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的!讓我知道是誰弄死了小燕子,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賀瑋還是忍不住爆了,他狂躁的咆哮著,轟錘著幽譚的殘骸斷壁,洩著他心高漲的怒焰。
「夠了!賀瑋,你到一邊去,給我安靜下來!」
一直如石柱般呆立在重月懸浮仰躺的身軀旁,黯然不語的武小虎,突然像一頭怒的雄獅衝著賀瑋嘶吼,叫他不要再瘋狂地轟砸破壞了。
半獸之姿的賀瑋停住了龐大的身軀,不再有所動作。
卻把他哪一口利齒交磨得咯吱咯吱作響,單一且尖銳的聲音直刺到人心底,令聞者渾身汗毛乍豎、難受不已。
而武小虎卻不理他的憤憤不平,單獨架起重月沉甸甸的身軀,拖向了一處幽譚廢墟旁。
他將重月靠坐在廢墟的一塊斜面斷石上,將他灰塵滿面的臉抹了抹,從上面找到了一絲初見時的颯爽俊逸,鼓勵的說道:
「二哥,我不信落姐姐會出事,她一定不會出事的!更何況,更何況你不是要等她的一千世輪迴嗎?遠在天涯的無望守護你都可以承受,為什麼近在咫尺的機會你要放棄?」
面貌僵冷的重月對武小虎的話沒有絲毫反應,如之前陷入瀕死狀一樣,可武小虎知道,他是有意識的,只是不肯面對罷了。
「重月二哥,是你教我不要放棄的!你對愛不屈的信念無人可比,你還記得與銀狼大哥為鍛煉我所設的一切嗎?不管一切是真是假,我永遠都不能忘記,你為了保護我而捨命敵三的那個背影!」
肺腑之言傾倒而出,武小虎目不轉睛地盯著重月,盯著他依舊暗無血色的臉,冰冷的臉,無動於衷的臉。
長歎一口氣,武小虎深深的閉上了雙眸。
片刻後,他的神色徒然改變,雙目猛地一睜,黑如點漆的深邃雙眸射出一道森冷的精光,毫不留情的喝道:
「如今,你怎會變成這樣,不堪一擊,不堪一擊!重月,你不配愛落姐姐,不配!」
「你憑什麼說我不配!」
猶如風馳電卷般的驟然霆擊,實難想像現在出手狠抓著武小虎衣袍前襟的重月,之前還像一條翻白死魚一樣地躺在那裡頹喪等死。
「因為不管你因何緣由斷定落姐姐已隕身,都不該如此自尋死路,你既答應了要等她千世輪迴,為什麼僅差一世就要到了,卻斷然放棄?」
「放棄?哈哈哈哈……」
被激將而起的重月雙臂齊齊將武小虎的衣袍拽住,就這樣仰望天,死命的大笑著,那種悲涼淒然的感覺自他沙啞的笑聲裡清晰傳出,扎進武小虎的心底,絞痛不休。
「我從來都沒打算放棄,就算是她愛你,我也不會放棄。我會等,等她的下一世,等她記起我,選擇是否原諒我時,我才會結束自己。」
「可是武小虎,武小虎,你知道這裡是何處嗎?我們出不去的,我們注定死在這裡!所以,所以當我派去暗保護落弘燕的魔王死後,我就知道,我該結束了,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我重月,我重月等待了千萬年,追逐了千萬年的她……始終只是鏡花水月,一場空悲……一場夢……」
瞬移而來的賀瑋聽到重月絕望的言語後,退到了武小虎身後,藏在毛裡的半獸半人面孔幾度改變,眼的光芒也如思緒一般複雜的交錯著。
「重月二哥,小虎只是為了讓你振作才說出傷你的話!任何事都無絕對,這裡就算是龍潭虎穴,神牢、鬼墓、抑或是更可怕的地方又能怎樣?我們還沒死,我們都還活生生的站在這裡!只要不死,就不能放棄!」
武小虎重重的把重月一拉,強行按住了他搖晃的身軀腦袋,一臉堅毅的說著,閃閃亮的黑瞳儘是真摯的光輝。
那神情就與他過去誓要守護劉小魚時一摸一樣。
或許是武小虎這久違的神情模樣觸動了重月,又或許是他的話其起到了作用,反正不管是什麼原因,重月竟然真的平靜了許多。
他撫掉了武小虎按在他肩上的大手,緩慢卻安靜的重新靠坐在了斷石旁。
沉默瀰散在他與武小虎之間,這一次,就連賀瑋都在安靜的等待著他開口。
忽而,重月將額前遮眼長向後一捋,目光略顯遲緩的四處掃看了一圈,最後回到了他手的墨寸之上。
呆呆的盯著手的墨寸,重月的目光始終不再移動半寸,也不去瞧武小虎與賀瑋那焦急的面貌與擔心的眼神,只是很是平淡的開口道:
「沒想到我們也可來到這裡,只需再進一地,小虎你便可獲得夜魔珠了。之前我甦醒時,剛巧聽見你與賀瑋的商談,知你無法解開困鎖憶辰等人的手鐲,所以便自行療傷想要盡早恢復幫助於你們。」
「怎料療傷至半途,胸前的黑珠便轟然碎裂,此珠乃是我派去守護綾紗的魔王所有,與他本命息息相關,此珠碎,他必定已魄散……他的實力我是心知的,絕不在我之下!能將他魂魄擊碎者,又怎會殺不了綾紗?」
話語到此,就是是重月極力的想要裝做波瀾平靜,也於事無補,他那緊握墨寸到青的手背與顫抖的身軀,都不在他的意念控制之下了。
聽到這判定的武小虎也無法繼續祥裝鎮定,那與落弘燕在陰陽星的過往種種,那與落弘燕在白石星相見相處的糾葛情怨,猶如潮漲潮落的鹹澀海水不斷的澆灌著他的心。
叫他的心裡又鹹又苦,又痛又恨,那個永遠都是璀璨如花,冷艷苒苒的落姐姐,時而驕橫的訓斥自己,猛丟白眼的她,時而嬌柔的鼓勵自己,化為春風的她,沒有了嗎?
從此,這世上,無論天高海闊,無論仙凡神魔,都再也沒有這個女人了嗎?
悍然退去兩步,武小虎生生的靠在了賀瑋龐大毛絨的胸膛,接著他有力的心跳與溫暖,才勉強撐住了身體。
這一刻,他竟覺得,剛才重月的那一棍,下手輕了。
瞧了眼淒然退步的武小虎,重月彷彿對什麼都無所謂了,他泛動的唇角上掛著的,分不清是自嘲的笑還是冷酷的笑。
「行了,小虎,才一世而已,又何必恰如天崩心焚的?」
「我早已習慣了,既然踏上修真這條不歸路,想必你也要盡快去習慣,習慣看著身邊一個個至親的人離你而去,承受著一次又一次莫大的痛苦,直到有那麼一天結束……你閉上眼的那一天。」
話到此,重月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一拍盤坐的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枉我重月自允心智堅定,睿明過人,竟忘卻了我們都將要在此閉眼,還與你說這些作甚?」
「二哥,我不相信我出不去,告訴我,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開這裡!」
也許是落弘燕的死訊帶給了他一種新的衝擊,也許是重月心死悵然的悲切撞擊了他,武小虎的神色在頃刻間由
黯淡悲轉為了堅毅非凡,如此模樣,比過往更加堅定。
「此地,只有二個人離開過。」
問答間,重月無意抬頭觸到了武小虎堅定的目光,這目光像一股強盡的電流遞進到了他的心裡,他側過頭去躲避了這簇目光,躲避著能激起他心男兒熱血的電流。
「誰!」
武小虎此時心已別無他想,只想衝出這牢籠,為身邊的兄弟求得一絲安身,為重月求得一絲期望,為劉小魚求得一絲存在。
「三界妖獸之主,與神界同生的神獸,二塊分割界的神霄——七彩神龍。」
「另一個是?」
重月的這個答案武小虎與賀瑋早就可以料到了,他們好奇的是另一個是誰,知其身份才能找到一線離去的希望吧!
「神界本土神魔之主,與原始神界同時誕生,一塊分割界的神霄——軒光。」.