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不覺之,落弘燕已經被關在這狹小的黑屋內數十年了。
這間沒有窗,沒有床,空無一物的黑屋內,留下了多少齒痕鋸印已無法數清。
每當那安源君來此一次,她就會在地面抑或是牆角留下一排憎惡之極的齒痕,藉以告訴自己又一次經受住了那變態的折磨。
其實這無盡的折磨早將她的意志磨平,為何還不求饒為何還不崩潰?
只因她的內心還有著一絲希望,希望等待著幕後黑手露面,希望乞求千方百計要抓住她的那個幕後者,放過乾臨。
數十年了,安源君都沒有來帶乾臨的死訊。
黑影的死狀已時時刻刻在扎刺著落弘燕那千瘡百孔的心了,若是再加上乾臨的任何一絲不祥消息,恐怕她那脆弱的心頓時就要爆碎成粉末,以愧疚而亡。
黑暗,她蜷縮在冰涼的石地上,苦苦的支撐著,麻木的等待著安源君的再次來到。
忽然,門外又傳來了『悉悉索索』聲響,這是竹枝編製的掃把與地面接觸、摩擦而來的聲音。
不知為何,自一年前起,每當這個時候就會有人在這附近打掃,也不知是打掃的庭院還是這樓閣。
心止如水的落弘燕閉著雙眸,靜靜的聽著那她唯一可以享受的聲音,一如往日。
卻不知因何,今日她的心卻在這聲響消失的瞬間冒起了絲絲疑惑。
『若說自己是安源君重要的棋子,那為何他肯讓不相干的人在這附近出沒呢?難道說是自信無人可破他的禁制?還是說太確信這是他的心腹,以至於不加約束?』
一世之,想不透的事情又何止一件,落弘燕想不透,而那安源君此時也有些事想不透。
靠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的安源君,正不斷揉搓著糾結的眉心,神色頗有些疲累。
自上次向五彩神龍蕭綺煙稟告了落弘燕在他手上之後,就一直按無動靜,雖說數十年的光陰,在他們這些仙魔眼不過彈指一揮罷了,可他依舊覺得時日拖得越久,心越感惴惴不安。
右腕一轉,翻手之間,一個小巧的儲物手鐲便出現在了安源君掌心,他仔細的審視了一會這普通小巧的手鐲,歎了一口氣,又將其收回了自己的儲物空間。
這是從落弘燕身上搜出的,裡面裝的東西很少,卻有幾件令他感到了一些端倪。
蟠桃果,在他看來屬於不算稀有,也不算平淡的散仙重塑肉身之物。
完整的幾株千葉草,絕對的稀有之物,就算是在仙魔妖獸界也是屬於傳說級的神草!
千葉草莖可謂是散仙重塑肉身的最佳寶物,而千葉草本身也是一味稀有的丹藥瑰寶,不但可以用以煉製九轉生肌丹,還可以作為煉器時的催化融合介引,只要放入此草,此器必然大成!
另外還有她所用的仙器,作為一個小小仙人境界的仙子,憑何擁有此等精金煉製的上品仙器?上品仙器之上便是頂級仙器了,他堂堂魔帝境界,也只擁有一件頂級魔器罷了,可見這仙子的來頭也不小……
安源君經過蕭綺煙的盤剝之後,早已摒棄了那些狂躁,如今可謂是小心謹慎至極點,生怕是棋差一招又踏入了萬劫不復!
這也是他為何到現在都沒吞噬掉乾臨的緣由,一看這手鐲內之物便是要送予這乾臨使用的。
那這乾臨的背後,必有一實力龐大的靠山,甚至也包括這落弘燕,她看起來就像是專門送物而來的信使。
能與五彩神龍蕭綺煙為敵的,能令神界的五彩神龍追至仙魔妖獸界襲殺的,會是泛泛無名、實力微薄之輩嗎?
「為何那蕭綺煙還不來將這女子領走!」
心思至此,安源君的心底更加坎坎不安,他煩怒的一掌拍向椅側的靠把之上,將整個太師椅都焚成了齏粉。
猛地站起身形,安源君闊步走出了庭院之外,向那最深處的樓閣走去。
他要再次冒險去那光亮全無的石室之內,與蕭綺煙溝通一次,請她快些將落弘燕弄走!
他可不想在踢到蕭綺煙這塊鐵板之後,又再一次踢倒比她更大更燙腳的鐵板!那已不是他這個魔界隱帝能承受的結果了!
安源君魁梧的身形剛至那內院樓閣,就見遠處有一岣嶁身形漸漸行來,與他擦身而過。
「老頭,站住!」
蹙眉凶目的一瞪,安源君轉身叫住了這個遠去的岣嶁老者。
「安國公大人,請贖老朽老眼昏花,沒有看清是大人路過。」
老者轉身行了一禮,甚至謙卑的回應著。
「老頭,我不是已經說過了,此處庭院乃是私密之地,不需要你來打掃!為何你總是屢教不聽,是嫌命長?」
安源君心頭本就壓著怒火,一見這古稀老頭總是不聽教化跑來這內院打掃,甚是不悅,欲有除他洩憤之意。
「大……大人,老朽年事已高,逢大人好心收留,自當是盡心盡力為大人做事。奈何重不能提,拾之不起,只好為大人打掃整個山莊來以此謝恩……大人……」
這老者像是聽不出安源君語的殺意一般,依舊岣嶁著身軀在那邊叨叨噓噓,感恩戴德。
「瘋老頭!」
低罵了一聲,安源君不再搭理這始終佝僂著腰身,囉嗦重複著同樣話語的老者,轉身朝樓閣內走去。
也不知他去年為何會鬼使神差的收留了這個老頭,即使到現在,他都還未想起是怎麼收留下他的。
只知的確是他應允下這老頭進入山莊打雜,而不是另有人派進。沒有他的指令,誰敢讓人擅入此地?
他是個魔頭,是個存在了幾千萬年的魔道魔者,決不是一個善心氾濫的爛好人。所以每每看到這個莫名其妙被收留到山莊內的老頭時,他都想除掉他。
這源自他內心沒由來的不安,可每一次他又會迷惘的放過這老頭,彷彿是有什麼在驅使著他,叫他趕緊離去,務要糾纏一般。
步入密封的空間石室,一切依舊如初,雖是滿目灰塵,嗆鼻噎喉,可那畫在牆壁之上符印卻清晰如新。
站在暗淡無光的石室內,安源君沉默了許久,在權衡利弊之後,還是抬起了雙臂,朝著那符印石牆打出了手訣。
然而事情卻完全出乎了安源君的意料,這一次出現在水紋鏡牆之上的女子竟然不是蕭綺煙!
那女子似是對安源君的召喚十分的不滿,疾蹙了一下眉頭後,纖手一擺,便消失在了鏡牆之上!
不但如此,緊接著還有更令安源君驚愕不安的事情生了。
他前方那牆之上的符印,竟也在那女子隨手一揮之下,如蒸騰的硝煙盡數散去!原本連接著仙魔妖獸界與他山莊石室的接引之道,也在頃刻轟然斷絕!
呆若木雞的看著石硝梭梭落下的頭頂裂縫,安源君覺得自己已是被人揪住脖子、架上屠刀待宰的羔羊了。
無比的懊悔像澎湃的洪流狂潮,瘋狂地湧向他的心頭,他忽然感覺過去百無聊賴跑去歸隱,是他入魔之後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而那自以為是、耐不住寂寞地跑去殺戮戲虐,以至遇見並挑逗了蕭綺煙,是他出生之後做的最錯的一件事……
此時此刻,他萬分清楚的明白了,這個龐大的洪流漩渦,不是他一個仙魔妖獸界的魔帝玩得起的。
可走到如今,事已至此,他已無半分退路!
那怕是萬劫不復的蛇窟龍潭,他也必須跳一跳、攪一攪了!狗急了還會跳牆,更何況他也算是曾叱詫風雲的魔界一帝!
既然命要負我,我便以命為注,狗急且要跳牆,何況是他!
衣袍一擺,安源君神態凶狠地旋身,離開了這座挾制其千年的石室密道!
當他的後腳踏出這石室的一剎,身後便傳來了土崩瓦解、轟然坍塌的巨大聲響!
而他凶光畢露的目光,則如蓄勢待要撲抓獵物的利爪一般,疾地掃向了落弘燕所處的房間!
他知道,要保住他的命,就非要這個女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