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山村的早晨,總是甦醒的早一些。
濛濛亮的蒼茫,高掛著幾顆不肯散去的星辰,破曉的寒氣,就這樣瀰散在半夢半醒的晨曦之間。
深邃微白的蒼穹下,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在離山村十里的地方,蜿蜒曲折地繞著大山,靜靜地流淌著。
野草在朝露的覆蓋下,顯得那麼青嫩,微風吹拂,輕輕搖曳,帶來一陣清新的泥土的芳香。
河岸邊,一塊圓滑的大石上,坐著一位身形嬌小的女子,彎著腰身的她,赤著雙足,踩在清冷的河水,正用潺潺流過的河水梳洗著她如黑色錦緞的長。
身著藍底白花粗布衫的她,看裝束不過是一名普通的村婦,可那裸露在外白皙的玉足,卻彷彿是世間上最精雕意琢的藝術品,任憑清亮的河水沖刷拂過,卻絲毫不減其晶瑩。
若是此刻,有誰能窺其容貌,怕是會立即驚呼出聲,驚為天人,旋即呆滯凝神,目光為所吸引,神智為所侵蝕。
此時,雲雀兒的輕鳴歡唱,從不遠處的天際隱隱傳來,女子的動作明顯的一滯,隨即麻利地拿起放在一旁,同樣是藍底白花的頭巾,熟練地將一頭青絲盤繞,完全掩蓋在了頭巾之內。
捲好了褲腳,將一雙玉足藏在了粗糙的布鞋後,女子小心翼翼地提起一直放在她身旁一個編織細緻的竹簍背筐,目光在竹簍內深情地凝視了半許,才緩緩地將其背在了後背。
當她轉身的一霎那,驚世的容顏忽然變得平淡無奇,純淨的笑容雖然還在,可容貌充其量也只能稱之為乾淨樸質。
十里長路,在她走來,卻不過是白駒過隙,寸陰之間。
一晃眼,她樸實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小山村不遠處,踏著晨間的綠草,朝著村口邁去了。
朝霞,忽然就染紅了晴空,東方的蒼穹瞬間被染成了金紅色,淨如秋水的蒼穹開始釋放出它應有的碧藍。
此刻,寧靜的小山村,已漸漸出了微響,悉悉索索的穿衣聲,許多木門被推開,漢子們互相吆喝,打著招呼,孩童們稚嫩地呼喚著娘親,或笑或鬧。
一時間,各種聲音交雜匯聚,卻如同最美的天籟,將活力帶給了晨曦。
嘎吱一聲兒,又一扇木門被推開了,只是這一次不是某個黑臉的漢子從內走出,而是剛才那個女子,推門而入。
緊了緊碎格花衫的前襟,女子翹起嘴角,綻放了一個看起來極具親和力與溫暖的微笑,掀起布簾,衝著內屋一張由木板搭建,佔據了內屋四分之三的面積的大床喊道:
「小龍、小昊、小冬、小晴、小靈,起床咯!」
縫縫補補的薄被下,骨碌一下鑽出了一個小腦袋,一雙清澈乾淨卻稍帶頑皮的眸子眨了眨,喊道:
「娘親,你又去梳頭了!都不帶小昊去,小昊生氣了!」
通地一聲,一個小拳頭從被窩裡伸出,敲在了名叫小昊的男孩頭上。緊接著,一個看似十歲左右,頗有些成穩的男孩從床板上翻了下來,一邊穿鞋一邊說道:
「小昊,不許給娘親添麻煩,娘親養我們幾個夠辛苦了,快起來,和我砍柴去。」
「哦……知道了,小龍哥。」
叫小昊的八歲男孩摸著腦袋伸了伸舌頭,衝著女子撒嬌般的一笑,也麻利地爬下床,穿起鞋,跟著叫小龍的男孩一道兒,從門板後摸出了砍柴的斧子,輕快地走了出去。
緊接著,一個六歲大,長得清瘦可愛的小女孩也從被窩裡探出了腦袋,有些害羞般小聲道:
「娘親……我和小靈妹妹的頭散了,娘親幫我們梳一梳好麼……我長大也要像娘親一樣,有那麼美的頭。」
女子神色一柔,背著竹簍就走進了屋內,瞧著又一個紅著小臉兒從被窩裡探出腦袋瓜子的五歲小丫頭,心泛起酸楚,有些歉然的道:
「兩個丫頭,是很久沒和娘撒嬌了吧,是娘不對,總是冷落了你們。過來坐好,娘給你們梳頭。」
「才不是呢!娘是想爹了,我們也想爹。」
叫小晴的六歲女孩嘟著嘴反駁道,不過人卻乖乖地坐在了女子身旁,一臉幸福的讓女子給她梳理著亂糟糟的頭。
「恩……想爹,娘,不傷心,爹會回來,爹好。」
五歲的小靈也爬到了女子身邊,擠著姐姐坐在了一起,小腦袋搖來晃去的說著。
女子拿木梳的手遲懈了一下,眼閃過一抹痛徹心扉的哀傷,不過很快,她便快地整理完了兩個小丫頭的小辮,溫柔道:
「好了,小晴帶著妹妹去洗漱,我把小冬拉起來就準備起灶做飯了。」
「娘親,今天午飯吃什麼?」
小靈一邊被姐姐拉下床,一邊帶著期許,鍥而不捨地問道。
女子想了想,一家人似乎很久沒吃過一頓好飯了,早晨總是吃隔夜燜好的地瓜,午飯也是清湯寡水的。
「小靈,和姐姐去洗漱,吃什麼都好,能和娘親在一起就好。」
小晴懂事地扯了扯妹妹的衣袖,目光雖然也帶著對這個午吃什麼的問題的渴望,卻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小靈嘟了嘟嘴,有些不開心,但還是轉身跟著小晴就往外走。
一個輕微的顫動,從被窩裡傳了出來,女子心痛猛地一痛,或許這種顫動一般人不會察覺,可是,她卻不能忽略。
看來,連最小的孩子,都很關心午吃什麼這個問題……
「小晴,一會小龍和小昊砍柴回來,告訴他們少吃點地瓜,午我們吃白面饅頭!」
「好耶!吃白面饅頭——吃白面饅頭——姐姐,快去告訴哥哥們!」
「嗯!小靈快洗,吃完地瓜我們要去河邊洗衣服了。」
女子扯開嗓子向外喊了一聲,緊接著就聽到兩個女孩歡欣雀躍笑聲和對話聲,雖然笑聲漸遠,卻始終透出一種巨大的歡樂。
聞著那漸遠的笑音,女子似笑非笑的搖搖頭,一把掀開了還有餘溫的薄被。
「娘親……」
生硬的床板上,蜷縮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男孩,光著屁屁的男孩將被單緊緊壓在身下,怯生生地低著頭。
「又尿床了小冬,快下來,光著屁屁會著涼的。」
女子輕輕在男孩白嫩的屁股上拍了拍,催促他起床的同時,麻利地抽出了被單,準備起身去外面將被單浸泡。
「娘親……對不起……」
小男孩羞澀地爬下床,在一旁的木箱內翻出一條打滿補丁的舊褲子,套上了。
聽到小男孩的道歉,女子意外的皺眉扭頭,表情頗為認真的說道:
「小冬,不要和娘親說對不起,娘親不知道撿到你之前,你到底被什麼嚇壞了,但尿床不是你的錯,記住,從娘親帶你回這個家起,你就和哥哥姐姐們一樣,是我最親的孩子。」
「嗯,是的,娘親!」
小男孩並沒有因為受到教訓而難過,反倒是鼓足勇氣,仰著小臉朝女子甜甜一笑,響亮地喊了聲便跑出屋去了。
「別亂跑小冬,一會娘來教你寫字……」
***
日過正午,美美吃了一頓白面饅頭的幾個孩子,紛紛忙著自己的事情去了。
小龍與小昊兩個孩子,在村邊搬著山石,幫助鄉親們做事的同時,亦在鍛煉著體魄。
小晴則在自家的院子內,學著編製竹簍,希望能幫娘親分擔家務。
小靈性子活潑,一時半刻也閒不住,在院子外蹦蹦跳跳,學著爬樹。
年紀最小的小冬,體質很弱,卻也在院內的一塊沙地上,用小樹枝認認真真地學著早晨娘親教的幾個大字。
整個山村的人,只要是路過這家院子的村名,無一不是點頭讚歎。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可這戶人家的女子,一人拉扯五個孩子已是不易,還能將每個孩子都教導到尊老愛幼,深知勤苦進退,實在是不易。
不過,村裡人也很少能見到這戶人家裡的女主人,深居簡出的她,依靠織布與編製維持著生計,與村之人很少來往,卻因為幾個孩子的懂事,深得村民的喜愛和認可。
村的人,都是淳樸的山民,他們認準了一個理,那就不會改變,能夠教導出好孩子的長輩,就定不是壞人。
籬笆圍起的院落裡,是孩子們時而的歡笑與嬉鬧。
外屋裡,卻是織布機所出的單調冗長的織布聲。
織布機上,是五色的彩色沙棉,飛快旋轉的紗綻在女子的眼裡來回律動,卻帶不進一絲色彩,她的眼底除了麻木的沉寂,再無其它……
斑駁的織布機機械的在她腳下運作,一個嬌艷的人影忽然就憑空出現在了女子身後,魅惑傾城的容貌一瞬間令這破舊的木屋顯得更加簡陋,格格不入。
「唉……」
凝視著身著藍底白花粗布衫的女子的背影,這個身影火辣的美女自內心的歎息了一聲。
織布機依舊律動的響著,織布的女子似乎對身後所生的一切都沒有察覺,還是那般麻木的盯著飛梭。
「小魚妹妹,何苦這般折磨自己……」
一身火紅羅裙的落弘燕就這樣邁動步子,來到了女子的身側,一臉憐惜的看著織布的女子。
這個穿著寒酸,生活貧苦的女子不是他人,正是那傲視九天十地,本該掌管天道域的一人啊!
自從武小虎化劍離去,她便癡癡傻傻地抱著那把黑色大劍,獨自坐在神界最高的山巔上,凝望著割據空間消散的方向,流淚等待……
這一坐,不是數日,不是數年,而是十年、百年、千年、萬年……整整十萬年!!
劉小魚在那裡一坐一等就是十萬年!!
縱然神界幾度變幻,滄海桑田,她都置若罔聞,猶如化身為了山巔上的一塊頑石,憔悴的守望著再見武小虎的希望!
眼見此景,銀琅破皇、重月、顧天麟、綠、紫亦云、落弘燕等人……只要是曾與武小虎有過情誼的人,怎能不心如刀絞,痛上加痛。
最終,眾人在數度聚會後,想到了一個方法,能夠解開這個局面。
誰也不忍見到劉小魚那副癡傻憔悴如喪失了靈魂般的模樣,經過各種淘汰選擇後,落弘燕不幸,由她成為眾人的代表,來與劉小魚溝通……
落弘燕一向自問還是敢愛敢恨,神經堅韌的代表,只是當她看到癡傻抱著黑劍如扎根在泥土裡的雷孤嵐時,還是被大錘敲碎了神經,放聲大哭了起來。
那是一番怎樣的景象啊,一個本該是嬌艷如寒梅的女人,早已被風化的看不清楚眼兒口鼻,被風吹雨打十萬年的女人,真的已化身為山巔上的一塊人性磐石,唯有一雙偶爾會閃動淚光的眸子,還能證明她真的活著……
抱著已石化的劉小魚,落弘燕壓抑太久的悲傷,猶如山洪爆般傾瀉,失聲痛哭的她,在她的身上講述著心的痛苦,任憑痛苦的淚水沒入她石化的身體,轉眼消逝……
直到最後,她哭干了淚,喊啞了嗓子,才想起此行的目地。
「小魚妹妹,若是這把劍就是小虎,若是小虎是這山的一塊頑石,他看到你這樣,只會比你更加痛苦。若你真的愛他,就該帶著他,去過他想過的生活,不是嗎?」
落弘燕記得,她說了太多太多,劉小魚都是無動於衷,唯獨是這一句話,彷彿撥動了她的心弦,令她重新活了過來。
「過他想過的生活……」
隨後,劉小魚便帶著黑劍,來到了凡人界,幾經尋覓,找到了一顆類似於陰陽星的星球,安居了下來。
每隔十年,她都會消失一次,下一次出現,又是在另一處地方,而這十年間,她都會收養幾個孩子,盡心盡力的照顧他們,待到十年,這些孩子長大成*人,她便會偷偷離開……
除了偶爾帶著黑劍去吸取五行之氣外,她都不會動用絲毫神力,真正的猶如一個凡人般,憑著一雙手,養活一個家。
這些年,她已經輾轉過多次,畢竟她的生命是無限的,而她收養的孩子,都只是普通的凡人罷了。
她並沒有刻意讓這些與她有了真摯情感的孩子們選擇修習天道的道路,生存的道路,應該由他們自己選擇,他們若是走上修習天道的道路,那是他們的選擇,走不上,也是另一種活法,到底哪種才是幸福,這就看他們自己的心了。
只是,她所收養的孩子,在長大成*人之後,無一例外的成為了世間的翹楚。
或成王、或成雄、或稱鳳、或成楚。
而他們被問及,最想見到最敬重的人是誰時,更是無一例外的給出了同一個答案——他們的娘親。
劉小魚就這樣,憑著她心底對武小虎的深愛,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凡人界的神話。
只是她的心,卻更加的痛,更加的苦。
「落姐姐,你來了。重月仙王身體還好吧。」
淡然的一點頭,劉小魚繼續織著布,手的活,一點都未滯洩。今日的一頓白面饅頭,可是吃了家半個月的月錢。
「他還是老樣子,只要和銀琅大哥見面,二人就要哭著笑著一醉方休。」
落弘燕苦笑著答道。
「神,會醉酒嗎?」劉小魚苦笑。
「或許吧,或許他們渴望的是心醉,在小虎離去後,我們誰人不渴望一醉方休?」
落弘燕搖頭感慨。
「綠和亦云姐姐最近如何?」劉小魚忽然問道。
「亦云還是老樣子,呆在你母親身邊,她的性子真是溫和,我給她尋了不知多少神侶,卻都被綠那小子給打了!哼,老是壞我的好事!」
提到綠,落弘燕露出一副憤慨的模樣,握起粉拳道:
「綠那傢伙,自從成為了神界四塊區域的神霄後,簡直是太囂張了啊!不管是始然界還是幽鬼界,他都敢去鬧騰,囂張至極!」
劉小魚搖頭不語,思緒飛逝,繼續織布。
綠這個疼愛姐姐的弟弟,那裡會看的一般的神者配上他姐姐,若不是武小虎認死理只愛自己一人,恐怕綠想盡辦法也要把紫亦云塞給小虎吧。
「對了,我這一次來,是有一個消息要告訴妹妹。」
憤慨完了之後,落弘燕的表情想風車般輪轉,又想起了什麼,略帶興奮的說道:
「綠這傢伙,真的和幽鬼界與始然界達成了共識!」
「什麼共識!」
織布機的聲音嘎然而止,劉小魚竟是眼閃光,激動地看向了落弘燕。
看到劉小魚眼的神采,本打算賣賣關子的落弘燕心頓時不忍,脫口如實相告道:
「神器的轉世。」
「神器的轉世!!」
劉小魚豁然起身,興奮莫名地大喊道。
「這麼說……小虎哥就快要復活了……小虎哥就要能復活了……」
喜極而泣的劉小魚渾然忘記了該壓抑自己的聲音,興奮的呼喊轉瞬傳到院落之外,幾個孩子從未聽到過娘親這樣的呼喚,紛紛擔憂地衝了進來!
一進屋,靈巧的小晴就瞪見了一身火紅裝束,魅惑傾城的落弘燕。
幾個孩子紛紛被落弘燕的面容所吸引,可是轉瞬,他們卻衝到了娘親的身邊,完全忽略了落弘燕的存在紛紛喊道:
「娘親……娘親……怎麼了……」
「娘親……這個姐姐那裡來的,是不是她欺負你了……我們幫你打她……」
落弘燕頓時有一種挫敗的感覺,她沒想到自己如此驚艷的模樣,竟然在幾個孩子心裡被打成了「壞人」的烙印,正當她心裡還僅存著僥倖,看著三四歲的小冬穿著破褲子跑進來,想從他幼小的嘴裡聽到一句好話時,卻又被更重的打擊了……
「娘親……是這個狐狸精不讓爹爹回來麼?」
轟隆一聲,落弘燕只覺得腦被一頓雷劈,被深深地傷害了自尊心的她,也顧不上和情緒激動的劉小魚道別,奪門而出,轉瞬間破空而去……
此刻,她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無論如何也要和重月造幾個小鬼出來,狠狠地打擊一下劉小魚收養的這幾個小蘿蔔頭!!
只是,情緒太激動而喪失理智的她卻忘記了,等她的小鬼出生,這幾個小蘿蔔頭還能是小蘿蔔頭麼……
屋內的幾個孩子都不在意落弘燕這個「外人」的離開,小晴更是慌張地指使小靈去村邊找兩個哥哥回來,照顧娘親。
從巨大的悲喜清醒出來的劉小魚,趕忙阻止了小靈,俯下身子,一次如此親密的保住了三個孩子,一邊哽咽,一邊道:
「不要怕……孩子們不要怕……剛才那個姐姐是娘親的姐妹,她是來告訴娘親,你們的爹爹就要回來了……你們的爹爹真的就要回來了!!」
「真的!太好了娘親!」小晴歡喜道。
「哇!姐姐,爹爹要回來了!以後村口的阿牛打哥哥們的時候,爹爹就能上去用拳頭好好教訓他們了!!我們有爹爹了!!」
小靈也高興的衝著小晴喊道。
最後,抹了一把鼻涕的小冬也奶聲奶氣的道:
「有爹爹了,小冬尿褲子,爹爹不打……」
「不打……你們的爹爹是最善良的人,他不會打你們的……他會好好保護你們和娘親的……」
聽到幾個孩子自真心的話,劉小魚忽然被一種久違的幸福所包圍,動情地摟著幾個瘦弱的孩子,顫抖不止。
正是因為她不能永遠和這些孩子們在一起,所以她總是會很冷酷的對待訓練這些孩子們的生存能力,並與他們保持這一定的距離,害怕他們太過依賴自己。
可是今日,她才真的覺,這些被她養大的孩子,早已深深扎根在她的心底,若不是這些年與一批批被她收養的孩子一起生活,她早就化為了行屍走肉,何來今日的感動莫名!
生活,總是在歲月的長河繼續,安頓好幾個孩子後,劉小魚與他們短暫的告別,她需要去一趟神界,去帶著幾個孩子的爹爹歸來……
回望著村口幾個瘦小的身影在那裡翹仰望,踮著腳朝著她揮手,她的心就泛起一種幸福與酸楚交雜的情緒。
或許……如果小虎哥也愛這些孩子……
神界,最高的那座山巔,依舊巍峨聳立。
劉小魚靜靜地從背後外形似背簍的儲物空間內,拿出了已喪失了意識,如廢鐵般的照陽劍,佇立於金色的光輝下。
一陣柔和的波動後,一襲白衣的憶辰出現在了金光之。
手持始書,一臉莊嚴聖潔,不含絲毫感情的憶辰,優雅地朝著劉小魚頷示意,悠然揚聲道:
「武小虎此子,雖是逆天而為,以神器之身轉世為人,但為人之時,為挽浩劫,所做非虛。如今,神器轉世,已是順天而為,此子還有一縷魂識獨留始然界,吾以始然界主之名,賜予其再度轉世為人之責。」
說到這裡,憶辰忽然向劉小魚伸出了手掌,向她索要照陽劍。
反咬著的唇瓣已滲出血來,劉小魚捏著照陽劍身的雙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這把代表著武小虎的劍,就是她精神的支柱,此刻要她雙手奉出,她真是難以做到。
「此劍,亦是武小虎轉世的關鍵。照陽劍魂能為主人而燃,實屬難得,此時轉世,照陽劍魂亦會一同。」
憶辰看著劉小魚掙扎不休的樣子,無奈地多言解釋道。
最終,劉小魚一橫心,遞出了照陽劍。
照陽劍入手的瞬間,憶辰點頭微笑了一下,身影漸漸隱入金光之,留下了最後一言。
「再度轉世,武小虎亦是半心之體,你便是他另一半的心,在遇見你之前,他會如白紙一般生活下去,在遇見你之後,他會心智全開,回憶起前塵往事……歲月之遙,空間之廣,都令你們天涯相隔,希望你能在他化為塵土前,尋找到他……如因如果,如他追尋你一般……終成眷屬……」
面對著淡去的金光,劉小魚露出了堅定的笑容,眼濃情難化水,投向遠方。
遠方,白雲深處,彷彿有著一個令她熟悉令她牽腸掛肚的身影,帶著樸質憨厚的笑容向她招手,她亦是微笑著抬起手臂,努力地揮舞了起來。
天變、地變、對你的愛不會變。
天老、地荒、對你的思念不會淡。
只要天地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那便足夠。
天地再廣,都不能分割我們跨越萬世萬物的愛,你能為我以劍化心,我又為何不能以化劍。
「等著我,小虎哥,我的愛人,我的男人,我們一定會再相見,我會拉著你的手,回到我們最初牽手的地方,成為你最美的新娘!」
「我等著你,我最愛的女人,那怕千世萬劫的輪迴,我都等著你,等著你成為我最幸福的新娘!」
曠世的誓言,穿越神器與神的愛戀,終會在炊煙裊裊的寧籟塵世畫上一個句號。
只是,這份愛、這份義,卻永遠不會有原點……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