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二十四、一年之計(上)
    年夜飯吃得很是爽利,有趙喜趙勇父子相陪,中間趙與莒替全氏出來敬了一杯,加之心事放下了,石抹廣彥喝得微熏進了客房。他經過這麼許多事情,即便是到了臨安鄭掌櫃處,也是覺得心驚膽戰眠不安寢,倒是在這郁樟山莊裡,一躺下去便進入夢鄉。

    他自然不知道,在給他的酒菜中,加了安神寧腦的藥草,他又放下了心事,故此容易入睡了。

    這夜雪停了下來,到後半夜,天空更是放晴,因此,大宋嘉定五年正月初一,是個極好的晴天。紅日透過窗紙,照在石抹廣彥的床上,他才悠悠醒來。

    然後他便聽到後院孩童們齊聲讀書,他推開門,院子裡早有丫環守著,見他出來,立刻給他打來熱水。郁樟山莊待下人極厚,但規矩也極森嚴,因此這丫環沒有與石抹廣彥說什麼話。石抹廣彥察覺到這一點,他只道這是全氏管教有方,心中更是欽佩。

    洗了臉之後,趙喜聞訊過來,向他拱了拱手:「石抹東家,恭喜恭喜。」

    石抹廣彥先是一愣,接著醒悟這是大年初一,當下也拱手還禮:「老管家同喜。」

    兩人寒暄了幾句,趙喜陪著他吃飯,因為趙與莒喜歡的緣故,這正月初一的早餐,全部吃的是「燥肉雙下角子」(注1)。這原本是北人習俗,石抹廣彥自是吃得習慣,兩大碗角子下肚之後,他放下碗筷向趙喜問道:「晚輩聽得莊子裡有孩童在讀書,莫非莊子裡辦了義學?」

    「石抹東家想得不錯,家中請了先生,教孩童們識幾個字,將來也好管帳。」

    趙喜不知趙與莒的打算,只是按著自己所想解釋道,在他想來,趙與莒才七八歲便賺下若大的家當,日後大了定是富可敵國的,不多備些忠心的管家,到時便是整日數錢也數不過來。

    「原來如此……」石抹廣彥也未起疑,隨意問了幾句便起身告辭,趙喜得了趙與莒的吩咐,也不挽留,只是叫了趙勇與兩個莊客,將趙與莒的「零花錢」用大車裝了隨石抹廣彥去臨安。

    一路無話,到了臨安府石抹廣彥的住所,他給了趙勇和莊客賞錢,三人也未推辭。那鄭掌櫃見他整夜未回,原本等得心焦,現在見他不但安然返回,而且還有人送來這麼多錢,驚得目瞪口呆合不攏嘴。

    「那郁樟山莊果然有高人在。」對於鄭掌櫃,石抹廣彥是十足地推心置腹,將此行經過說了一遍後道:「我見他莊子上下肅穆內外有序,顯是規矩極嚴的,方纔我給那幾個管家賞錢給得重,他們也不覺驚異,想來莊子裡給他們的錢米也是極優厚,這位高人,能賺錢倒是其次,知曉花錢,才是讓人欽佩。」

    鄭掌櫃早就聽得嘖嘖稱奇,此時更是不住地點頭:「東家所言極是,當初小人便知道趙家不簡單,小人曾經遣人問過,傳聞說趙家小主人是極聰明的神童呢。」

    想起自己與趙與莒立下的字據,石抹廣彥微微點頭,那孩童雖只有七八歲的模樣,行事卻極有條理,確實是極聰明的。

    「不過,東家,有句話,小的不知當不當講。」贊完趙與莒之後,鄭掌櫃語氣放緩,試探著問道。

    「鄭掌櫃,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當講的?」石抹廣彥聞言有些懊惱:「我如今孑然一身,你便如同我父兄一般,有何不能講的?」

    鄭掌櫃笑了笑,石抹廣彥雖是說得客氣,但他卻是個知輕重的人,不敢有絲毫逾越:「東家,如今這世上,渾水摸魚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趙家賒我們雪糖,已是極大的恩情了,平白又送東家一萬貫錢,這其中……」

    他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石抹廣彥知道他的意思,是在懷疑趙家別有用意。俗話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鄭掌櫃如此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石抹廣彥苦笑著道:「我如今這番模樣,若不是你,連衣食都難以周全,他們還圖我什麼?就是拿了我這個人送去大金,也換不得幾個賞錢,哪裡用得著一萬貫?」

    頓了一頓,他又道:「家中無故遭難,我幾乎是一無所有,我算是想開了,只要能助我報仇,便是要我這一身血肉,也沒有不捨得的。」

    石抹廣彥與鄭掌櫃卻不知道,趙與莒看上的正是石抹廣彥這個人。

    石抹廣彥年紀輕輕而能執掌家業,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頗有能力,他能見到金國風雨飄搖而決心將家族南遷,也可以看出他目光敏銳。再加上石抹家雖是破家,不過是受了耶律阿海的遷累,百餘年生意的人脈尚在,正如石抹廣彥自己所言,只須用心打點,倒也不難挽回。

    況且,在趙與莒將來大計之中,有許多都需要借助熟悉金國之人,石抹廣彥此時家破人亡,又一心復仇,正是收攬的大好時機。因此,趙與莒將家中積存之萬貫交給石抹廣彥,希望他能及時恢復金國的通商渠道。

    「東家下一步當如何去做?」兩人商議了會兒,也想不出趙家究竟有何用意,便換了話題,鄭掌櫃道:「鋪子裡原先有兩千餘貫,趙家又送了一萬貫,有這許多本錢,咱們便可將生意做得更大些。」

    石抹廣彥點了點頭:「咱們家在膠西榷場裡安置了人手,只須與錢他,他便會放行。以往咱們總是小心翼翼,如今也沒甚麼牽掛,你收攏些絹帛,咱們送至膠西,再從那販些軍馬來!」

    鄭掌櫃吃了一驚,金國向來禁止向宋輸入馬匹,而無論是軍國還是民用,大宋又急需馬匹,只得用川馬或是自大理購滇馬,無論是川馬和滇馬,比之北國駿馬,都差上一些。故此,若是能自金國將馬販至大宋,倒是個暴利的行當。

    「胡人南下,大金亂作一團,多少軍馬提控(注2)都想乘亂髮財。」石抹廣彥咬著牙:「多自金國販一匹馬來,金國便弱上一分,事不宜遲,我明日便去打通關節,你在這準備好貨物,得了我的消息,便上船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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