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宮廷設宴要穿正式常服。
夏玉瑾嫌自己官職低微,又死活不肯在眾叔伯兄弟穿皇上好心為他特製的綠色官服,便穿了紫色團花加玉帶鉤的郡王服,佩著黃金冠,看起來很貴氣。按理來說,夫為妻綱,葉昭應該配合夫君穿上郡王妃服,花釵禮衣什麼的……
葉昭沒有擅作主張,很賢惠地派人去問郡王爺意見:「雖然走路步伐大了點,動作粗魯了點,舉止失當了點,但她聽從夫君安排,要穿什麼就穿什麼,絕對不怕丟臉!」
郡王爺懷著小小的私心,琢磨著她穿男裝,好歹還能期待別人眼拙,不知道這個比男人還男人的傢伙是他媳婦,所以表示:「你平時怎麼穿就怎麼穿,你不怕丟臉,老子還要臉呢!」
葉昭便順理成章地穿上同樣紫色團花官服,精神抖擻,英姿勃,往面如冠玉的夏玉瑾身邊一站,顯得格外登對。
帶路的小內侍是新進宮不久,得了這個巧宗兒,趕緊脆生生地討好:「南平郡王,宣武侯,你們來得真巧?」
夏玉瑾連連點頭:「是很巧,路上撞一塊了。」
葉昭重重地咳了聲。
旁人悄悄竊笑。
小內侍可憐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來,宣武侯好像還是郡王妃?
笑聲,太歸閣到,樓高二層,繞水而建,桃花開得正艷。巧手宮女們在枝間掛上無數琉璃盞,燈火錯影下,歌姬持各色樂器輕彈淺唱,舞姬裙裾翩翩,再有酒香四溢,笑語連珠,宛若人間仙境。
禮部官員引眾人入席,皇上話讓眾人不必拘謹,他約莫呆了半個多時辰,喝了東夏皇子敬的酒,聊了些閒話,然後以年邁體弱不勝酒力為名回去了,留太子主持,三杯兩盞後,氣氛也輕鬆了不少。相好的官員們或對酒,或吟詩,或倚著欄杆賞桃花。
夏玉瑾第三十次捅捅媳婦的胳膊,小聲叮囑:「絕對不准喝多了!」
葉昭瞧著他圓溜溜、黑烏烏的眼睛,愣了愣,樂呵呵地應下:「放心,我就算醉了,也不會在人前酒瘋。」
夏玉瑾低聲怒道:「人後酒瘋也不行!」
葉昭在席下偷偷捏了捏他的手,的指尖非常纖細漂亮,然後笑吟吟地答:「,都聽你的。」
夏玉瑾憤而抽手,幾乎是低吼著道:「你再動手動腳!老子就……就……」
葉昭側著腦袋,輕輕問:「調戲回來?」
夏玉瑾**哭無淚,臨行前他特意去找老實巴交的秋老虎打聽了葉昭的酒量,卻忘了皇宮秘釀的美酒豈是民間可比的貨色?結果少攔了兩杯敬酒,媳婦又有點醉意了。如果被她當眾亂來,他就只有跳太歸閣以死明志的份了。
於是他死死地攔住葉昭的杯子,誰來敬酒都用殺人的眼神給頂回去。
看得大家很唏噓:「誰說郡王不關心妻子,天天鬧著要和離?這不是感情好得很嗎?」
東夏皇子伊諾拿著酒杯走來,停在葉昭面前看了會,含笑道:「將軍英勇善戰,所向披靡,真是萬萬都沒想到是女兒身。消息傳到東夏,全軍愕然,我那被你放回來的堂叔羞憤得差點要抹脖子。不過也幸好你是女人,我妹妹銀川公主在戰場上可是對你一見鍾情,死活不願嫁人,心心唸唸只要招你去東夏做駙馬的,得聞消息,她躲在帳哭了三天,終於在父皇安排下乖乖嫁人去了。」
素聞銀川公主才貌雙全,是東夏第一美女,怎麼就有眼無珠,看上他媳婦了?
夏玉瑾嫉妒得在席下狠狠掐了葉昭一把做洩。
葉昭吃痛,神色未變,淡然道:「當時也是形勢所逼,不得不為,讓伊諾皇子見笑了。」
伊諾皇子豪爽地大笑幾聲,舉杯再道:「如今東夏與大秦和好,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的朋友,應共飲一杯!」
這杯酒,不好推脫。
葉昭猶豫片刻,舉起杯來。
夏玉瑾見勢不妙,迅出手,從她手搶去酒杯,遲疑片刻,也想不出如何稱呼自家媳婦,只好艱難笑道:「阿昭不勝酒力,還是讓我代勞。」
伊諾皇子微愣,也笑了起來:「郡王夫婦,真是伉儷情深,那麼關心體貼。」
在外國使節面前,家醜不可外揚,夏玉瑾只能咬著牙關,打腫臉裝胖子:「應該的。」
伊諾皇子讚歎道:「我們東夏人都說,英雄要騎最烈的馬,娶最烈的女人,夏郡王看似弱質彬彬,卻能降服全大秦最烈的女人,絕對是英雄的真英雄,真是人不可貌相,可讚可歎。」
葉昭很低調,不說話。
夏玉瑾只好繼續裝胖子:「好說好說。」
他覺得自己笑得臉都僵了。
伊諾皇子懷念道:「我母妃也能開硬弓,騎駿馬,百步穿楊,年輕的時候親手殺過狗熊。她生下的兒子除了我略遜色些,其他都是頂天立地,在軍一呼百應的英雄。想必夏郡王與葉將軍的兒子,也不會遜色與母親,奈何如今兩國交好,否則英雄和英雄切磋一番,也是人生樂事。」
太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臉上掛著不變的笑容。
葉昭心頭一緊,忽覺他這番看似情深意切的話裡面有些不妙。東夏皇族換過兩任皇后,繼後想讓自己生的兒子繼承大統,結果被以伊諾為的前後兒子盡數剷除。如今他在太子面前先提起自己的武藝和軍權,再提起繼承人,總有點含沙射影,暗示她的兒子能有謀權篡位的資本的味道。若是在太子心裡種下猜疑的種子,處處提防,就是大大不妙了。
她狐疑看去。
伊諾皇子的臉上滿是憨厚淳樸,似乎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只在勸酒。
「得了!」夏玉瑾陪他喝了三杯,大著舌頭道,「阿昭身體很好,我身體不好,加加減減算下來,我兒子怕也強不到哪裡去,我母親怕血怕死怕打仗,哪能讓寶貝孫子上戰場去?倒不如好好學點學問,將來做個風流才子!」
葉昭忍不住錘了他一下:「還風流呢?!」
夏玉瑾藉著酒膽,瞪了她一眼,怒道:「警告你!若敢將孩子送戰場上,老子立刻休了你!」
這番醉話說得大家都笑了。
伊諾皇子遺憾道:「葉將軍一身武藝豈不是無人可傳?」
葉昭笑道:「我娘家還有兩個侄子,將來忠君報國,也是一樣的。」
太子附和道:「葉家滿門忠烈,她家侄子,定是好的。」
伊諾皇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夏玉瑾一眼,點頭道:「說得也是!」
待他們走遠了。
葉昭低聲對夏玉瑾道:「謝了。」
夏玉瑾似乎很愕然:「傻了?我幹什麼了?」
葉昭也有點拿不準他是在裝糊塗還是真糊塗,只好說:「東夏皇子很危險。」
夏玉瑾看了一眼伊諾的背影,贊同:「拳頭那麼大,確實挺危險。」
葉昭搖頭:「我覺得他不懷好意,你離他遠些。」
夏玉瑾是媳婦說東便要往西的強驢子,立刻嗤道:「人家誇我就是不懷好意?女人家就是婆婆媽媽,小雞腸肚!」
「是嗎?」葉昭壞笑起來,慢慢湊到他身邊,呵著氣,輕輕丟下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在漠北,有傳聞說他有斷袖之癖,夫君……你真要靠近他?」
夏玉瑾打了個寒顫,弱弱問:「你騙人?」
葉昭聳聳肩:「隨便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夏玉瑾看著對方肌Ru糾結的身材,還有時不時看過來這邊的眼神。
猶豫了好久好久……
安全第一,他還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