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一八五、窮圖現匕摧頑虜
    行健園裡,鶯鶯燕燕,笑鬧聲一片。

    楊貴妃並不是個拘束的主人,雖然她不像韓昭容那樣細心,但也極好相處,哪怕在她面前不夠端莊嚴肅,她也不會計較。

    當然,若是勾搭天子的話,她的怒火也足以燃燒整座皇宮了。

    周淑娘臉上滲著細密的汗水,坐在墊了氈墊的石凳上,淺笑盈盈地望著正在扣殺的楊妙真。她心中有些羨慕,楊妙真打了許久,卻幾乎不知道疲倦,而她的對手已經換了六個了。

    「淑娘妹妹,今天還要向你請教如何唱曲呢。」

    賈元春行過來在她身邊坐下,臉上是燦爛的笑,沒了往日的幽怨。必須承認,羽鞠極能讓人開朗起來,再有一肚子鬱悶,玩了十分鐘之後,也會覺得神清氣爽,累得連幽怨的精力都沒有了。

    「元春姐姐的簫才是咱們當中一絕呢。」周淑娘回頭看著賈元春的臉,剛誇了一句,突然發現賈元春面上飛起紅暈,眼中閃著星星一般的光芒。

    周淑娘回過頭去一看,天子背著手,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正緩緩走了過來。

    這位天子年輕,長得也是極英挺,沒有絲毫儒生身上常見的酸腐味兒,也不似別的含著金勺長大的富貴子弟那樣滿身脂粉氣息。周淑娘入宮前,其實並不喜歡這位天子,雖然他算是個英武之主,但卻不是周淑娘小小芳心中那種可以寄托一身的男子。但入宮以後,在與天子並不多的接觸之中,她卻發覺這位天子散發著一種奇怪的氣質——非要做個比方的話,那便是散發著一種陽光的氣味。

    正是那種陽光的氣味,才讓他越發成為三十六名少女目光與談論地焦點。他與她們見過的任何一個男子都不同,自信。溫和,冷竣,驕傲,謙遜,這種東西在他身上毫不衝突地融在一起,讓人情不自禁產生好奇之心: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

    賈元春大約是所有女孩子中最癡迷的一個了,每次見著天子時,她就會魂不守舍,她想方設法想要引起天子注意,但也不敢逾越禮儀。偶爾。天子也會看著她,目光很柔和,既含著對她美貌的欣賞。卻又不帶有**。這讓賈元春既高興又失落,既幸福又幽怨,楊貴妃與韓昭容對她們很好,但那是另一回事,那並不能取代天子。

    但是,天子的目光只是從她臉上一掃而過,連片刻都不曾停留,接著便轉到韓妤身上了。坐在那的韓妤站起身來,盈盈向天子一福,天子用很小的動作擺了擺手。二人極有默契地交換了一個帶著笑意的眼神。然後各自看向他處。

    賈元春目光裡的嫉妒一閃而過,只有一直在注意著她地周淑娘見到了。周淑娘抓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心中有些同情地歎了聲。

    雖然她們二人是朝中不同派別選送入宮的,若真成了天子後宮一員,免不了為了各自派系地利益勾心鬥角。但此刻,她們二人卻一般是被忽略的對象。天子根本不在乎她們二人的存在,天子眼中,竟然只有楊妙真與韓妤。

    這是周淑娘與賈元春都想不通的事情,楊妙真、韓妤雖然都是出色的女子,但一個大大咧咧絲毫沒有大家風範,一個又溫柔無威。她們的姿色,在奼紫嫣紅的後宮粉黛中只算是中上,天子為何會喜歡她們,而且矢志不渝。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楊妙真與其餘宮女也注意到天子的帶來,少女們向趙與莒行禮,一時之間,趙與莒頭都點不過來。待得少女們行們禮後。楊妙真將羽鞠拍子交給一個女孩。自己小跑著過來:「官家要不要來試試?」

    「見你們玩玩就成了。」趙與莒微笑道,眼睛卻順著楊妙真脖子向下瞄去。楊妙真因為熱的緣故,解開了衣扣,露出裡面的小衣,一塊雪白地胸脯俏皮地探出來,正落在趙與莒眼中。發覺趙與莒的目光,楊妙真狠狠白了他一眼,張嘴無聲地說了聲:「吃我一槍。」

    趙與莒同樣用唇形說道:「晚上看我的。」

    楊妙真沒有他面皮厚,終於紅臉敗退。這一幕瞅在賈元春眼中,她雖然不知道天子與貴妃那口形說的是什麼,但還是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周淑娘唯有苦笑。

    「官家,有沒有徐州的消息?」楊妙真問道。

    「剛收著地消息說是李漢藩已經過河了,想來這兩日便能與蒙胡前鋒接戰。」知道自己這個愛妃是知兵的,故此趙與莒沒有因為後宮過問軍政而有所忌諱,他說道:「不知戰況如何了。」

    戰況極是慘烈。

    當然,這慘烈是蒙胡的,突然出現的鐵絲網擋住了蒙胡前驅二千人,而長矛則在收割他們的性命。史天澤領大軍前來支援,可是一直只有兩門炮響的宋軍木寨中,卻同時有二十門炮發出了怒吼.

    在蒙胡前軍與主力之間,一道火與鐵的網鋪開,這是文明地怒吼,綻放出血與靈之蕊的,是復仇之花。一門兩門大炮,其威力十分有限,但當大炮被集中使用時,其展現出的殺傷與破壞,足以正式向世人宣告,它才是這個時代戰爭中的霸者。

    其實這二十門炮還是有些微的先後順序,使用的又都是開花彈,在空中爆炸之後,其中碎珠又向前突飛,形成扇狀的殺傷範圍。蒙胡又是以輕騎兵為主,身上的甲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被這碎片擊中便是不立刻斃命,也多是連皮帶肉撕碎一大塊。執盾地稍好一些,可是盾牌保護不到地部位也都免不了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一輪炮後,便是再勇敢的蒙胡士兵也不由得膽怯後退了。

    李全看得怒火萬丈,若是拼著傷亡前衝,他以為那大炮可及遠而不可及近,到得他們這位置。大炮便失去了威力。他眼見著自己這兩千人損失慘重,幾乎就是十餘分鐘地衝殺,損失已經超過四分之一,後面援兵又猶豫不敢向前,便以盾護體,向後退卻。

    他這一退卻,他的部下立刻跟著崩潰了。

    好在流求軍並未追趕,除了大炮又轟了一輪之外,並未出兵追趕。逃回陣中之後,李全也不去見史天澤。先大致清點了一下人數,發覺自己這短短時間之內,竟然折損了三分之一的人手。

    「賊廝鳥!」破口大罵了一聲。李全憤憤地向中軍望去,史天澤那邊情形也不是很好,他們衝鋒時是密集陣型,故此被大炮一輪轟翻百餘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退回來地都已喪膽。

    「黃口豎子,只知大言不慚!」想起史天澤一慣的傲慢,方才卻坐失戰機,李全便極是不憤,他有意不去見史天澤。史天澤無奈,只得遣人來召他。

    「方纔是本帥失策了。」出乎李全所料,史天澤並未推御責任,甚至不曾責怪他:「李總管,你且說說對這大炮當如何是好?」

    「大炮雖說聲大威猛,但發火速度卻慢。射程也算不得遠,拼著挨上一輪炮,衝至敵前,便不必擔心了。」聽他虛心求教,李全心中憋著的火氣倒消了一小半,他拾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此處為夏村。炮在此處,我軍在此……」

    李全雖是出身不高,但多年來在戰陣之中廝混,自然也有他一套。聽他說應付火炮之道,史天澤連連點頭。

    「只是方纔我見著李總管攻破了木寨,卻被一些網狀的東西阻住,那是什麼?」史天澤又問道。

    「休提!」聽得那網狀之物,李全的怒氣再度上來:「流求人不將鐵當錢。竟以上好之鐵拉成絲。結成網,網上又掛滿鐵刺。我方才雖破了木寨,遇著這鐵網卻無計可施。若是再攻上去,我有二計,一是多帶大斧,斬斷這鐵絲,二是多背木板,架在鐵網之上為橋,人越橋而過。」

    他一邊說,又一邊將那鐵絲網模樣畫了出來,史天澤也不禁咂舌,此時鐵價都貴,流求人將這許多鐵不做兵器箭頭,卻結成沒什麼用處的鐵絲網,除了錢多得燒手,真不能做其餘解釋。\

    「既是有計破敵,你我再攻一次?」史天澤問道。

    「一切聽元帥吩咐。」李全回答得極油滑。

    史天澤一心想要雪洗方才恥辱,故此不曾與李全計較,他皺眉看著這夏村寨,夏村寨背水而建,正面是平地,背後卻是微山湖,蒙胡最拿手的背後迂迴在此沒有用處,但因為是水邊平地的級故,夏村正面極廣闊,地勢並不險要。

    「此次出擊,全軍盡出。」史天澤下令道:「此地地勢平闊,我軍人多,先以步卒破寨除網,再以騎兵突進殺戳……李總管方才辛苦,這次便交由我了。」

    李全心中冷笑了聲,有了破敵之策便要親自上去搶功,這位史天澤元帥,完全是當他傻瓜。不過他也只能嚥下這口氣,在蒙胡心中,史天澤為嫡系,而他只是窮途沒路來投的罷了。

    史天澤用蒙胡之語下令,片刻之後,有些沮喪的蒙胡士兵又振作起來,他們大聲呼呵有若瘋狂。

    李鄴透過在方才攻擊中被推倒地壁壘向外看去,見得蒙胡如此,又是冷笑了聲。

    在義學時,他們這些有志從軍的少年,便多次做過推演,如何在這種情形下與蒙胡北虜交戰。鐵絲網、火炮還有其餘利器,使得他們的戰法極豐富,只要準備充裕,他根本不在乎蒙胡。

    「可惜此次還倉促了些,木箱中地東西尚未弄好,否則這些蒙胡,還不夠我塞牙縫的。」李鄴心中想,但一轉念頭:「這也是好事,蒙胡這些人手不過是前鋒,若是過早曝露了自家全部實力,便收拾不了蒙胡頭目……聽聞其汗鐵木真此次南征親自出馬,打痛了這兩個漢奸,再用那東西收拾鐵木真吧。」

    「注意,準備!」他下令道。

    蒙胡已經整好了隊列,他們反應也快,這次雖是一起前進,陣型卻沒有方才緊湊,先只是試探著向前,待得大炮有效射程之外便駐足休息。李鄴也不禁讚了聲:「倒也狡猾。」

    突然間,金鼓之聲震天響起,蒙胡這次以騎兵迅速衝過先前火炮轟擊處,雖然夏村寨中火炮及時放了兩輪,造成的殺傷反倒不如方才。這近兩萬騎兵突至村寨之下,有下馬破牆者,有自方才攻破之處縱馬突入者,有以木板覆蓋鐵網者,有以重斧劈開鐵網者,還有在外圍拋射壓制者。雖說人數極多,又處在流求弩手連環弩的持續射擊下,但蒙胡竟然毫不混亂!

    李鄴哼了一聲,對方這麼快便找到破鐵絲網之法,著實讓他吃驚。他再次下令,隨著他的手勢,協軍、副軍開始下令,在連環弩交替掩護之下,乘著蒙胡收拾鐵絲網之機,他們後退十餘步,然後蹲下。一些身手敏捷的蒙胡自踏板上躍過鐵絲網,衝進村寨之中,但他們立刻面臨的是手弩的攢射,故此也未能咬住流求軍。

    史天澤悚然動容,他還是第一次離得流求軍這般近,只覺得這支軍隊紀律之強甲於天下,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彷彿是一個模子鑄出,就是後退時各人退的步伐大小,也都整齊劃一。

    然後他就見到自流求步兵中間推出地火炮。

    這些火炮都安裝了鐵輪,它們行於預先鋪好的鐵軌之上,故此較為靈變。這種鐵軌在流求礦山中已經普遍使用,它們的工藝非常成熟,而流求每一門炮都配有十五名炮兵與若干輔兵,二十門炮便有五百人侍候。

    「射,射!」

    已經嘗過火炮威力的蒙胡都大叫起來,他們中大多還在與鐵絲網糾纏,能攻擊到炮手的只有弓箭。

    原本以拋射壓制流求軍弩手的蒙胡開始對炮兵射擊,他們射術精準,但炮兵周圍都有輔兵執盾護住,他們地弓箭,並不能給流求炮兵帶來實質上的傷害。

    然後,他們清楚地看到炮兵發射大炮的流程,引火,避讓,那黑洞洞的炮口噴出一團火焰。

    這是眾多胡虜的最後記憶了,在這種距離之上,用的又是專門在近距離內進行密佈射擊的炮彈,不僅僅是胡虜,胡虜身後尚未被拆完地壁壘,也都被宋人自己的大炮掀飛起來。

    剎那間,飛沙走石,晴空上佈滿陰霾,史天澤只覺熱風撲面,吹得他眼睛都無法睜開。

    半空中辟闢地開始下雨,但這雨是血水、斷肢,半截身軀落在史天澤肩上,他卻忘了將之抖落。

    因為胡人密湊的緣故,這一輪炮擊,原本密佈於壁壘與鐵絲網之間的胡人,已經沒有多少還能站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爛肉與斷肢組成的矮牆。

    「啊!」史天澤慘叫了一聲,揮刀向前衝去,卻被親信死死抱住。

    這一輪轟擊之後,面對那黑洞洞的大炮炮口,蒙胡已經喪膽,他們幾乎無法思考那些大炮是否還可以繼續射擊,唯一的念頭便是逃。

    逃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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