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第六卷、雨露澤四方 二九八、勵兵秣馬劍指北
    自從滅金之戰後,蒙胡為了便於防守,將他們控制的河北路所有居民無論漢族或是其餘,盡數北遷至遼東,故此,若皇帝此次動兵的目的只是將蒙胡趕出長城以南,那麼就不存在什麼安撫百姓流民的問題。

    可現在趙與莒提出這個問題,這就意味著趙與莒此次北伐的目的,是徹底打垮蒙元了。

    魏了翁揚了揚眉,似乎想要勸諫,但到嘴的話又縮了回去。他這表現被趙與莒看在眼中,不禁微微一笑:「魏卿有何話說?」

    「臣……在想,陛下此次北伐,意欲直搗黃龍,是不是嫌倉促了些?」

    趙與莒搖頭道:「朕想過許多次,還讓軍事參贊署拿出過不下十餘份戰況推理,都以為如今已經準備成熟。而且,朕派到蒙胡中的細作也傳來消息,蒙胡士氣已竭,財力已盡,如今正是北伐良機。」

    「拖雷正在尋人開礦,此人甚是英武,若是再拖延下去,沒準倒給他學著我們大宋恢復一些國力。」趙與莒又道:「趙善湘不在,朕就替他向你們說了,如今朕手中有火槍手六萬,龍騎兵六千,足以橫掃蒙胡了。」

    火槍手的裝備與訓練都需要時間,故此時隔兩年之後,趙與莒還只是裝備出了六萬火槍手,他不能把全部的資源都用於軍備之上。即使是這樣,他已經給了蒙元足夠大的壓力,讓拖雷不得不把自己王國的每一滴汗水和血液,都用在無休止的軍備競賽之中,從而也讓他所謂的「仁政」完全變了味。

    「陛下只是對蒙元用兵,若是察合台、窩闊台也合兵來攻,當如何處置?」魏了翁又問道:「陛下會不會攻入草原?」

    「朕在耽羅、北海島準備了四萬匹以上的駿馬,用於攻擊蒙元尚可,深入草原大漠,等朕手中有三萬人的龍騎兵之後再說吧。」趙與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擺出了自己的難處。

    所謂龍騎兵。便是火槍騎兵,將火槍兵的強大殺傷力與騎兵地機動性結合於一處。是趙與莒用來在攻擊戰中對付蒙胡騎兵地一樣利器,但龍騎兵的訓練與裝備比起火槍手更難。如今大宋龍騎兵裝備地火槍,並不是武穆零三,而是更適合於騎兵使用的「去病零四型」,同時還配有被稱為轉輪槍的手銃。

    魏了翁又點了點頭。表示支持天子的看法。他心中最初也在猶豫,從他的立場來看,「苟能制侵凌豈在多殺傷」,若是能恢復舊地,收復燕雲,那麼就足夠了,但跟著趙與莒這麼久,連真德秀那般頑固之人都改變了。何況常年在趙與莒身邊地魏了翁,他也考慮到北方草原上有大宋發展所需要的毛皮,考慮到想要為後世子孫免除禍患。必須清除草原上的一切敵對力量。

    在這一點上,魏了翁與趙與莒是一致的:草原上只允許為大宋的織機提供毛的綿羊存在,而不允許會跑到大宋的籬笆裡搗蛋的狼遊蕩。

    趙與莒地這次賜宴,實際上是一次小範圍內的動員會,與此次軍事行動相關的部門,特別是要籌備糧草地戶部,必須提前動起來。現在已經過了中秋,凜冬將至,戰事應該是安排在來年春暖花開之後,提前小半年進行準備。到時候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陳子誠離開皇宮之後。直接去了戶部,調閱糧食宗卷。天子留下的都是朝中重臣。唯獨他一個侍郎,用意是什麼他心中自知。在戶部忙到了晚上八點,幾個被他抓著的小吏一個個面如土色,他這才伸了個懶腰站起。

    「今日有勞諸位了,我在群英會做東,請諸位一聚如何?」他笑著道。

    那幾個小吏相互交換眼色之後紛紛推辭,陳子誠知道他們一來有些欺自己年輕,二來也是試探,又勸道:「諸位不必客氣,本官宴請諸位,尚有事相商,諸位千萬要給這個面子。」

    話說到這番,那些小吏也不好再推辭,當下打發人回家報信的、收拾東西的都忙碌起來,陳子誠喚了一人出去叫車,片刻之後,當他們出得戶部之門時,門前已經有三輛馬車候著了。

    群英會這些年來已經成為臨安最大的酒樓,整整半條街都是它的鋪面,無論是文人騷客高官顯貴還是豪商巨賈,都喜歡來這裡。這不僅僅體現了身份,同時也因為名流集聚,所以也是一些消息交換的場所。

    陳子誠的收入甚高,這是公開的秘密,不僅僅因為朝廷優待大臣,他身為戶部侍郎有豐厚地薪俸,也是因為他在流求時沒少投資,他地收入甚至可能數倍於丞相崔與之。但是趙與莒早就教過他們韜光養晦之道,故此陳子誠並未將這群小吏引至花費最多的群英會翠雨樓,而是選擇了陶然樓,在群英會所有樓宇中,這裡面地消費算是中上,與他們的身份正相稱。

    「陳侍郎年輕有為,來日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起初的時候,這些小吏還有些拘束,但三巡酒一落肚,氣氛便熱烈起來,這些小吏大多年紀也是三十出頭不到四十,還未曾在繁瑣的公務之中消磨了志氣,不少人對陳子誠表示羨慕,同時也是結好。

    「不過是官家錯愛,若是沒有諸位老哥前輩相助,我能有什麼作為?」陳子誠起身誠懇地道:「小弟再敬諸位兄長一杯。」

    「我們這戶部職司之重,在六部之中當數一數二了……」眾人齊飲之後,又一個小吏頗有幾分得意地開了個話茬,眾人正待接話,突然聽得外頭一陣喧鬧之聲。

    酒樓裡喧鬧原是難免,不過這群小吏中有個姓薛的生性好事,告了一聲罪便外出看熱鬧,片刻之後,外頭的喧鬧更響,陳子誠微微凝眉,雖然霍重城已經離開了群英會,但群英會背後的靠山是趙與莒,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這裡生事?

    他正想之間,那姓薛的小吏青著臉回來。還未言語便先端起酒來飲了一杯。眾人都盯著他,他環視周圍,然後苦笑道:「卻是宗室在生事。」

    眾小吏都是面露怒色,一個素來剛正的哼了一聲,起身便要出去。薛姓小吏擺手阻止他道:「臨安府已經有人來了,那宗室也太不睜眼了些,這群英會可是他鬧事之所?」

    果然,片刻之後,外頭的吵嚷之聲漸歇,數分鐘之後便安靜下來。

    又飲了一圈酒之後,那薛姓小吏搖頭歎道:「近來宗室實是有些不像話,視《宗室座右銘》、《善惡寶誡》、《六箴》如無物。實是讓人……」

    他說到這裡便自知失言,看了陳子誠一眼後笑道:「不去提這些瑣事,諸位同僚。今日乃是侍郎老爺第一次宴請咱們,且一起敬他一杯!」陳子誠知道眾人有所顧忌,他畢竟是天子近臣,當下只作不知,舉起酒杯便向眾人示意。

    對於他們來說,在群英會酒樓中遇著宗室鬧事只是一件掃興的事情罷了,但對於趙與莒來說,這卻是一件甚為麻煩地事情。

    有宋以來,對於宗室一方面「賦以重祿」,以顯赫地爵位和優渥的俸祿讓他們過著優哉游哉地生活。另一方面則又「止奉朝請」。不給予任何實權,對於宗室哪怕是遠房宗室出仕。都有頗多限制,故此到現在為止,也只有趙汝愚一人為相。當今天子寬厚,用趙善湘為兵部尚書,也沒少為諫官攻訐,時值今日,猶有人上書,以趙善湘宗室不得掌兵部。

    但是隨著人口滋長,宗室的數量日漸增多,那些出了五服的遠宗宗親,便只有自謀生路,就像趙與莒未曾入嗣沂王之前一般。大多數宗室還算守法本分,特別是臨安左近,天子腳下,他們不敢妄為,但也有部分倚仗自己天家血脈欺男霸女為非作歹者。

    只不過象最近這樣,在臨安接二連三地出現宗室鬧事的情形還是少見。趙與莒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消息,他原本想將大宗正召來,但轉念一想,還是請了崔與之進宮。

    但去請崔與之的使者卻是獨自回來,趙與莒甚是奇怪,問道:「崔卿為何不來?」

    「丞相說天色已晚他要安睡,故此不肯入宮。」

    那使者也是一臉古怪神情,天子急詔,丞相卻大搖大擺地說自己要安睡,這般膽大,莫非是欺天子過於寬仁?

    「你是如何傳朕口諭地?」趙與莒知道崔與之不是那種跋扈得不知進退的人,他這般做,總有他的道理,故此又問道。

    那內侍將自己如何傳口諭、崔與之先是恭敬地相迎聽得口諭之後又如何巧言諱飾不肯入宮之事說了一遍,趙與莒皺眉沉思許久,心中有些不快,崔與之其餘都好,就是有時喜歡弄些玄虛。

    待得次日,因為政務繁忙,趙與莒暫將此事放在一邊,中午午飯之後,卻聽得內侍說崔與之請見,這讓趙與莒又想了起來,當下宣崔與之入博雅樓進見。

    崔與之來時面帶微笑,大約是早上處理公務甚為順利的緣故,他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錯。如今天氣雖然正在轉涼,但還沒有到讓他寧可窩在炕上也不願意動彈的時候,故此,他精神頭兒還好。他進來時,恰好銀鈴從博雅樓跑出去,趙與莒聽得銀鈴在外邊甜甜地叫了聲「鬍子相公」,便知道他已經進來,立刻板起臉,露出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

    崔與之規規矩矩地行完禮,趙與莒責備道:「崔卿,昨夜朕召卿來,卿為何托辭要睡,不肯入宮來見朕?」

    「陛下便是不問,臣也要進諫的。」崔與之揚起眉:「時值夜間,陛下無明旨,僅以口諭召大臣入宮,臣雖不才,腆為丞相,一舉一動必受人觀注,若是有心之人利用臣夜入皇宮之事製造謠言事端,雖無大礙,但究竟於國有害。」

    趙與莒微微一怔,自己才開個頭欲尋他地茬兒,沒想到他倒先興師問罪起來。雖然有心要反駁,但看著老頭兒蒼蒼白髮,趙與莒又有些於心不忍,老頭兒說的也有他的道理,深更半夜地,丞相急匆匆往大內跑,知道的明白是天子召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內宮中出了事情,比如說天子重病之類的,還不知會鬧出什麼名堂來。

    而且,崔與之此語隱約還有另一個意思,那就是勸趙與莒立太子以安天下之心。

    趙與莒裝作沒有聽出他的這個意思,笑著道:「算卿有理,不過朕估摸著,卿倒有大半是在為今後偷懶打埋伏……」

    崔與之笑了笑,再沒有繼續深言,現在皇帝還年輕,立嗣之事尚不著急,而且儲君之事事關重大,向來是個犯忌諱的話題,當初岳飛被殺,重要原因之一便是他在滿朝文武都噤聲不語時,竟然耿直地上書高宗直言應立儲。

    一笑之後,崔與之才肅容道:「陛下只是為了宗室不法之事尋臣麼?」

    昨日內侍在召他時,奉天子口諭,曾將召他的原因告訴他,他之所以不肯乘夜入宮,方才說的怕造成恐慌只是其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避開皇帝的氣頭。趙與莒雖是冷靜沉著,但畢竟年輕,有時氣盛之下,還是會做出些讓崔與之覺得不夠成熟的事情,而事後趙與莒又往往會後悔。

    「此事原是陛下家務,臣不應置喙。」崔與之停了好一會兒才又道。

    「咦?」趙與莒微微向前傾著身子,正是因為是皇室家務,他若是拿這些宗室開刀,那麼少不得鬧出一場風波,有損他這個天子地威望在這個時代裡,家族宗親仍然是非常重要地道德和輿論力量,這種力量雖是無形,卻有著極大的能量。

    「家務事自然由家中長輩解決。」見趙與莒面露疑色,崔與之隱晦地點了一句。

    趙與莒立刻恍然,他總是想著從朝堂上、法律上解決這些問題,卻忘了對付這些問題有更好地手段。那些宗室雖然屢屢鬧事,卻未曾真正違法,自然不好以法律治之,但除了國法尚有家規,只需搬出如今位最高望最崇的長輩來,何愁這些遠支的皇親國戚們不乖乖束手。

    「不過,陛下,那些貴戚以往向來安分,如今天下太平政令清明,他們突然冒出頭來,背後或許還有什麼推力……」崔與之又道:「陛下當遣人深究此事,勿枉勿縱。」

    這又是趙與莒所未曾想到的了,起初見到報告中說宗室遠支在各地的工廠、酒樓中頻頻生事,他只道這是紈褲本性,聽得崔與之提醒,才意識到這背後或者另有玄機。

    注1:有宋一朝未曾有過宗室為亂者,與其對宗室管理甚嚴有關,《座右銘》、《寶誡》、《六箴》等,皆為對宗室的戲誡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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