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一零七、慷慨赴死豈懼難
    趙與莒百無聊賴地抱著膝,端坐在床上,聽著外頭冬雨滴落的噠噠聲。

    韓妤仍在做著女紅,神情專注,因為爐火烤得很暖的緣故,她解了外衣,露出發育得極好的身體曲線來。看著她,趙與莒忽然覺得極有成就感,他彷彿回到了後世,在玩一個著名的電腦遊戲《美少女夢工場》二代,看著這小女孩兒在自己手中一天天長大,雖說或許未能成為公主,但只要健康幸福,那便心滿意足。

    不過在後世之時,自己可是想方設法也要達到「父嫁」的結局呢……

    想到這裡,趙與莒搖了搖頭,心中苦笑,自己果然是在這深宮內殿之中憋得狠了,竟然能無聊得起如此念頭,若是在郁樟山莊時,每日裡手頭上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哪有閒功夫去思忖這些。

    也不知他們過得如何……或許,自己用不著如此謹慎,也該同外頭通通聲氣?

    特別是刺客之事,若是給秦大石知曉了,他會不會惹出事端?不會,大石其人沉穩厚實,是那種絕不會中誘敵之計的人物,他或許少了些機變,但絕對踏實可靠。

    只希望其餘義學少年不要聽著這件事情而過於激動了,這些年來,培養得他們確實絕對忠誠了,可這絕對忠誠也有副作用。

    「殿下,為何這般看著奴呢?」韓妤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活計,見他直愣愣地盯著自家,心中先是一喜,但片刻之後便想到,這是自家主人一慣的發呆,又有些著惱,故此嗔道。她歡喜的時候,便如在郁樟山莊時一般。叫趙與莒官人,偶爾還會如小時一般稱大郎,可若是心中惱了趙與莒,便會極鄭重地喚他「殿下」了。趙與莒如今是沂王嗣子,喚一聲殿下,也本是理所當然。

    「咦?」趙與莒回過神來。自家臉先微微一紅。

    「殿下若是無聊了,在院子裡轉轉,或者去看人打馬球也是好的。」韓妤板著臉,一本正經地道:「整日呆在屋子裡,連太陽都曬不著,人都快發霉了吧!」

    「呃……」

    外頭正在下雨,無論是在院子裡轉或者打馬球。皆是不現實之事,韓妤這般說話,分明是有些惱了。趙與莒不動聲色地說了一聲,然後站起身來:「那我便去轉轉。」

    「咦!」韓妤氣得小臉通紅,以主人之精明,豈有不明白她氣話之理,這是在故意逗她。只是想得冬雨傷人。她還是忍不住站起來抓住趙與莒袖子:「殿下!」

    見她那模樣。趙與莒也不逗她了,微微一笑:「我方才在想咱們在莊子裡的情形呢。」

    這話讓韓妤滿腔怒意化為烏有,心中頓時甜得有如蜜一般。在郁樟山莊時。特別是自己自義學出來服侍主人的那三年,真正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自由自在天真爛漫,若不是主人時有頭痛症狀,韓妤簡直就想永遠處在那個時候。

    只是幸福,一去便不再來了。

    「若還是在莊中就好了……」幽幽歎息了一聲,韓妤雖說讀書不是義學少年中出眾的,但心思謹慎卻是在其中排得靠前。否則也不會被趙與莒挑來當自己地使女。她只是輕歎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這一聲歎息卻在趙與莒心中引起了共鳴,在山莊時候。他反倒可以放開手腳佈局天下,無論是開拓流求,還是挖角漠北,每一步都是大手筆。如今呆在這王府之中,有如坐困囚籠,只能以調侃使女來打發時日,實在是無聊之至。

    自家按著歷史來當這個沂王嗣子,真是對的麼?

    見他又開始發呆,韓妤心中也一酸,趙與莒籌劃大計,雖說從未對她全盤托出,但她這身邊人自然能看得出一些來。在這王府之中,他真有如坐牢一般,自己一介女子,雖說跟著他學了不少本領,但最歡喜的還是在他身旁侍候著,可他不同,他是那海中蛟龍,越廣闊之處,才越適合他。

    兩人相對無語,忽然聽得外頭有人稟報道:「嗣子殿下,史相公派人來了。」

    趙與莒心中一驚,回過神後,他正了正衣冠,將衣衫全部穿好來,然後才出了門。

    史彌遠派來的人並不是余天錫,這讓趙與莒心中更有些驚訝,那人帶來的是史彌遠手書的信件,卻是邀他過府一敘地。信中沒有提到史彌遠邀他去做什麼,只是請他在傍晚輕衣簡從前去史府。趙與莒略一沉吟,又問了來人兩句,來人口風卻是極緊,只道萬事不知。

    「勞煩閣下回稟相公,我傍晚必到。」趙與莒只能道。

    此時距傍晚時間還長,連午飯都未曾吃過,趙與莒回到房中凝神苦思,怎麼也想不起會有何事。原本通過霍重城,他在史彌遠府中也間接安插了眼線,只是這眼線安插得極是巧妙,便是眼線自己,也只道是霍重城商人想通過自己與丞相大人拉上關係,故此輕易不會動用。再加上他如今在王府中,為防著別人眼線,已經徹底斷了與外界的往來,故此才會滿心疑竇。

    自穿越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遭遇如此情形,事情完全不在他把握之中。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他果然是輕衣簡從,只帶著傷勢剛愈的龍十二與另外兩個侍衛,乘著頂小轎,自偏門出了沂王府。這是兩個月以來他第一次離開沂王府,心中也多少有些歡喜,但一想到即將面對史彌遠這權奸,他又不禁有些緊張。

    「這權奸究竟為何要見我,還要我輕衣簡從?」

    既是輕衣簡從,他進史府也就不走正門,而是從側門進的。史府門房早得了交待,聞說是沂王嗣子,立刻放行,他甚至連轎門都未下,便進了史府院子。下了轎之後。迎接他的仍然不是他熟悉的余天錫,而是一個瘦削的漢子,這漢子眉宇陰沉,趙與莒對他印象極深,因為他有一雙死魚般地眼睛。當這漢子盯著他時,饒是他自詡鎮定。卻仍然禁不住毛骨悚然。

    「嗣子請隨小人來。」

    那人的聲音略帶些沙啞,聲調極穩定,彷彿不帶絲毫感情。趙與莒看了龍十二一眼,倒覺得龍十二與那人在氣質上有幾分相像。

    「尊駕貴姓大名,在相公府中為何司職?」趙與莒客氣地問道。

    那人卻不理睬他的問題,伸手示意他請進,趙與莒只得跟在他身後進了跨院。龍十二想跟來,卻被相府侍司攔住。

    「你就在此處。」趙與莒吩咐了一聲,然後又跟在那人身後前行,連著繞了幾處彎路,轉得他自家頭都有些暈了,那人才停下指步,指著前面一處院子:「嗣子請進。相公在裡候著。」

    趙與莒聞言整了整衣冠。然後才邁步入院,才進得門,便聽到史彌遠帶著笑意地聲音:「嗣子在沂王府可是度日如年?」

    趙與莒心中一寒。面上卻不改顏色,循聲轉過去,發現史彌遠著常服,正背著手站在長廊之端。趙與莒立刻長揖行禮:「貴誠見過史相公。」

    「不敢當,不敢當!」史彌遠避讓了一下,伸手邀他過來,又重複道:「嗣子在王府中可是度日如年?」

    「相公此言……」趙與莒面露遲疑之色,卻沒有立刻回答。

    自他進了院子起。史彌遠便一直盯著他的神情。見他神色始終如常,便是遲疑之色也不似作偽。這才大笑道:「前些時日那蠢賊闖入沂王府,倒教嗣子受驚了,本相一直想去探視,卻苦於無暇,加之不知那刺客是誰指使,倒有些不好見嗣子呢。」

    趙與莒默然傾聽,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史彌遠更是歡喜,又笑道:「那事讓嗣子受驚了,許久都不曾出府,便是上朝也是托病,想來在府中憋悶壞了,知道古人所說度日如年之意吧?」

    聽他調侃自己,趙與莒既不著惱也不歡喜,只是正容道:「貴誠膽怯,讓相公操心了。」

    「哈哈,今日請嗣子來,是有件喜事要告訴嗣子。」史彌遠捋著鬍鬚,說話時仍帶著笑,只是這笑聲卻聽得讓趙與莒發寒。

    「相公,有何喜事?」雖是如此,他還不得不應著史彌遠之語。

    「那刺客蠢賊的幕後指使已經查出來了。」史彌遠收斂了笑容,淡淡地說道。

    「哦?」趙與莒真正是又驚又喜了。

    無論那刺客是誰派出地,有何理由,出於自身安危考慮,趙與莒都不同情與寬恕他。那一夜若不是龍十二捨身護主,自己被這個歷史上不曾有過記載地刺客殺死,苦心經營佈置了十年不知會為誰人做嫁衣,這還事小,若是這力挽國運改變人類歷史地機會就此浪費,數百年間炎黃後裔都得在蠻族鐵蹄之下遭受蹂躪,這才是他難以忍受的事情。故此,趙與莒是巴不得抓出那個刺客即其幕後指使,好解心頭之患。

    見趙與莒這發自內心地喜色,史彌遠再度捋鬚。

    「相公,不知是何人……」趙與莒略有些遲緩地問道,彷彿是小心翼翼一般。

    「殿前司同正將,叫華岳的一個小輩,今科武狀元。」史彌遠冷冷地回答。

    趙與莒心念飛轉,他後世所知史書中,確實有這人,在葉紹翁所撰《四朝見聞錄》中,將他比之陳亮,為人極是慷慨豪邁的,自己與他無怨無仇,他為何會遣人來刺殺自己?見趙與莒一臉驚愕,史彌遠第三度捋鬚。

    趙與莒目光在他面上轉了轉,立刻想了起來,《宋史》中亦載有此事,說華岳密謀誅殺史彌遠,事洩被捕。顯然,華岳本意是要對付史彌遠,只是因為自家是史彌遠挑出的沂王嗣子,故此也成了他的目標!

    但轉念一想,趙與莒又覺得不對,華岳欲除史彌遠,便是刺殺了自己,對他除史彌遠又有何幫助?

    趙與莒面上陰晴不定,沉默半晌無語,讓史彌遠微微皺起了眉:「嗣子莫非不想知道,那廝為何要遣人刺殺於你?」

    「還請……還請相公指點。」趙與莒道。

    史彌遠微微瞇起眼,然後輕鼓了一下掌,這院子裡只有他們二人,趙與莒卻聽得隨著這一聲鼓掌,有腳步聲遠去。他心中一動,若是有人以為這院中只有史彌遠而意欲行刺,只怕兵刃尚未取出,便要陷入重圍中了。

    片刻之後,趙與莒聽得什麼東西被拖動地聲音,又過了會兒,方才引他進來的那人領著兩個侍衛,像是拖個包袱般,將一人拖到院中來。趙與莒仔細看那人,確認自己從不認識,再抬眼向史彌遠望去,史彌遠微微點頭:「這便是那華岳了。」

    華岳嘴中被破布塞著,身上遍體鱗傷,盯著史彌遠時雙目猶懷仇恨。聽得史彌遠與趙與莒說話,這才看了趙與莒一眼,旋即又轉到史彌遠身上。趙與莒毫不懷疑,若不是他被人按著,定然會撲到史彌遠身上來。

    「扯開他嘴裡的布。」史彌遠吩咐道。

    那引趙與莒進來地人掏出華岳嘴中地布,華岳凝眉瞪著史彌遠,呸的向他吐了一口唾沫,只是史彌遠距他還有兩丈,而且他又被打得沒了力氣,這口唾沫只吐出不到二尺。

    「這位便是沂王嗣子殿下。」史彌遠冷笑了聲:「華子西,你指使刺客,謀害王子,卻是為何?」

    華岳咬牙切齒,又看了趙與莒一眼,那眼神中地不甘與仇恨,讓趙與莒心神一顫。

    自己在史書中得知,這位華岳是忠義慷慨地,可他卻用這種眼光看自己,甚至指使刺客來刺殺自己!

    見他不答話,史彌遠微微瞇眼:「本相與你可有怨仇?為何要密謀殺害本相?究竟是誰人指使於你?」

    趙與莒聞言看了看史彌遠,他這番話,豈不是在明知故問麼,抓住這華岳,他只須遣人告知自己一聲便可,為何要將自己邀來,見他問華岳這般無聊地問題?

    「我與你無私怨。」出乎趙與莒與史彌遠意料,華岳竟然開口了,想是見著有趙與莒在旁,他故此才出聲:「我欲除你,乃為國爾!」

    史彌遠勃然大怒:「打!」

    引趙與莒進來的那人當前一腳便將華岳踏住,腳踩在他頭上,將他臉按入泥濘之中。趙與莒微微抿了一下嘴,他知道史彌遠正在偷看自己,故此他臉上不但沒有不忍之色,反而是痛快與仇恨。

    「叭,叭!」

    棍棒擊打在華岳身上,華岳放聲大罵,打得越凶,他便罵得越響,國賊權奸豎子之類的文罵尚嫌不足,接著甚至辱及史彌遠父母。史彌遠不為所動,引著趙與莒來到院中一座小亭裡,邀他坐下後道:「嗣子,你可知此人身後為何人?」

    趙與莒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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