藍色魔法袍,由於他只是沉迷於他的研究,從來不做什麼別的出格的事,也不像那些浪蕩公子那樣揮霍無度,所以父親似乎也不再願意去限制他,也就由著他繼續研究各種藥劑。」
「我也不知道那些草藥中有什麼力量在吸引著他。幾年之後,當我從外面遊歷歸來時,他整個人都發生了改變,變得非常沉默,並且不再喜歡見人,就連我這個哥哥也不想見到。他還經常大發脾氣,甚至是摔砸東西。一個負責照料他起居的僕人偷偷來告訴我,這個僕人不止一次看到他在服用那些藥劑。」
「在我同他聊起關於那些藥劑的時候,經常陰沉著臉的他卻顯得非常興奮,他幾乎是手舞足蹈地對我說道『哥哥,藥草裡有很強大的自然力量,甚至比你的水系魔法更強大。請相信我,你很快就會看到它的威力,它將使我們的家族變得無比的強大!』」
在雷恩會長提到「自然力量」四個字時,蒂娜有些不安地看了王震一眼,王震對她輕輕搖搖頭,並且微笑了一下,正是這和平常沒有區別的微笑才使得她安下心來繼續聽講。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地位非常高的大人物要光臨我們家,據父親說我們家要同這位大人物的家族結盟,為了使那位大人物不至於看輕我們家族的實力,父親命令我弟弟重新穿上魔法袍。他聽了之後,立即把一些裝著藥劑的瓶子塞進口袋裡,極其憤怒地對父親吼了一句『我們為什麼要聽從那個傢伙的擺佈?』,然後就摔門離開了家。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的音信。」
雷恩會長又低聲歎了口氣,才接著說道:「還有一件與他可能有關聯的事,但我希望這不是他做的。」
會長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他喘了幾口氣後才用有些顫抖地聲音說道:
「那是他出走了半個月之後,那位大人物以及他的整個家族舉辦了一次正式酒會,酒會幾乎邀請所有能請到的大貴族參加。酒會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然而在酒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這個家族的所有人突然猙獰地大笑起來,他們甚至齊聲開口辱罵當時在位的國王。還沒等被驚呆了的賓客們反應過來,他們全部從衣服或裙子裡抽出匕首自殺了。」
「當時我和我的父親也在場,我們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劇嚇暈過去。根據侍侯這個家族的老僕人的說法,他們在自殺時所用的匕首都是不久前才批量訂購的,他們這次集體自殺顯然是早以準備好的,但在自殺前他們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在這件恐怖的事情發生後,立即有人去匯報給了神殿,為此趕來的神僕明確地說這個家族的人是受到了毒藥的控制,但神僕卻沒有說出下毒的人是誰。站在人群中的我很清楚地看到神僕用嚴厲的目光向我和父親掃了一眼,我想這或許是在對我們家族進行警告。」
講到這,雷恩會長就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的思維沉浸在悲痛之中。
聽完這個故事,蒂娜的臉上帶著恐懼,她緊緊地握著王震的手,就像深怕下一刻自己也會被控制一樣,因為她曾聽王震提起過灰袍老頭擁有能控制人的毒液。
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沉靜了好幾分鐘,就連原本喜歡向她爺爺撒嬌的女孩也都識趣地乖乖坐著。
「我們見到的那名老人確實很精通毒劑,他也把那些研究成果用在了不正當的用途上。」王震打破了屋子裡讓人不安的寧靜,「但聽了您的講述後,我才明白這也不能完全責怪他,他的性格改變也許就是因為他服用那些藥劑造成的,很多藥物都能夠改變一個人思考問題的方式和對別人的看法。但至少在他親身嘗試研究出來的藥劑這點上,我就很佩服他那執著的精神。」
「研究所過去的研究也不是用在什麼正當的用途上,大部分還純粹是為了殺戮而研究,半斤八兩而已。」王震在心裡自嘲地想到。
會長思考了一會王震的話,他也贊同地點了點頭,「謝謝你為他的行為做出了公證地解釋,」他接著問道,「你們是否已經把他的所有研究手記都銷毀了?」
「我們是在旅途中遇到他的,他身上根本沒有什麼手記。」王震如實地說道。他心裡同時想著,「就算有也早已經被劇烈的爆炸毀掉了。」
「那他一定是存放在什麼地方了,因為我和他都有記錄手記的習慣。如果有人拿到他的手記,並根據手記上的配方配製出那些可怕的藥劑的話,整個大陸都會亂套的。」
身為魔法工會會長的雷恩深知那些藥劑會造成多麼大的災難,他站起身在起居室裡來回走動,他的腦子裡在想著如何才能妥善解決這個問題。
「他臨終前甚至連遺言都沒有留下,根本沒辦法去尋找的。」王震無奈地聳聳肩,「再說毒劑並非只能作惡,或許也能夠用在別的用途。」
雷恩停下腳步,他懷疑的目光看著王震。
「我們不用擔心,因為偉大的光明神和黑暗神不會坐視不理。」蒂娜用不容質疑的語氣說道。「神是絕對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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