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一六零、前方忽報已獻捷
    大慶殿中的氣氛頗有幾分古怪,群臣都是滿腹疑竇,從那些內侍、侍衛臉上看,卻帶著喜氣,而天子自家,神情卻極為冷淡。

    完成朝禮之後,趙與莒終於開口了。

    「今日又召卿等來,是因為忠義軍京東總管彭義斌處發來急奏。」

    聽得忠義軍三字,眾臣心中便是登的一跳,凡與忠義軍有關之事,十之八九都不是什麼好事情。若不是得了金國再度南侵,那便是索要恩賞,總之必要給朝廷添些麻煩不可。

    故此魏了翁立刻愁眉苦臉起來。

    「前方大捷。」趙與莒抿唇看了百官一圈,大慶殿中鴉雀無聲,他覺得胃口已經吊得十足,這才慢悠悠地說道。

    「大捷?」

    群臣一時錯愕,雖然這幾年間金國屢屢南侵,但自如今金國新帝即位之後,這種南侵勢頭便小了許多,那金國新帝還頒了一個詔書,說不再南侵。雖說胡虜無信,可它們如今是首尾難顧,主動南侵幾無可能,難道說忠義軍主動出擊?

    「朕數月前曾與朝中重臣商議過,欲於淮南屯田。」趙與莒慢悠悠地說道:「只是欲沿淮屯田,須得先治淮不可,故此命忠義軍疏浚河道,不料金國欺我,侵擾邊疆,焚我戰船。忠義軍憤而反擊,恰好流求護衛軍一部押送糧賞至京東東路,兩軍合力,於徐州破金兵六萬,擒殺金將徒單兀典,如今已奪了徐州。」

    「奪了徐州」四字一出,滿朝立刻轟然。

    朝中重臣都記得,趙與莒在數月前與他們商議屯田之策時便說過。要先奪徐州再屯田,當時因為他們反對,趙與莒調不得兵力,只得作罷。如今聽來。天子表面上雖說作罷,實際上卻暗中令忠義軍攻打徐州!

    明眼人都知道,疏浚河道之舉,分明是迫金國人出兵先攻。

    薛極微微笑了笑,心中卻中極為自得,當初天子百密一疏,忘了自家繞過朝堂、兵部,還可以調動大軍,這完全是他提醒的結果。故此他頗覺幸有榮焉。

    收復徐州之戰,其實是中秋剛過便開始了,在李鄴帶著流求護衛隊抵達之後,立刻開始疏浚運河,對金國只說是以防來年水患。但暗中卻放出風聲,忠義軍準備渡過黃河,攻打徐州。金國果然中計。將徐州周圍兵馬聚攏,並廣遣偵騎,發覺忠義軍在淮河上架橋渡河之後,立刻發動突襲,襲擊沿河北進的忠義軍與流求護衛隊。結果慘敗於李鄴布的卻月陣之下。以騎兵對步兵尚且野戰慘敗,徒單兀典大恐,只得收兵回徐州,企圖借徐州堅城死守。

    然後等待他們的便是流求改造的河船上地火炮了。

    流求護衛隊將大戰船上的火炮拆下來,架於合適的河船之上,每艘船上只裝有一門火炮,足足集合了數十艘船。

    寶慶元年九月初九,重陽節這一天,這支船隊在「章渝」號引領下,開進黃河。之所以會選擇「章渝號」為旗艦。是因為在流求所有海船之中,只有這一艘比較適合內河航行。它吃水較淺,不易擱淺,同時又擁有相應火力。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還是低估了奪淮之後的黃河,大量地泥沙與隱藏於水底的樹木、房屋還有亂石,對於這支船隊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雖然前期有所準備,而且也派出有經驗的引水員測過航道。但一路之上仍是事故不斷。進入黃河口的八十艘船中。有超過四分之一都沉沒了,幸好人員損失不大。

    「章渝號」這次成了幸運星。先後十餘次險些撞上水底的暗石樹尖,但還是給它跌跌撞撞地來到徐州城外。

    然而,它的好運到此為止,在徐州城外的黃河之中,得到消息的金人,雖然不知忠義軍弄這麼些船來做什麼,但徒單兀典做出了整場戰役中最正確的選擇,便是在黃河中設置各種障礙。明地攔河鐵鎖且不去說,還遣人自上游點著火排,放下大量浮木來。章渝號在避讓過程中,不幸為水底亂石卡住,雖未沉沒,卻也無法進退。為不讓船上大炮落入敵手,護衛隊不得不選擇將章渝號炸沉,這也使得「章渝」這個名字,成了流求護衛隊乃至後來大宋水軍的一個傳奇。

    在數十門火炮轟擊之下,徐州的「堅城」成了一個笑話。殲滅金國在徐州的守軍,也意味著中原的大門向大宋敞開,金國失去一屏壁了。

    聽了徐州之戰的戰況後,群臣一片沉默,薛極見時機已至,第一個出班拜舞歡呼:「陛下乃天命之所歸,故此前方將士效命,匡復故土,還於舊都,指日可待!」

    有他這帶頭的,自然有官員跟了上來,喬行簡看了看前面不動聲色地葛洪,心中微微歎了口氣,也出班拜贊。

    鄭清之拜倒之前,偷偷看了趙與莒一眼,只覺得這位天子,似乎並未覺得歡喜。他神情依舊淡然,彷彿收復徐州原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鄭清之心中微微一歎,自己為天子之師,長達數年之久,可到頭來才發覺,天子深沉若海,實不是自己所能揣測。

    當初對付史彌遠,有如雷霆一擊,後來收攏史黨,又有如春風化雨,再避開朝中群臣掣肘而取徐州,這暗渡陳倉之策實在是玩得爐火純青。偏偏即使是反對他的大臣,也無法在這些問題上挑毛病,官家就算是暗地中動用了流求之力又如何,當初允許流求依舊,只需向朝廷繳納部分賦稅即可的,卻是這些害怕生事的朝中大臣們,難不成現在又要流求將護衛隊又劃歸樞密院與兵部管轄?

    便是最一廂情願地大臣,也不會以為有此可能。

    趙與莒抿了抿嘴:「諸卿除了拜賀之外,便無他語麼?」

    真德秀動了動,魏了翁與他離得遠,想要阻止卻晚了。然後見真德秀拜在地上:「臣真德秀,彈賅山東總管彭義斌擅開邊釁!」

    趙與莒聲音卻極溫和:「真卿,當初朱晦庵與唐某不和,遷怒於嚴蕊。真卿與朕意見不一,意欲遷怒於山東總管麼?」

    此前趙與莒批判朱熹,皆是在小朝會之時,在場聽聞的不過是數人罷了。而今聽天子在朝堂之上當眾提及朱熹當初糗事,真德秀血往上湧,恨不得就撞死在柱子之上。他霍然起身,揚眉道:「官家何辱臣太甚?臣之意,武將未經廷議而擅啟兵端,非國家社稷之福。且殺良冒功,自古有之,陛下待武將何其過厚,而待臣與理學何其薄也!」

    他這番話說出來之後,胸中氣血翻湧,意氣仍然平定,又拱手道:「臣不才。為陛下所憎,此誠臣之罪也,臣……臣……」

    說得後來,他慘然一笑:「臣願一死,以解天子之恨!」

    說完之後。他便以袖掩面,向著這大慶殿上的一根柱子撞了過去。只是他這番話說出來,殿前司侍衛早就注意他了,見他衝撞過來,龍十二一聲不哼地飛起一腳,正踢在他腰上,他「啊」的一聲,側倒在地上,還撞翻了兩個正跪拜地大臣。

    侍衛上來將他按住,等待趙與莒處置。鄭清之又悄悄抬頭望去,天子依舊無怒無喜。

    相反,天子面上,似乎隱約有些無奈。

    對於趙與莒而言,讓真德秀去死——無論是讓他在大殿上自盡,還是乾脆處死他,都是件簡單的事情。但真德秀一死,他孤臣直臣忠臣的聲名必定遠播。而趙與莒這個天子。逼死忠臣,那自然就是昏君了。

    有些人死了。力量反倒比活著更大,故此,真德秀不但不能讓他死,而且還要想法子讓他認錯。要讓他認識到理學之誤,並且承認這錯誤,他如今可謂是理學大師,若能如此,對於從根本上解決日後理學對華夏的桎錮,有十分重要之意義。

    而且,今日挾前方大勝之威,當著眾臣在廟堂上刺諷真德秀,逼得他幾乎尋死——已經很大程度上打擊了真德秀所推崇地理學了,暫且還用不著趕盡殺絕。

    「罷了罷了,真卿,是朕誤會你了。」想到此處,趙與莒擺了擺手,示意侍衛放開他:「朕不究你君前失儀之罪,不究你陷君不義之罪,你也莫怪朕誤會,如何?」

    聽得天子象小民討價還價一般與真德秀打商量,群臣又是愕然。便是真德秀自己,激憤之中,也呆了一呆。

    「彭義斌收復徐州,此乃大功,況且金國先啟兵釁,襲我將士,敗之有何不可?」還是薛極,他站出來道:「真德秀所言乃社稷久安之策,陛下亦宜斟酌察納。」

    「是是,薛卿、真卿所言極是。」趙與莒藉著台階下來:「彭義斌收復徐州,不可不賞,不過真卿所慮,也不可不聽……這樣吧,允彭義斌所奏,以劉全為淮北屯田使,李鄴為淮北總管,彭義斌及忠義軍賞錢十萬貫……此錢自朕私庫撥出,魏卿便不要瞪朕了,如何?」

    聽得他最後一句,眾臣大半啞然失笑,因為真德秀而顯得極為緊張的氣氛,為之一鬆。

    「陛下,臣不知這劉全、李鄴為何許人也?」雖然如此,又有大臣問道:「向來忠義軍中,不聞此二人姓名,驟得高位,恐非社稷之福。」

    「此二人朕倒是知曉。」趙與莒淡淡一笑:「李鄴字漢藩,乃是朕在山陰時府中舊人,劉全乃賢妃親舅,向來在流求主持民事。」

    聽得李鄴是天子潛邸舊人,眾臣又是一愣,這才想起,天子除了可用流求之兵,亦可用流求之人。這對朝堂群臣卻是莫大威脅,若是天子性起,將流求之人一一拔舉,而朝堂之上諸君子卻一一斥退,那這大宋,豈不要更名為流求了!

    而且,劉全既是外戚,便不宜放諸地方,以免生出禍端來。

    但是,此時天子挾前方大勝之餘威,做出這番任命,正是舉國同慶之時,他們此前反對天子伐徐州,已經證明是錯地了,此次還要再錯一回,豈不是要自觸霉頭?

    趙與莒不等群臣發難,立刻又扔出一個大骨頭來:「既是奪了徐州,那淮南之地,便再非邊疆,朕意欲在淮南屯田,隨得一人為淮南總領,都督淮南兩路屯田事務,不知諸卿有何人選?」

    這卻是比攻擊天子任用私人更為要緊之事了,朝堂之中,立刻咳嗽的咳嗽,使眼色的使眼色,無論是宣繒、薛極一黨,還是葛洪、魏了翁一派,都希望能安插一個自己人上去。

    趙與莒見眾官都是做著小動作,心中又是冷笑,群臣各懷私心,他並不在意,人若無私心,便是聖人了。但是,若因私心而誤大事,如史彌遠一般,那卻是他不能容忍的。

    「事關重大,倉促之間,眾卿只怕也想不出好的人選。」他頓了頓,然後笑道,「不如先且退朝,諸卿將認為合適之人寫成條陳,明日送上來,朕再擇其最佳者與參政眾卿商議,如何?」

    天子雖然問了一句「如何」,但眾臣都知道,這便是天子之意了。他們忙著盤算怎麼樣說服天子,將這個淮南總領位子,安置到自己一派的人身上。

    魏了翁、真德秀下了朝,真德秀因為心境尚未平定之故,仍是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弄得魏了翁原本想與他商量一番,卻不得不閉嘴。行至和寧門處時,一個內侍突然自後邊跑了來道:「真舍人,真舍人!」

    真德秀心不在焉,原本未聽到地,魏了翁拉了他一把,他才愕然回首。

    如今他身上,只還有這中書舍人之銜,那內侍喚真舍人,必然就是他。

    「天子令你稍候。」內侍近前來低聲道。

    真德秀再次吃驚,天子方才朝堂之上和他起了爭執,甚至到了雙方幾乎破臉地地步,可現在又要他留下來,莫非天子下朝之後氣尚未消,要來尋自己地麻煩?

    想到此處,他冷笑了一聲:「正好,我也有話要對官家說!」

    群臣散盡之後,那內侍帶著真德秀轉回大內,不過卻不是將他帶到此前常與朝臣見面之所,而是選德殿。這座大殿乃孝宗皇帝時所建,殿內有御屏,上面書寫著監司、郡守姓名。真德秀引入之後,便見著裡面只有天子與方才踹了自己一腳的那位御前帶御器械,那侍衛還瞪著自己,眼神冷冽犀利。

    「臣真德秀……」

    「免禮免禮,真卿不必了,今日是朕不對。」趙與莒原本背對著他,正在看御屏之上地地方監司郡守姓名,此刻淡淡笑著轉過身來:「朕讓內侍留你下來,便是有些不好當著眾臣之面說的話與你講。」

    雖然早就準備慷慨赴死,但聽得天子如此溫言,真德秀心中還是一鬆,不自覺地便舒了一口長氣。旋即,他又警惕起來,這件天子可謂智謀深遠權術百出,他要說的,究竟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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